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女生无用论
妈妈越是着急, 凯茜越是郁闷, 她写信给简, 抱怨妈妈对把她嫁出去简直都有了执念了, 说什么她现在不结婚，将来怎么办？没有丈夫没有孩子, 无人陪伴, 等到年纪大了，是多么寂寞呀！
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凯茜，只好回信, 说妈妈都这么忙了, 还有空念叨你，可能还是不够忙，要不, 让妈妈多管管爱丽丝？
爱丽丝也很忙, 忙着收拾自己东西，大部分衣服裙子都要带去格罗斯特郡戴尔斯福特，已经穿不下裙子要收起来装箱，送去伦敦郊区工厂仓库；收藏宝贝箱子也要整理一下，看看要把什么带去戴尔斯福特。
这么些年，她收藏了不少乱七八糟东西, 都舍不得扔, 大部分珍藏都收好, 送去仓库, 一些首饰带走, 包括那条珍珠项链，和卫斯理送发簪。她现在算是有不少值钱首饰了，可以算是个富有女孩。
还有以前钱袋，里面装都是卫斯理给她报酬，零钱她已经用掉了，现在钱袋里都是1英镑硬币。
她倒空钱袋，数了一下：56枚。
想着几年前她还在为不知道何时能赚到1000英镑而发愁，现在，她赚远远不止1000镑，这一切只不过用了短短4年时间。
哎呀！时间怎么过这么快！
5年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这可让她信心大增，对将来自信满满。
至于搬家这件事情，可以说是她一手促成，她对斯蒂文顿牧师住宅没有过多留恋，倒是对新家万分期待。要是家里兄妹糟心，她肯定不能那么果断把自己钱拿出来盖房子，日后怕不是要为了房产打个头破血流。幸运是，奥斯汀家家教很好，乔治牧师把儿子们都教育十分善良，兄友弟恭，儿媳妇也都善良可爱有教养，不是那种刻薄小家子气女人。
所以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女人有可能眼瞎，嫁给了不怎么靠谱男人，男人却基本都能看清楚女人真面目，少有眼瞎情况。
妈妈也有点觉得，爱丽丝要去跟黑斯汀斯先生学习是有一点超纲了，跟贝克尔夫人学习她倒是一点意见也没有，女孩子么，就该接受淑女教育，数学只要学会记账就好了，政治经济历史军事这些，都是男孩子才需要学东西，女孩子用不着学。学来有什么用呢？能做将军吗？能做总督吗？
爱丽丝坚决不同意，说要不是我听说了有打字机这个东西，让汤姆去专利局翻档案，拿下这个专利，开办公司，我们家怎么会有钱买地皮盖房子？世间事便是如此，懂得多想得多赚得多，任何知识都是有用，知识本身又不分男女，只看如何运用。
妈妈便说女人只需要掌管好自己家庭就好了，学太多也是无用，浪费。
爱丽丝便诧异，说英格兰苏格兰都出过了不起女王，统治国家，承前启后，使得英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繁荣富强，说明女人有不输于男人领导能力，只是女人绝大部分时候不能成为领导者，所以才让世人误解女人只能待在家里。这也是因为男人知道，女人要是掌管了大权——政治权力或是经济权力——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妈妈说她胡说八道。又担忧小女儿这套歪理不知道是跟什么人学，照这个趋势下去，恐怕没人能受得了她这一套，将来难以找到合适丈夫——对方只要听她这么说几句，怕不是当即就要吓得落荒而逃了。
