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沉睡的阿诺德上校
然而当时间快到夜里的时候, 弗格斯探长几人又遭遇了新情况。
在一处小山峰的岩壁旁,一个帐篷矗立在一块平坦的空地上,上面还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这积雪表面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冰壳, 内里也压得很实,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样的积雪,显然是已经在帐篷上存在很多天了。
因为白天的阳光, 会让积雪轻微融化, 让下层的雪吸收雪水, 变得更薄的同时密度更大。
由于之前看到的大树,大家此刻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那个残暴狂妄的阿诺德上校, 会不会就端着枪, 等待着别人掉入他的陷阱?
弗格斯探长拔出了左轮, 另外两名警员则小心翼翼地靠近帐篷, 一把扯开了帐篷上的扣子。
“……”
阿诺德上校确实在帐篷里, 只不过, 现在的他,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攻击性了。
他死了,死得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
帐篷里相对温暖, 因此阿诺德上校的尸体已经腐烂得有点严重了。
但是从体型上来看, 这必然是阿诺德上校无疑。
因为整个队伍里,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大的块头。
“他应该死了二十几天了, 虽然帐篷能提高一点温度,但显然作用不大。如果是在温暖的地方,他现在可能就只剩下内脏和骨头了。”医生钻进帐篷里,检查了一番尸体。
说实话,尸体腐烂到这个程度, 想要通过体表检查阿诺德上校的死因,显然是非常困难的。
而且随行医生所带的东西不多,恐怕没办法对尸体的胃袋残留物进行化验。
即便如此,医生还是给出了一些有用的建议。
“一般来说,受过外伤的地方,腐烂程度会更高一些,但是阿诺德上校的尸体上并没有这种现象。”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睡袋里,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反抗和挣扎的迹象。”弗格斯探长蹭了蹭鼻尖,说道。
以阿诺德上校的体格,如果不是彻底陷入沉睡,就算是夜里被人偷袭,也不可能丝毫不反抗。
弗格斯探长想象着阿诺德上校和别人搏斗的场景,他瞥了一眼帐篷,觉得如果阿诺德上校真的和某个人打了起来,恐怕这个帐篷根本不可能还完好无损。
不被他打得四分五裂就不错了。
“他睡梦中的反应并不痛苦,由此可见,他在睡前可能服下了某种药物。”医生举了几个例子,“鸦片酊、安眠药或者某种镇定剂,都是有可能的。不过我个人认为鸦片酊的可能性不大,因为鸦片酊有特殊的味道,阿诺德上校不太可能察觉不到。”
“最有可能提供药物的人,一定是英格尼斯医生。”弗格斯探长面色凝重,“这群人已经疯了,他们互相残杀,已经到了没人能阻止的地步了。”
这时那个活泼的登山者奥佩先生说道:“但是阿诺德上校也完全是咎由自取,他低估了别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的反抗之心。”
想想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人之前做了什么蠢事,大家的表情都相当微妙。
阿诺德上校用行动威胁了所有人。
他利用玛丽安作为活靶子的事,必然也激怒了霍普金斯先生。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妻子被人这样折辱。
这不仅仅是威胁,还是对于别人人格的践踏。
阿诺德上校把霍普金斯夫妇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其他人也同样被他的行为激怒了。
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四个人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必然会通力合作,先把阿诺德上校除掉再说。
玛丽安是个女人,队伍里的食物和热饮应该都是由她来负责。
至少在场的人里,没有人认为阿诺德上校会做这种细致的活计。
而玛丽安一旦得到医生的帮助,其他人并不需要做多余的事,只要在吃饭的时候神色如常,就可以轻易地骗过阿诺德上校。
如果医生选择的是安眠药的话,即使阿诺德上校出于疑心,让其他人先“试毒”,恐怕喝上一小口那样的茶,对人的身体也没太大影响——最多不过是睡得熟一点罢了。
相比于毒药,安眠药反而更加容易骗过阿诺德上校。
在寒冷的夜晚,只要他喝上几杯热茶,就会服用过量的安眠药,从而在睡梦中死去。
而这样的招数,对于英格尼斯这样的顾问医生来说,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给阿诺德上校的尸体做了基本的检查之后,弗格斯探长指挥警员们搜查阿诺德上校的随身物品。
事情如弗格斯探长预料的一样——阿诺德上校的手·枪不见了。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剩下的那四个人,虽然在阿诺德上校死前都一致对外,但他们的合作关系并不牢固。
现在手·枪只有这么一把,弗格斯探长非常确定,剩下的四个人都想要它。
在抢夺这方面,霍普金斯先生显然更有优势。
一来南丁格尔律师和英格尼斯医生都没有他强壮,二来他的妻子必然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而南丁格尔律师和英格尼斯医生显然不可能像夫妻那样互相信任,他们联合起来的几率不太大。
警员们搜索完毕之后,发现阿诺德上校的随身物品里,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以及……五张写满了字的纸。
弗格斯探长看着那五张纸,一时觉得非常眼熟。
“这是希尔顿先生的笔迹!”一个记忆力不错的年轻警官说道。
弗格斯探长看了看那几张纸上的日期,发现他们分别写于三月十一日和三月十二日。
也就是说,阿诺德这个家伙,居然中途还返回到过希尔顿先生跌落的悬崖底下,特意撕下了这几张纸!
