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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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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关不在家,牧愿在外面随意吃了点面条算是解决了晚饭。这个时节昼夜差不多平分,六点半,天才会暗下来。王奶奶还有一大家子人忙活,不到七八点也过不来。牧愿只能先将院门闩上,牧关在院门弄了个暗插,比铁锁还要牢靠,里面不开门,外面人也是进不来的。

    她在自己的房间温习书本,偶尔透过玻璃窗注意院落里的动静。大概七点多的时候,她听见院门轻轻响了几声,很像体弱的老人的敲门声。

    她从房间出来,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声,靠近院门时,手都扶上了木栓,突然心慌了一下,她想起牧关和王爷爷的闲谈,说王奶奶每回敲门都会用尽了力气砸门,因为她耳背,她自己听不到就以为别人也听不见,动静不免大了些。

    想到这里牧愿心跳不免急促了些,她悄悄地背靠院墙,没敢站在木门后。她怕外面的人能从门缝地看到里面。

    大概过了几分钟,那敲门声又开始,缓而慢,一共三声,那三声间歇时间长,就像吊在人脖子上的那根绳,慢慢地压尽了胸腔里那口胆气。

    牧愿手抖得不成样子,这时她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她怕控制不住地叫出了声,只敢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左边邻居今天领着孩子走亲戚,院子里一片漆黑。以往牧关回老家都会将牧愿托付给他们,让他们照应一下。右边的房子是空的,那户人家常年在外省务工,逢年过节才能回来小住几天。

    眼下无处可靠,恐慌在静默中蔓延。

    牧愿怕黑,也怕晚上一个人独处。也是深知这一点,牧关才会特地拜托王奶奶过来陪|睡。

    现在牧愿只能庆幸牧光加固了院墙。牧家的院墙不仅比别家的要高,上面也加了很多尖玻璃,防歹人攀爬。

    那敲门的人就像是笃定了里面有人,也像是笃定了家里大人不在。敲门的声响间隔一段时间就会响三声,轻而缓,只够屋里的人听见。

    夜色笼罩的巷道,又深又长,像是望不到边。

    牧愿不知听了多久,突然,敲门声一收,外面的人匆匆离开了。没过多会儿,牧愿就听到砸门的声响还伴随王奶奶熟悉的嗓音,“牧丫头,我来了。”

    牧愿心口提着的那口气陡地一松,她张了张嘴想应答,才发现声音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清咳了几声待缓过来,她才应了一声,转身开了门。

    王奶奶没觉察出她的异样,只是抓上她的手时,发现掌心汗湿一片。她关心了几句,牧愿找了借口搪塞过去了。她知道这是刚刚被吓出的冷汗,夜风一吹,脊背也透着凉意。她才惊觉背上也湿了。

    牧愿进堂屋给王奶奶泡了一杯热水,坐下时,双腿也后知后觉地发着软。

    第二天一早,牧愿送走了王奶奶。老人临走之前还客气地让她过去吃早饭,牧愿客气地拒绝后,院落陡然安静下来。虽然天光大亮,可想起昨晚的事还是心有余悸。她出了门,顺着各个巷道开始找大花。她往各个大花常去的地方找,最终在一棵槐树下的花丛里找到了它。

    她蹲下看着躲在灌木丛里的大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叫了好久,大花不仅没有出来还往里缩了缩。

    灌丛枝桠交横,牧愿硬是伸手进去抓大花,虽有些艰难花些力气也是能够抓的到的,可她怕大花继续往里缩扎得自己疼。

    牧愿在原地愣了会,转身去了巷口的超市。这会儿刚七点,老板也开门了。她和人打了招呼,嘴甜叫人一声伯伯。

    老板本就跟她外祖父关系好,小丫头嘴又那么甜,他见了自然心喜,于是问她来做什么。

    “我买点火腿肠。”

    “早上就吃火腿肠就打发了啊。”老板以为小丫头挑嘴,趁牧关不在家,早餐胡乱地吃。

    “不是,我拿去喂大花。”

    老板眯着眼想了会,才想起牧愿嘴里的大花是谁,“哦,你说那条串串啊。”

    老板像是欲言又止,可看着牧愿这么关心那条狗,还是多了句嘴,“你要是喜欢那条狗,就将它领回家。不然我怕它活不了多久了。”

    牧愿挑选好火腿肠放在玻璃柜台上,闻言动作顿了顿,不解地看向老板。

    “前几天我看着刘家那小子,拿着棍子堵着那条狗打。”那条棍子倒不粗,可这样打下去,迟早狗得死。

    吃百家饭的狗本就凶性未退,那条狗估计还认得那小子的味儿,记着点情分,前面能躲就躲,可要是被打狠了凶性一出来,咬了那小子,依着刘家老太那不饶人的性子,这狗准得死。反正依老板看来,这狗没人领回家,就玩死和被打死两条路。

    牧愿顿时明了大花今天的反应是为什么了。她握紧了拳头,嘴抿得厉害。

    付了账告别了老板,转身小跑进了巷子。她用了两根火腿肠都没将大花哄了出来,这狗现在对人有了戒心。

    牧愿踯躅良久,看着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赶紧跑回了家。用座机给秦薄星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那一刻,牧愿哭了,“你怎么才接电话啊!”