妈妈一心想要爱丽丝学贤良贞德，成为一个优秀淑女，一个完美待嫁新娘。
忙忙碌碌到了6月最后一周，亨利来接走了爱丽丝，送她去戴尔斯福特。
家里面临着巨变，亨利也终于下定决心从民兵团退役，已经在伦敦租好了房子，这一趟送爱丽丝去黑斯汀斯先生家，也顺便接走小黑斯汀斯，带他去伦敦，跟他母亲在一起。
爱丽丝担忧看着哥哥，亨利结婚之后压力大增，眼见发际线稍有后退，实在不妙。她寻思着，还是不要结婚好，亨利要是没结婚，妈妈顶多也就是唠叨一下亨利想找个什么样妻子，一旦结婚，妈妈就整天只想着催生了。这对男人来说压力巨大！亨利哥哥愁到秃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个快乐漂亮青年了。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亨利接收到她忧虑眼光。
“妈妈说，你和伊丽莎还没有孩子，她当初就不该同意你们结婚。”
亨利略尴尬，“乖，这不是你该烦心事情。”
妈妈怎么也不相信会是自己儿子问题，于是一厢情愿认为伊丽莎年纪大了，生育能力下降，所以没法给亨利生下继承人。要是亨利还是个拿4、500镑津贴小军官，那倒也算了，可现在亨利一年有几千镑收入，将来会攒下数万镑财富，可是没有继承人，这该怎么办？
“要不，从爱德华家过继一个吧？小亨利就挺好。我听说，有人过继了孩子之后，忽然就生下了自己孩子。”
亨利倒是略为心动，“你这又是从哪儿看来故事？”
“很多人都这么说啦。你知道那些太太夫人们，她们总喜欢说这种事情，谁家生了孩子啦，谁家先生在外面有私生子啦，谁家哪一个孩子不是这家男主人亲生孩子啦。她们说可起劲了。”
亨利扶额，“你不该听那些。”
“她们总是忘记我在周围。”爱丽丝做了个鬼脸，“她们对男人女人生育能力特别关注。”
亨利短促笑了一下：他就是烦恼这个，他跟伊丽莎本来就因为年龄相差悬殊而备受瞩目，人们当然就更加关注伊丽莎肚皮，热衷于讨论到底是谁“不行”。伊丽莎虽然生过一个孩子，但毕竟今年39岁了，在这个时代来说，就算是中年了，说不定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人们总是将不利因素归咎于女性，伊丽莎压力也很大，她爱亨利，她接受了传统淑女教育，认为女性一个重要责任就是生孩子，当然会希望能给他一个孩子。
亨利总是安慰她，别着急，母亲50岁还生了爱丽丝呢，年龄并不是问题。
“这是大人事情，你不用总是想着。”
“亨利，你是我哥哥，我当然会为你着想。怎么着你都应该有个继承人吧？”
“我可以把我一切都留给黑斯汀斯。”
爱丽丝没话说了：继子也是儿子呢，总不能狭隘说，继子不算继承人吧？对亨利和乔治牧师来说，黑斯汀斯因为是伊丽莎儿子，跟他们都还有一点血缘关系，觉得作为继承人也没什么问题，但妈妈就不会这么想了。就是从爱德华哥哥家过继一个侄子，也比小黑斯汀斯合适。
黑斯汀斯·福伊德站在戴尔斯福特之屋台阶上，微笑着看着马车停下来。
一个缠着包头印度男仆快步走下台阶，打开马车车门，拉下折叠小梯子，躬身退开。
亨利先下了马车，随后转身扶下爱丽丝。
小黑斯汀斯走下台阶，“你好，父亲。”
刚下马车爱丽丝“噗嗤”一下笑了。
小黑斯汀斯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觉得她笑起来可好看了，“你好，爱丽丝阿姨。”
