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1疑2窦3重4重
“阿容, ”彭长云面露迟疑,还是说出近日的疑惑, 看样子这事在他心里已经存了许久, 今天终于吐露, “你最近忙着什么呢?瞧着脸色也不太好。”
彭梁容抬眉看兄长。
苍白清俊的脸上, 眼下青黑有些明显。他向来是这样易显疲态的长相,俊俏归俊俏, 一情绪低落, 日夜疲惫,脸上的状态就不会很好。
这两日, 彭长云亲眼看他和他吃过那顿火锅后, 转日就怏怏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心系家人, 自然不会忽略他近日的特殊情况。
彭梁容听他说完,久久而缓缓地叹了口气。
他揉了一下脸,犹豫了片刻, 才小声说“最近总觉得有人跟踪我。”
“跟踪你?”
话音刚落, 彭长云脸色就变了,他高声说“怎么回事?”
彭梁容于是细细将在停车场上遇“猫”之事说了出来,他吐字清晰,撑着额头, 缓慢疲惫地说尽自己查到的消息“停车场上跟踪我的是我公司里的一个员工。”
“新员工, 入职才半年, 两个月前刚过实习期, 问他为什么跟踪我,说是喜欢我——”
这个理由让彭梁容觉得啼笑皆非,他心下冷冷,面上露出厌色,“我昨天查清楚后,就喊人事把他给解雇了。”
彭长云浓眉紧缩。
“这事还不敢告诉爸妈,也就和你说说,二哥人在外出差,也不好告诉。”他长睫垂下,掩盖住眼中的郁色,“昨天解雇了那位员工,今天还是觉得怪怪的。”
如他对彭长云所述,跟踪他的确实是公司的一位男性员工。那位员工嘴上说着是爱慕他,才抑制不住自己想要跟踪的冲动,两相对峙时,言之凿凿,一副事实如此的样子。
但这话彭梁容只当做是屁话听听就算了。他没把这事当做普普通通的变态跟踪事件对待,而是在解雇了员工后,又寻了个搞侦查的警察朋友,没提自己遭遇的事,只装好奇随口问问反跟踪的手法。
朋友说了些,今天他就用上了。
下午没去上班,特意回家一趟。此前但凡是出没在公共场合的地方,他总能感受到被偷窥。
他想过会不会还是那个员工,但是托人查了下,那位员工在跟踪败露后,就买了机票回了老家,今天凌晨应该就离开了这个城市。
……
他和彭长云说完后,眼见着兄长眼中露出几分狠色来。他一时之间以为是自己看错,彭长云在下一刻拍了拍他的肩头,话语令人安心。
“不怕,哥找朋友帮你问问看怎么回事。”
“好,谢谢哥。”
之所以要告诉彭长云这件事,是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家人不曾知晓这件事的始末,届时手足无措面对糟糕消息——那是最坏的想法。
这个念头在脑中转了一转,很快就消散。彭梁容面色沉凝,他确信自己不会有什么人身上的安危问题,他也有一万分的自信,不会再有之前绑架那样的坏事。
彼时只有他自己焦虑忧心,因为那是“舟娇”出事,是“舟娇”被绑架。
但“彭梁容”与众不同,他有家,有父母、兄长,是他存活在世上,社会关系最密切的一个身份,他不愿意因为这些事情让家人担心。
彭长云雷厉风行,很快就找了人,甚至还给他配备了两个保镖。
这个大动静让彭守礼、裴晓注意到,果不其然,父母没被彭梁容的借口哄骗过去。
裴晓甚至想多请两个保镖随身,彭守礼紧急查起这几年彭家做生意上有没有什么事,惹来人跟踪彭梁容。
他们谁也没把这只当做是个变态男跟踪尾随的事。
因为彭梁容在停车场事件后的几天,仍与他们说,常常能感受到有人窥伺。
彭梁容有数日没能回到d市公寓。
他身边随了两个保镖,父母兄长又时常关照,他得回彭家住,实在很难抽出空回公寓一趟。
另一个娇倒是能来他身边,只是也不□□全,在这种时候,还是少做这些事为妙。
不过还好,他还是能够和另一个自己保持着频繁联络。
视频里的自己穿着件女款睡衣,面色疲惫,手机用支架放着,她轻声喃喃,委屈倾吐“好想你。”几日不见,两个娇心中都对自己想念得很。
与另一个自己的分离太久,就像是残疾人丢失了赖以生存的拐杖,虽然还能活,但也不太痛快。
他也幽幽叹气,脸撑着,挤在大屏幕上,怏怏不乐“要是查出来是哪个人——”他一句接一句地国骂,恼怒得整个人脸上都涨了红意,舟娇也气得吹胡子瞪眼,“太烦人了,怎么会有这样乱七八糟的事。”
“呜——”两个娇同步呜呜。
好在此时彭家彭梁容的房间里就他自己一个人,他长呼气,为那阴暗处的恶意感到烦恼。
但却再没想过什么借助戒指的力量。
视频了一会,舟娇那头,她说,“我要变身昭擎一趟。”
目光对视,彭梁容点了点头,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
这厢,他还以彭家三少的身份吸引着黑暗中的目光,那厢,另一个自己准备以昭擎身份试探
霍峻恪,看看他知不知道点什么。
毕竟目前彭家的能量,实在不算厉害,他们家只是个富商家庭,虽与权贵有相交,但也不至能够轻而易举解决这件事。
至少短短几日内,还不能够。但舟娇已经很没耐心了。
她想要拥抱自己,在无人窥伺,全副安全的情况下。
掐灭这燃烧的危险□□,她势在必行。
霍峻骁和他堂哥慢悠悠地在阳台上喝着茶水。
“近期生活怎么样?”霍峻恪问。
霍峻骁懒散地回答“挺好,挺快乐的。”他眼神澄澈,又回了一句,“你呢,过得怎么样?”
