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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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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时期岑雾曾做过梦, 梦见暗恋窥见了天光。

    梦里就像现在,她被他抱住怀中。

    那时溢满胸口的是一种酸涩的甜。

    而领证那天被他护在怀里,她依然和那时一样会心跳加速不敢看他, 但没有酸涩, 而是满心的欢喜甘甜。

    可是此刻,她在他怀里, 没有雀跃,没有偷偷的欢喜。

    有的只是忍不住的难过和委屈。

    心脏像被捏住,溢出一层层的酸疼, 无声无息却无法忽视,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岑雾很想问他——

    她可以理解他所说的情况,会支持他, 她不是是非不分不讲道理的人。

    可是。

    为什么就不能告诉她一声?

    哪怕只是简单地说一句有事要离开几天, 也好过让她这半月每天忍不住胡思乱想。

    没人知道,这半个月,起先她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意识到他消失的那晚失眠了整整一夜。

    后来,她不许自己再想。

    巡演在即,身体刚在好转,她应该抓紧时间全身心地投入到排练中, 不能让所有人也不能让自己失望。

    通常练完舞深夜躺上床时身体和脑袋都是疲惫的, 然而尽管如此,只要闭上眼,她还是会想到梁西沉。

    辗转难眠。

    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

    后来即便睡着了,也总会从梦中惊醒,沉而重的呼吸在深夜里清晰,以为所谓的重逢领证都是一场梦而已。

    他是连几秒钟告诉她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吗?

    不是的。

    追根到底, 不过是因为他从没有想过要和她交代。

    因为。

    无关紧要。

    酸涩悄然侵袭眼眶,岑雾眨了好几下眼睛,逼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将那股难受压下。

    “我没有生你的气,真的。”唇微张,她极力平静地说。

    梁西沉呼吸骤然一滞。

    岑雾没有察觉。

    她抬起那只没有被他桎梏的手,第一次主动抵上他胸膛,却是为了推开他,从他怀中离开。

    不敢贪恋。

    “我今晚只是累了,”敛下眸掩去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她努力和他对视,强忍着没有躲开,“这段时间我……”

    不想示弱,她咽下那句“身体还未彻底恢复。”

    指尖死死地掐着手心才不至于让自己沉溺进他的眼神里,她改口,声音很轻:“有些累,是我自己的状态问题,真的不是在生你的气。”

    四目相接。

    浓郁的暗色悄无声息淌过梁西沉眼底,使得他的眼神愈发得深谙不明。

    一秒,两秒。

    他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看着她。

    岑雾几乎就要支撑不下去。

    总是这样,他只需无意的一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地搅乱她的心神。

    让她尝尽酸甜苦楚。

    “我……”

    “真的没有生气?”紧抿的薄唇掀动,梁西沉盯着她问。

    岑雾极用力地再掐了下手心。

    “没有,”她轻轻摇头,甚至还朝他弯了下唇角,尽管几乎看不分明,“所以你不需要保证什么。”

    怕再多待一秒自己就要输得彻底,她又说:“我口渴,去喝水。”

    说完,手腕转动,这次很容易地就从他手中脱离。不敢再多看他一秒,她抬脚往厨房方向走。

    梁西沉没有拦。

    喉间干涩难忍,而掌心里还留有她的余温,他握成拳,但随即又松开,插入裤袋习惯性地想摸支烟出来。

    “唔。”

    几乎听不见的一声被他敏锐捕捉。

    想也没想的,他立即大步转身,一眼就看到了岑雾微皱的眉心。

    “怎么了?”一个箭步,梁西沉走到她身旁,迅速将她打量。

    才消散的他的气息卷土重来,低沉的声音携着关切,岑雾想避避不开,鼻尖当即没出息地一酸。

    刚刚她失神地倒水,水溢了出来,手忙脚乱想擦掉,不想膝盖撞上吧台。

    她觉得今晚糟糕透了。

    以为压下的委屈再添一分,就好像半路车抛锚一样,现在连家里的吧台好像也要看她笑话。

    死死咬着唇的贝齿松开,她只想说没事。

    却是猝不及防的,她整个人被他一下打横抱起。

    冷硬的侧脸轮廓因此立即撞入视线,包括紧绷的下颌线和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

    岑雾呼吸停滞。

    一声受到惊吓的“啊”被堵在了嗓子眼。

    直到被他小心放下。

    他俯身,像是拥着她。

    心跳乱了节奏,岑雾本能地要往后缩,却忘了身后是沙发靠背,她退无可退,随即想不管不顾地站起来回房。

    下一秒。

    天之骄子般的男人在她面前单膝跪地,被黑裤包裹其中的膝盖就这么落在了地毯上。

    岑雾的心,狠狠地重重地跳了下。

    “撞到膝盖了?”梁西沉掀起眼皮,声音紧绷。

    岑雾的手落在了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指尖已将沙发攥出褶皱,呼吸更是紊乱。

    她像是突然失声,发不出声音。

    直到。

    他皱了下眉,修长手指就要将她盖住膝盖的睡袍拨到一旁查看。

    “没……没事。”第一次,她在梁西沉面前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磕磕绊绊勉强挤出发紧的声音。

    手条件反射地想按住睡袍阻止,却忘了他的手。

    完全意外的触碰。

    她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属于他的体温瞬间渗透手心,一路入侵直击她的心脏。

    大脑有一秒的空白,岑雾猛地收回手藏到背后,掩去发颤。

    梁西沉沉沉地注视着她。

    “我看看。”喉结蓦地滚动,他垂下眸,动作有意放轻却也强势地拨开了她的睡袍一些,只露出膝盖部分。

    她的肌肤冷白细腻,灯光下更是白得晃眼。

    偏偏,一块乌青在她膝盖上,看着有些渗人。

    他的眉峰皱得更紧了。

    岑雾不想他看,有种莫名的难堪,心乱得厉害,她只想将遮住。

    “怎么回事?”梁西沉望向她,声音很哑。

    眼神晦暗不明。

    岑雾指尖猛地蜷缩了下,她咬住了唇,说不出口。

    梁西沉眸色更暗了。

    “去医院?”