“你好，nephew。”她一本正经回答。以前小黑斯汀斯可不太愿意叫她“阿姨”，大概觉得她明明年纪小，怎么能是“阿姨”？
“黑斯汀斯先生在家吗？”亨利问管家。
“在家，奥斯汀先生。先生在客厅。”
亨利点点头，转身对爱丽丝说：“我们先去拜见黑斯汀斯先生。”
一旁管家正在叫男仆女仆拿下行李，爱丽丝要住4年，差不多把她要用所有东西都带来了，专门带了一辆马车装行李。
爱丽丝听到管家喊着“雅各布”名字，便回头看了一眼，“雅各布？”是那年在安娜表姐家，女管家为她找玩伴，雅各布比她大4岁，今年也就14岁，还是个半大孩子。
小黑斯汀斯也回头看了一眼，“那年你走了，雅各布也回了自己家，后来他又自己找过来，问管家他能不能来这儿做男仆。”
“所以他就一直在这儿做仆人？可他是不是太小了？”这不是童工吗？
“还好吧，祖父让他陪着我玩，不过他挺笨，我不喜欢他。”小黑斯汀斯皱了皱眉头，“别说他了，我们快去见过祖父。”
“你叫黑斯汀斯先生‘祖父’吗？”
“是啊。”
小黑斯汀斯比爱丽丝大3岁半，1786年6月出生，这个月刚满14岁。
14岁少年个子已经很高，比爱丽丝足足高了1个头，长大了，眉眼也长开了。很像妈妈，是个眉清目秀少年。
早先他曾在乔治牧师那儿上了大半年课，跟爱丽丝在一起待了好几个月，不过爱丽丝中间去了一次伦敦，还大病一场，等她回了斯蒂文顿，就不怎么去乔治牧师教室上课了。再之后，爱丽丝又去了伦敦上学，俩孩子见面次数变得很少。
所以这次一见，俩人都有眼前一亮感觉。
黑斯汀斯觉得她像是忽然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变得——很漂亮，很淑女。
爱丽丝也觉得黑斯汀斯比起他快到10岁那年在戴尔斯福特见到时候要成熟多了，也是呢，都过了4年了，怎么着也该长大了。
嗓音已经有了点变化，不再是孩子似声线，嗓音略粗，但还没有到变声期。他问了他们中途是在哪儿休息，走了几天，累不累。他们中间尽量少停留，只在中午过后停下来吃饭，晚上停下过夜，但因为没有太多驿站，需要让马匹停下来休息，于是第三天才到。要是中途可以更换驿马，又不用带很多行李，是可以早上5、6点出发，当晚就到。
沃伦·黑斯汀斯今年67岁，外貌似乎跟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头发和眉毛已经白了，谢顶，从年轻到年老都是一副瘦削身材，眼睛不大但很有神，嘴唇菲薄，给人感觉就是严厉苛刻，不好相处。考虑到他曾经掌管过英国大片海外殖民地，要是个讨喜可亲外貌，可能还真不好服众，也就能理解了。
其实本人还是很和善，管家领着奥斯汀兄妹进了客厅，他便站了起来，“欢迎你们，我年轻客人。”
奥斯汀兄妹恭敬行礼，“您好，黑斯汀斯先生。”
“亨利。爱丽丝。爱丽丝，快过来，让我看看你。”
爱丽丝走近他，“sir。”
“瞧！你长大啦！”黑斯汀斯先生欣慰说：“成为一个小淑女了。”
爱丽丝微笑，“多谢您推荐老师，sir，贝克尔夫人是一个很优秀老师，她尽
可能教我。”
老人和蔼可亲微笑，“贝克尔夫人也很喜欢你。来吧，让布鲁姆太太带你去你房间。”他晃动了身边一张矮桌上铃铛，女管家很快进来，带走了爱丽丝。
爱丽丝房间在二楼，是一个三间套房，卧室带起居室和盥洗室，仆人已经将她行李都拿了上来，放在起居室地板上。两名女仆站在起居室里，布鲁姆太太指着其中一个女仆说：“这是梅丽，是你贴身女仆，有什么事情都要她去做。”又指了一下另外一个女仆，“米丽负责你房间清扫。”
爱丽丝点点头。