“你觉得呢?”霍峻恪把这个问题返还回去,又沏了一壶茶,深深嗅了两口冬日的凉风,他目光恍惚,“市里艺术馆再有些日子就要开馆了。”
艺术馆背后是昭擎的事,除了一些位高权重的人知晓外,旁人是一点也不晓得的。
霍峻骁只以为这是市规划局规划好的艺术馆,也没太关注,随便应了一句,“哦,艺术馆里是不是请了不少大师的艺术品?”
霍峻恪“那是当然。”
他与霍峻骁沉默一会,两人又喝了茶水。
霍峻骁突然一句,“爷爷身体是不是彻底不好了?”
“嗯。”堂兄脸色微微沉下来,他手指握着杯,寒风吹过,似是颤抖了会,霍峻骁出声,哑哑道,“如果真的不好,那位先生——”
“天命不可违。”他这样说,霍峻骁有些急了,“之前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只要再求求先生。”话音未落,霍峻恪轻声无奈问他,“你能拿出什么代价?”
从前是他们家还算能够付出的代价,但如今霍峻恪也仍旧为了那代价为昭擎奔波着。
他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只是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了。
老爷子也是这个想法。
只有家里最年幼的霍峻骁红了眼眶,他别过头,抽了两下鼻子,小声说“我能、我能……”
他最后又颓丧地闭了闭眼,喃喃说,“我什么也不能。”
事实上,霍老爷子确实不太好了,今年寒冬一来,从前在战场上留下的伤让这位耄耋老人气若游丝,病如山倒。
霍老爷子、霍峻恪平静接受了这个现实。
老爷子说,这一年的时间根本就是他从老天爷那偷来的。
他认定自己当初或许就是死期将至,只是很幸运,遇上了昭擎。由此得了一年性命罢了。
——霍峻恪不赞同霍老爷子的话,因为去年的这个时候,医生说得很明白,只要月余好好休养,他还会是健硕康朗的老人。只是霍老爷子如今病重,嘴中总是带点胡话,他神志凄迷,说得笃定,倒是搞得亲人哽咽不已。
一年前的寒冬,他在昭擎的金眸冰寒下,战栗脊背,牙齿切切,眼见他令霍老爷子恢复神智。
一年后的寒冬,霍老爷子病重,也不知道能否度过这个年关。
春天就要到了,艺术馆即将竣工,他却不晓得还能不能在明年的这个时候再看看他们家老爷子。
霍峻恪缓缓闭目,却无比坚定地,不曾想过求昭擎助他们家老爷子安活。
他还记得自己曾对昭擎说过,不愿他插手世间生死事,如今他也依旧是这个念头。
“哥。”霍峻骁不忍地颤声唤了他一句。
霍峻恪惊觉自己脸上淌了热泪。他怔怔地用袖子擦过,扬首喝了杯中热茶,转而笑着对他说,“去吧,去医院看看爷爷。”
“我一会还有事,等会去医院找你。”
兄弟之间的谈话到此为止。
霍峻恪一人独留在阳台,他看着霍家大宅下枝叶枯落的景色,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京城今日没有下雪,却也极冷,他骨节僵硬,咔咔作响,仿佛坐久了,身上的骨头都要重新上油打磨才能再度使用。
手机响了。他扫了一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立即起身,久坐的脊背痛感并未让他面露痛楚,他最快收拾好情绪,着手喊了警卫,准备与昭擎的会面。
昭擎自然是不可能直接问询霍峻恪知不知道彭梁容近日发生的事。
他找了个最理所应当的借口,要彭梁容身边朋友的资料。
这个理由真是太正当,他说出这句话时,霍峻恪的表情明显变了变,可能是觉得要交出霍峻骁的资料,就有些不情不愿的。
他慢吞吞地把资料推给昭擎。
昭擎也慢吞吞地翻看资料。
每每这时候,霍峻恪总是会找一些话来聊,他是为了什么,昭擎也比较清楚。就是想趁着那双金眸紧盯着纸页,未曾对他施加压力时,试探着说些话,看看能不能刺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这次也一样。
他十分“称职”地问“先生,您近日过得怎么样?”