    “不用。”岑雾到底还是挤出了声音,别过脸,避着他的眼神,声音几不可闻,“跳舞不小心碰到的而已。”

    舞者有伤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和呼吸喝水一样平常,再厉害顶级的舞者都不能避免。

    这种淤青不过是小事。

    这半月没日没夜地跳,前两天不小心撞到了膝盖,没想到刚刚会走神再撞到。

    唇动了动,想说没事。

    膝盖却在此时被很轻地按揉。

    刹那间,她的身体紧绷到了极致。

    视线里,他依然是单膝跪地的姿势,微垂首,看不真切的目光落在她的膝盖上,大掌动作轻柔也小心翼翼。

    竟让她生出了一种被他唯一温柔珍视的错觉。

    心尖全然是压制不住地发颤。

    偏偏,他又在此时抬眸,深暗目光牢牢将她锁住,仿佛眼中只有她。

    “疼不疼?”梁西沉顿了秒,薄唇间滚出的声音异常低哑,“经常这样,跳舞……是不是很辛苦?”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灼烫的酸热猛地冲向了岑雾眼眶,几乎就要让她没用地掉下眼泪。

    没人问过她疼不疼。

    在她难过地想要躲回自己世界里的时候,偏偏要这样关心她,给她一点甜,让她的一颗心起起伏伏。

    胸口闷得再也忍不住,顾不上去想自己会不会在他面前再失态,岑雾猛地起身避开他的接触,扔下一句“不疼,我要睡了”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卧室。

    “砰。”

    很轻微的一声,门被从里面被关上。

    梁西沉已经站了起来,手还保持着想拉住她的动作,僵了几秒,最后垂落回身侧。

    天花板上的灯倾泻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

    岑雾趴在床上。

    脑子里,全是领证那天和今日看到他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反复浮涌,开心和酸涩交织。

    让她无法入眠。

    良久。

    她坐了起来,没有开灯,手机微弱的光隐约照出她微红的眼尾。

    打开微信,点开和思源的对话框,输入删除反反复复。

    始终说不出口。

    朋友圈入口有红色小点,她恍惚地点进去,在看到舒影几小时前发的一张夕阳照时,眼睛终于重新聚焦。

    她突然就想到了初见梁西沉的那日,也是这样的光景。

    等回过神,她发现自己点了赞。

    跟着,手机振动,舒影发来了消息:【今天梁西沉联系不上你,有打电话问我你在哪。这个点还没睡,是他让你不开心了吗?】

    岑雾只觉眼前忽然就变得模糊了。

    她咬着唇,很用力,想借着这股力道试图压下那些重新涌上来的情绪。

    但没用。

    舒影久等不到她的回复,愈发坚定了心中猜测。

    接到梁西沉电话时,她是惊讶的,想到这段时间雾雾的模样,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她和梁西沉根本不熟,没有立场问。

    当时,她有想过要不要告诉雾雾一声,再问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她没有,是想着或许应该让雾雾自己去摸索这段婚姻要怎么往下走,摸索怎么和梁西沉相处沟通。

    然而她又很担心,因为想到了这段时间雾雾的状态,想到她一贯以来什么都会掩藏得很好,只会把心事藏在心底。

    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她叹息。

    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把那晚她的感觉说出来——

    梁西沉,或许对她不一样。

    雾雾喝醉那晚,她不经意间捕捉到了梁西沉看向雾雾的眼神。

    有时男人藏得再好,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那晚她才会放心地把雾雾交给他照顾,也是想给他们机会。

    而此刻,她最后选择不说也是考虑了很多——

    雾雾自幼被父母抛弃只生不养,那样的生长环境,心思敏感细腻,骨子里,是对感情极度缺乏安全感的。

    就算她现在告诉她梁西沉应该是喜欢她的,她也不会相信。

    除非,梁西沉在一点一滴中让她打开心扉让她感受到,更给她绝对的不会被抛弃的爱。

    能温暖治愈她的人,只有梁西沉。

    最后,她只是说:【雾雾,在婚姻里,夫妻双方学会沟通很重要。婚姻没那么简单但也不会很难,你认识他多年,他是你选择的人,你可以试着让他知道你在想什么,也试着去知道他在想什么。】

    【至于现在,好好睡一觉,有任何事睡醒之后再说。乖,听话。】

    岑雾将这段话反复地看了很多遍。

    最后,她扔了手机,双腿曲起双手抱着,下巴搁在膝盖上的刹那,脑中开始重复梁西沉给她按揉的画面。

    她索性重新躺下闭上眼。

    然而还是无论怎么都甩不掉。

    良久。

    岑雾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没什么声音地走在地板上,手搭上门把的时候犹豫了两秒,最终转动开了门。

    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在下一秒映入视线。

    他就半倚在墙边。

    门开的刹那,他侧首,和她四目相对。

    “岑雾。”他低声唤她名字。

    深夜中,他眸光深邃,声音分外沙哑:“我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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