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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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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猊快感动哭了。

    难得改掉了平日的好吃懒动,哒哒哒摇晃着蓬松尾巴,小跑在前。

    自由了、自由了。

    再也不用受苦受难了。

    金猊还没高歌一曲,以示庆祝。

    就听得身后一声残酷无情的话

    “等见到你爹,我就叫他好好带你跑步、锻炼、多吃粗食。”

    跑步、锻炼

    粗食

    “汪呜汪呜”

    我不、我不

    吃了两天粗食的金猊,故技重施,在地上坐出一滩浅棕绒绒肉。

    这家也不想回了。

    “呜呜呜嗷呜嗷呜。”

    我不要吃粗食,我不要回家。

    甄青鸾说“不想回家好啊,那你做我家的松狮,第一件事就得阉了绝育。”

    “呜”

    茫然的金猊,瘫在地上,还不懂什么叫绝育。

    坏心眼的甄医生笑着说“就是把你下面用刀割开,取出你两边的蛋蛋,让你这辈子都性情温和、不敢嚣张,做一个吃皇粮的胖太监。”

    刀割、取蛋

    吃皇粮虽好,但做太监原来这么可怕

    金猊猛然就从地上翻身起来,疯一样往前跑。

    “嗷呜、嗷呜”

    回家、爹啊回家

    领悟到绝育是多么可怕一件事的金猊,前所未有的主动向前。

    甄青鸾只用牵着粗绳,控制一下笨蛋松狮迷失的方向,就能轻轻松松遛着它去知明洲。

    安宁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见了这么大一只独特的松狮,驻足议论的身影变得多了起来。

    “这不就是那天告示上悬赏的猪吗”

    “想不到如此肥硕可怕,和告示画得一模一样啊。”

    “呜汪汪汪”

    这下没有带骨肉,金猊听得清清楚楚,怒而亮齿。

    说谁猪呢咬死你

    甄青鸾抬手一提,粗绳控制得金猊狂吠噤声。

    “不许乱叫、也不许咬人。”

    “呜呜。”

    金猊小声委屈,眼眶泪水打转,都要掉金豆豆了。

    我爹都没凶过我,真是自古俊犬多薄命,寄人篱下不过吾

    嗷呜嗷呜。

    哭哭啼啼。

    一路上的行人见了它这副怪模样,都以为恶犬凶狠会伤人。

    躲远了些议论。

    甄青鸾走入知明洲的牌坊,远远就见朱门大院、僻静巷道。

    此时,金猊终于认识路了,心里的忧郁一扫而空。

    “汪汪汪汪”

    胖狗激动得,拖着甄青鸾直走左拐,奔向暂居的大院。

    一人一狗还没到地方,就能清楚见到成排的人群,立在“清风徐来”的一方匾额门前。

    他们是来报消息的。

    自从金猊走丢、护院们张贴了告示,小公爷暂居的“清风徐来”府邸,上上下下都过得战战兢兢。

    执笔钱贵旺已经坐在门前三天了。

    这一排排报消息的乡下人,一个接一个比划

    “那狗走过城外田埂。”

    “毛是棕色的,尾巴跟花儿似的长背上。”

    “往集市东边去了,我亲眼看到的”

    说得信誓旦旦,钱贵旺挨个写在册子上。

    想他堂堂一执笔,做的是尹国府上抄录、誊写的精贵活计。

    谁知随着小公爷肃扬风来了定州安宁,狗跑丢了,主子不由分说,抓他做记录。

    大太阳晒着,还得听一群泥腿子张口胡诌。

    一个说在城外田埂,一会儿说在远郊黄土坡。

    他们跟着消息,带人去看了、追了。

    找到了一团一团浅棕色狗毛、粪便,连个活物都没遇上。

    只遇上了安宁城里的主簿,带领一群官兵不知四处搜寻个什么棺材啊丫鬟的。

    连狗影子都没见到

    钱贵旺从心急到烦躁。

    要是找不到宝贝金猊,等小公爷从鸿关马场回来,他这执笔的抄录,怕是脑袋不保了

    钱贵旺悲从中来,心不在焉。

    提笔等着下一个领钱的泥腿子,却忽闻声声大叫

    “狗狗狗”

    “怎么回来嘞,我今日的赏钱还没领呢”

    抱怨的,惊喜的。

    刺激得钱贵旺抬眼一看

    青衫布裙的女子,神色泰然,步伐轻盈。

    犹如菩萨仙人一般,牵着一只毛发蓬松的巨犬。

    巨犬绒毛蓬松抖擞,步伐威严雄浑。

    俨然是身披金光的上古神兽了

    钱贵旺难以置信的擦了擦眼睛。

    看准了,没错。

    他们那浅棕色、活泼可爱、像一滩胖乎乎肉山的金猊少爷,通体散发着佛光似的回来了

    钱贵旺赶紧撂了笔,冲上去,抱着狗喊

    “少爷少爷”

    众目睽睽。

    高门大户的执笔大人,认狗做少爷。

    三天了,金猊等这声“少爷”三天了。

    但它嗅了嗅钱贵旺,根本没找到什么熟悉的气味,扭头就跑,直冲大门。

    浅棕色的绒毛肉团子,身姿矫健的跑进府里。

    还边跑边叫唤“嗷呜嗷呜”

    关门啊,快关门啊,别让活阎王瞧见我爹

    哼,就知道过河拆桥。

    甄青鸾松了绳子,看清了这条忘恩负义、花言巧语的文艺狗。

    转而问道“金猊它爹在吗”