这句每回都要问的话,昭擎的惯常回答是一个“嗯”字,或者是轻轻一个点头。
霍峻恪笑着说“我近日过得不是很好。”他虽是笑着,眼眶却带点微红。
最初见面,昭擎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因为他自己心里就记挂着别的事,又哪能关注他?
昭擎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怎么,朝我诉苦来了?”
霍峻恪“怎么敢。”
他顿了顿,“只是忘了和您说一声,我的祖父可能过不了这个冬日,他曾是您救下的病人,遂想和您提一提。”
昭擎手指微顿,这个变化没被霍峻恪察觉到,他心中带了对祖父的在意,有些忽略眼前人。昭擎顺势继续翻页,面色如常,“嗯,我知道了。”
他并不在意蝼蚁的生死,哪怕是曾医治过的蝼蚁。
霍峻恪凝视他的神颜,竟是说了这句,“如果,我想请您再治好我祖父的病,您会接受吗?”他当然不是真想要这样做,他只是想要试试看昭擎的态度。
昭擎眼皮子都不抬,只道“代价。”
只消两个字,霍峻恪就无言。
霍峻恪曾说不愿昭擎插手生死之事,昭擎本娇也是这么想的。
救下病人霍老爷子对当时的他来说是迫不得已之事,他为了以昭擎身份做出第一件惊天动地之事,就势必要救下他。
后来他就极少会插手什么生死之事。这种年老之人,因沉疴痼疾将死,更不会是他要救人的理由。
霍峻恪眼中闪过几分失望,他回忆着在舟娇绑架案前,他拒绝汤修要复活其妻子的请求,那态度令他以为他对人间生亡之事不会插手。
那时他未曾明说过希望昭擎先生能够限制自己的能力,不要插手人间生亡。
虽然他至今也不敢明说,毕竟他哪有什么资格要求限制?只能以最婉转的口吻,试探着来问,却不敢施加自己的任意想法。
昭擎的那句“人命天定,死人无法复生。若复生,其灵魄也不再是原来的亡者。”
霍峻恪牢记于心,他依着这句话,揣摩多次昭擎的性格,想过他会不会也不太愿意插手这世间的生亡阴阳。
他可能猜错了。
霍峻恪呼出一口气,苦笑,果然,先生的心思是他不能够猜到的。
代价二字,让他明白,昭擎是肆意妄为的,他想做什么,谁也不能够插手。
……
然而霍峻恪却是猜错了昭擎的想法。
他那句“代价”只是随口一说。他自己心中也有一杆尺,不会轻易插手生死病症之事。
所以,说的话也就是骗骗霍峻恪。
至于霍峻恪怎么想,就不干他的事,反正他也就随口一说,谁让他瞎七瞎八想这么多?
霍老爷子病重的事,对他来说只是件过耳就忘的事,此时最重要的还是试探出“彭梁容”身边的跟踪偷窥究竟是哪一方的动作。
这段会谈时间不长不短,因着昭擎的那句话,霍峻恪走神好久,期间硬是被昭擎凭着绝佳的话术,不经意间问出了点门道。
霍峻恪指定是没空搞这些跟踪尾随他的事,毕竟他现在家里老人病重,也毫无道理要做这种事。
他问出了一件有趣的事。
霍老爷子病重后,不少人蠢蠢欲动,准备接手些霍老爷子死后他们能要得到的利益。
霍峻恪还年轻,虽然年近四十,可在一群老狐狸眼里,也确实只是个毛头小子而已。
他不一定能够全数接管霍老爷子留下的东西。
殷家和霍家在政界上一向不和,但殷家从不沾手昭擎的事。
不少人知道昭擎与舟娇有关系——在那场绑架案后,在那场狂下不止的暴风雨后,舟娇的姓名就入了一些人的眼中,这事两个娇都是知道,但她实在无奈,在明白无人敢对她动手后,也就放任自己的名字被人惦记。
而舟娇与彭梁容的事,只要有心人查一查就会知道。
霍峻恪只提了一嘴,在政界,霍家与殷家向来是政见不同,两家人见面会吵起来,要是不体面点,兴许还会动手打一架。
两家都有盟友,霍家、殷家在两方各自为首。这一段时间以来,霍峻恪因霍老爷子的事稍有疲惫,就将与昭擎有关的一些事交给了几位同盟。
霍家还是领着大头,霍峻恪也机警,只把昭擎的事零碎地交之,他还是负责着与昭擎的会面。
但他在会面的最后,迟疑了一会,道“如果我的祖父病重不治,也许我到时候会将与您会面的事交给我的部下……还望您谅解。”
“你的部下?”
“嗯,是信得过的部下,您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加上我也就十数人。”这当然是指知道昭擎具体信息的人,那些曾被他帮助完成心愿的普通人排除在外。毕竟那些普通人也只不过以为昭擎是个神通广大的大师而已,至于什么“白龙”的事,都是不曾知晓的。
对霍老爷子的重病蠢蠢欲动的人、不久后要与昭擎见面的霍峻恪的部下……
昭擎金眸一闪,他沉默以对,没有做出什么太大反应,心中却有了七分猜测。
——“彭梁容”被跟踪偷窥,或许这背后的人,就在这二者之中了。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