    女生带着哭诉的声音跑进耳膜,秦薄星猝不及防,心里一缩,他顾及不了场合,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语气些微着急。

    唐曦看了女儿一眼,秦薄玥避开目光,低头喝粥。

    秦薄星起身回了房间,唐曦等人走了后,问秦薄玥,“谁啊,你弟同学?哪有人大早上的就给人打电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秦阳看报纸不说话。秦薄玥只面上笑笑也不接茬。父女俩某些方面默契地保持了一致。

    见没人搭理,唐曦一个人也觉得无聊,狐疑地扫了一眼秦薄星房间,遂也不再多言。

    秦薄星关上了房门,就听到女声带着哭腔一遍一遍地重复,“你怎么才接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哭音,男生的心都揪成了一团,他声音异常的温柔,不断地安抚她的情绪,力图使她平静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牧愿自昨晚上强撑的那股子劲儿,一听到秦薄星的声音全卸了下来。昨晚现场的恐惧,余波后的心悸,看到大花处境后的愤怒,一股脑儿汇成委屈全砸向了秦薄星。

    她眼泪止不住地扑簌扑簌往下掉,声音里的哭音也压不住,理智上觉得这样很丢人,可她就是刹不住。

    秦薄星见过辣椒似的牧愿,看过向阳花似的牧愿,也见过气骨桀骜的牧愿,可还没看见哭成泪人儿般的牧愿。

    他心里软塌的不成样子,轻声地哄她。少年声轻缓温柔,或是声音的缘故,能够平抚人心;也或许是潜意识里牧愿将秦薄星当成除了牧关外最坚实的可靠,总之,牧愿慢慢收束好了情绪。

    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大花,就是你见过的那条狗,被人打了。那人不仅欺负我还欺负我的狗!”牧愿当时一听老板的话,隐隐明了刘扬欺负狗的原因。

    刘扬就是这样锱铢必较、狠毒恶劣的人。他欺负向桃就不准牧愿帮她,牧愿帮忙,他就转身欺负牧愿。这阵子大花常在牧家吃饭,他瞧不惯,转而欺负起狗来。

    秦薄星直觉可能不仅仅是因为这样的事。上次粟娜她们一班人过去找牧愿麻烦,在对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她毫不露怯,那股狠劲儿一直让他记忆犹新。

    牧愿某种程度上比他肉眼所见还要坚强,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更止不住地心疼,他不知道什么样的事能让这样一个自尊坚强的小姑娘委屈成这样。

    牧愿生理性抽噎一声,在电话里只说,他现在方不方便去她家,和她一起救狗。

    女生的鼻音还很重,但精神气儿明显比之之前要好上许多,最起码不再那般低迷。

    秦薄星松开了隆起的双眉,“我马上过来。”

    出了房门,正在收拾餐桌的唐曦,看着像是要出门的秦薄星,问道:“干什么去?”

    “有事。”秦薄星走到玄关换好了鞋。

    唐曦走过来,“有什么事比你妈过生日还要重要?!”

    “我爸,我姐都在。”秦薄星淡淡地回了一句,眼里透出一丝不耐。

    “秦阳,你出来看看你儿子!”唐曦对着书房门大喊。

    早饭一结束,见势不好的秦阳与秦薄玥纷纷躲进自己的房间。秦阳从书房出来,揉了揉额角,似有无奈,问了一声秦薄星,“要紧的事吗?”显然隔着房门也将母子俩的对话听清了。

    秦薄星点头。

    秦阳挥了挥手,“那你去吧。”

    话音一落,秦薄星就离开了家,玄关的门随着一声响也合上了。

    唐曦瞠目结舌地看向秦阳,手还指了指玄关处的门,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先说这父子俩谁才好。

    “哎,你有没有搞错,今天是我生日啊!”像是终于选择好了目标,唐曦的炮火对着秦阳射击。

    “每年一次的生日,用得着所有人在家陪着你吗?”本来已经转身回书房的秦阳,闻言也没好气。

    唐曦不服,还要说些什么,秦阳直接摆手,“我说不过你,不跟你吵。”说着人就进了屋。

    门一合,宽敞明亮的客厅只剩下唐曦一人。她使劲跺了跺脚,气得面红耳赤,刚刚还平和的面容扭曲得难以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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