    钱贵旺沉浸在小命保住了的喜悦里。

    闻言差点儿没回神。

    金猊它爹

    钱贵旺吓得颤颤,小心翼翼回答道“主子有事出门了,请您跟小的入府上座,等主子回来,必定亲自致谢。”

    话说得客气。

    然而,甄青鸾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磨蹭回来的陌生人。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院落,能听到里面传来金猊“嗷呜嗷呜”的自由快乐。

    还有“少爷、少爷”的欢喜呼声此起彼伏。

    于是,她想了想说道

    “既然它爹不在,我就不多留了。赏钱给我,等它爹回来,就到城外集市的梁家村找我。”

    钱贵旺记了三日的名册,就提心吊胆了三日。

    此时要是放走了送狗回来的恩人,小公爷回来,他必定遭殃。

    钱贵旺赶紧说道

    “我们主子特地交代了,谁送少爷回来,一定要好吃好喝的照顾着,我们是一点儿也不能怠慢,您还是随我进府吧。”

    他说得战战兢兢,想来府上的下人也有下人的难处。

    但是,甄青鸾心系家里崽子,不能在外久留。

    她略一思考,出声说道

    “那你就跟你们主子说”

    甄青鸾拿起一旁桌上的笔墨。

    “我给他留了一封信,他一看便知。”

    肃扬风收到消息,立刻找了个借口,策马归来。

    他这三日心神不宁,恨不能抛下事务,亲自寻找金猊。

    此时到了“清风徐来”门外,果断大步奔进门庭。

    “儿子、儿子”

    果然,随着他的呼喊,一团浅棕色胖毛球,扑腾着短腿,打滚似的冲出来。

    “儿子”肃扬风展开双臂。

    “嗷呜”松狮抬脑袋一冲。

    狗爹狗崽抱了满怀。

    连身旁护院小厮,都要为这深深的父子情谊抹泪痛哭。

    金猊走丢的三天,肃扬风想尽办法,想从鸿关马场回来寻找爱犬。

    却因为种种事务,不得脱身。

    现在,他总算是抱住了他心爱的金猊。

    还觉得金猊绒毛更加顺滑,叫声更加雄厚。

    “送狗回来的人呢,我要重重赏赐”

    肃扬风喜形于色,搓揉着热情满满的胖松狮。

    仆从们赶紧答道“小公爷,送金猊少爷回来的女子,已经领了赏钱离去了。”

    “足足一百两,没有少。”

    那松狮金猊也是四爪乱扑,“嗷呜、嗷呜”。

    叫出了雄浑的狮吼,在肃扬风身上一顿狂蹭。

    还带着众人根本听不懂的委婉哀戚,告状狗吠。

    “嗷呜嗷呜”

    肃扬风却觉得,连他儿子怪下人没留住大恩人了

    他怒摸狗头,教育下人。

    “连金猊的恩人都留不住,该罚。都拖下去打板子,免得别人说我尹国府没有规矩。”

    仆从们暗暗叫苦,一旁等着的执笔钱贵旺亮出了准备已久的书信。

    “主子,不是我们不拦着那位姑娘,而是她另有急事,还说,您见了这封信件,就能明白她的苦心。”

    “我们是半点不敢得罪少爷的恩人,所以才收下信件,送她离去的。”

    信

    安宁城读书识字的都是一群酸腐。

    就连知明洲里能提笔写信的女子,也是一个比一个的娇蛮。

    肃扬风拆开信件,笔迹娟秀藏锋,字倒不多,但笔画精简比草书契文还要半懂不懂。

    他盯着看了许久,连蒙带猜,忽然嗤笑一声,露出一个亲切笑意。

    “去叫宋先生来。”

    宋先生乃是府上一位清客,赖着不走的那种。

    他听闻肃扬风身负皇命,就来到知明洲投奔。

    自诩博览群书,钻研历朝历代碑文拓片,学过北肆国铭书契文。

    整日掉书袋子,肃扬风烦他得很,平常做什么正事都不带他。

    此时却要唤他来,院里的仆从执笔眼神好奇。

    宋棋一身浅灰布衣,脸上一派谄媚。

    “小公爷,见礼了。”

    “汪”

    金猊猛然一声吼叫。

    宋棋吓得心慌意乱,也不知自己哪儿没做对,惹了这条悍犬,虎视眈眈。

    肃扬风摸了一把狗头,说道“今日有一女子,寻回了我的爱犬。但她不等我回来,就留下书信一封离去。”

    “这上面的字,我不太认得,倒像是留了一句诗。还请宋先生替我解惑。”

    宋棋心中狂喜,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这安宁城的女子,哪个不爱慕尹国公府上的扬风小公爷。

    寻回小公爷爱犬的女子,必定是借机留了语言粗鄙的藏头情诗,要勾起小公爷的好奇之心。

    好生轻狂

    宋棋面上不显,已经十足鄙夷。

    他谦虚道“小人粗通文墨,不如小公爷学富五车,但对乡野俚语俗话,略懂一些,愿替小公爷一看。”

    肃扬风笑着递给他。

    宋棋定晴一看,笔墨清丽带锋芒,行文洒脱无章法。

    字是字,倒也不算太难,宋棋张口就来“养狗不牵绳,断、断”

    宋先生脑子轰的一下,霎时血气上涌,面红耳赤。

    倏尔脸色发白,唇齿颤抖,后背发寒。

    后面的话,是万万不敢再说。

    他神色惊慌。

    什么人,太大胆了。

    怎么敢写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见宋先生不敢说,肃扬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上面写的是不是”

    他笑得阴恻恻,“养狗不牵绳,断子又绝孙”

    宋先生噗通跪下,颤颤巍巍。

    我可没说。

    这可不是我说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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