弗格斯探长越发觉得这群人行为诡异,难以捉摸。
他只好又打发了一名警员回去送消息。
等那名警员走后,弗格斯探长就带着其他队员在附近驻扎下来。
大家分工合作,搭帐篷的搭帐篷,生火的生火,捡拾干柴的人捡拾干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儿要干。
弗格斯探长则不死心地对着阿诺德上校的随身物品挑挑捡捡,想要从中看出些许蛛丝马迹。
阿诺德上校显然是个老烟枪,随身带着一个用了很久的烟斗。
烟斗是用玛瑙做的,咬嘴那里镶了一层黄金。
烟斗内部有一层黑色的烟油,显然已经清理不掉了。
除此之外,阿诺德上校还带了一袋味道浓烈的粗切板烟丝,这显然是常年出海的海军们喜欢的东西。
他的其他物品还包括一块磨损严重的金怀表(显然其他四个人并不稀罕这块价值五十英镑的东西)、一个心形盒子项链,里面贴着一张发黄的少女的画像,以及一小束金色的头发、一枚内圈刻字几乎被磨平的金戒指、一包烟斗通条,以及一盒安全火柴。
这些东西,似乎暗示着阿诺德上校曾经爱上过一位美貌的少女,但是这位少女要么就是早早去世了,要么就是嫁给了别人。
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位女士都可以称得上是魅力非凡。
阿诺德上校现在已经四十二岁了,而且在社会上地位颇高。
即便如此,他依旧对这位女士念念不忘,而且自己也一直没有结婚。
这说明他对这位女士的爱慕之心,必然极其强烈。
而且弗格斯探长仔细看了看那枚金戒指,感觉那就是去教堂举办婚礼时,常用的那种结婚戒指。
也许阿诺德上校曾经尝试过向那位女士求婚,但最终失败了。
弗格斯探长有些讽刺地想着,这么一个痴情的男人,居然会那样为难别人的妻子,真是人心难测。
弗格斯探长搓着冻僵的手,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日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发现,准备下次带给格蕾丝和公爵大人。
与此同时,格蕾丝和公爵大人正在抱怨着山区里信件传递的困难。
“要是弗格斯探长看到了什么,我们能立刻就知道,那该有多好啊!”格蕾丝怀念着自己在梦中使用过的智能手机。
说实话,她对于这时候能有二十一世纪的法医鉴定技术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但是她自己非常渴望能有一部电话——哪怕是有线电话也行。
在这个不通铁路的地方,想要传递一封信,只能通过马车或者人力,这种速度对于急于知道线索的格蕾丝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公爵大人并不能理解总管先生的“异想天开”。
据他所知,即使是电报也办不到总管先生所说的那种事。
弗格斯探长看到的东西,他们远隔几十英里,怎么可能亲眼看见?
除非这世上真的有巫术!
至少望远镜是没办法看得那么远的,即使真的能看那么远,一路上有崎岖的山路和不可预测的遮蔽物,他们又怎么能和弗格斯探长拥有一样的视野呢?
“显然在这样的地形上安装电报机和电缆是非常困难的。”公爵大人事实求是的说道:“霞慕尼的人口太少了,在这里建立电报局恐怕很难收回成本。”
两人在霞慕尼小镇平静祥和到近乎无聊的环境中,又等待了一天。
直到第二天傍晚,才有一个生面孔跑来了格蕾丝和公爵大人所在的小屋,这个人带着法国乡下口音,向格蕾丝解释自己是另一座山坳处的村民,被弗格斯探长派来传递新消息。
在支付了一枚金币的小费之后,格蕾丝和公爵大人迫不及待地读起了弗格斯探长送回来新线索。
这消息对于格蕾丝来说当然算不上是好消息,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那就是,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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