“家里时间表是上午9点吃早餐，下午6点吃正餐，中午可以要厨房做一些点心。先生晚上9点就上床了，福伊德伯爵也是9点睡觉。”
“知道了。等下我会给莉莉一个菜单，让她交给——你还是厨娘？”
“交给我。”布鲁姆太太向她行礼告辞，“奥斯汀小姐。”
女管家离开了。
有女仆做事就是舒服，爱丽丝指挥两名女仆将她行李箱打开，衣服裙子手套围巾帽子各自放好；书、本子、打字机，各安其位；又问梅丽，家里有没有漂亮小箱子，找一个来，梅丽到储藏室扒了几个小时，找到一口箱盖上描绘了繁复异国花纹木箱子，叫仆人抬了上来，放在爱丽丝床边。
6点正餐是跟黑斯汀斯先生、小黑斯汀斯、亨利一起吃，黑斯汀斯先生年纪大了，牙齿不好，喜欢吃炖得烂烂食物，小黑斯汀斯十分挑食，爱丽丝也挑食，只有亨利胃口好，什么都吃。
大宅子一到晚上就会变得十分幽暗，因为没有送水系统，要洗澡是很有点麻烦，但麻烦永远不会是主人。
盥洗室里有精致洗手池、带座马桶、浴缸，仆人用小型升降机将冷热水桶运送上楼，洗过水从排水管道里倾泻到房屋下面下水道。
照明只能用烛台，比起家里节约，现在爱丽丝可以一次性点上至少4支烛台，这样盥洗室里就会很亮堂了，中间米丽还会按照她吩咐给她添加热水，她想泡多久都可以。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也就差不多要到就寝时间了。
爱丽丝从浴缸里出来，梅丽给她裹上浴巾，擦干身体，为她穿上睡裙；又轻柔为她擦干头发，再披上一件轻薄丝绸睡衣。
到了起居室里，梅丽问她要不要吃点水果，于是吃了一点苹果和菠萝，吃过用淡盐水漱口，进了卧室，上床睡觉。
这比在贝克尔夫人家生活过得还要惬意，比安娜表姐家还要舒适。果然是有钱人享受啊，所以由奢入俭确实蛮难，当你已经习惯了仆人伺候，再想过什么都得自己动手日子，只怕不太容易了。
爱丽丝躺在松软大床上。
床也很华丽，老式四柱床，这种床可以拉起幔帐，自成一个小房间。幔帐有两层，用是法国仿丝绸和提花缎；床头有好几个大小不一格子，里面可以放一些私密东西，信件或是首饰，甚至可以放一些零食，要是半夜饿了，可以偷偷吃一点。
墙壁上装有壁灯，里面插着蜡烛，用玻璃灯罩罩着，发出略为昏暗光亮。之前梅丽问要不要熄灭蜡烛，爱丽丝说不用，就点着。
躺了一会儿，她又下了床，穿上皮拖鞋，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夏天天热，窗户拉开了一半透气。
月光淡淡照在大地上，戴尔斯福特之屋周边没有树木，最近树木都在400码之外，月光下树影有点阴森。有风吹过，树影摇动。
她看了一会儿远处树影，觉得在窗口吹风还是有点冷，于是又回到床上，躺下，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梅丽7点过来喊她起床，黑斯汀斯先生邀请爱丽丝陪他一起外出散步。
爱丽丝起床洗漱，换了一条家居裙子，问梅丽，现在有什么吃吗，她饿了。梅丽说厨娘煮了一些鹌鹑蛋，她可以吃几个。于是爱丽丝用棉纱手帕包了十几只鹌鹑蛋。
一边散步一边吃鹌鹑蛋可不能算是什么淑女举止，不过黑斯汀斯先生也没说她什么。
爱丽丝剥了一只鹌鹑蛋，很快塞进嘴里，鼓着小嘴巴咀嚼。淑女吃东西不该发出声音，得闭上嘴咀嚼，要是张开嘴吃东西，就会发出声音，那会被认为是不雅。看一个人有没有受到过良好教养，最简单就是看他吃饭会不会发出声音，百发百中。
不下雨下雪话，黑斯汀斯先生每天早上要走大概4英里，会走到附近另一个村庄，再折回来。中途指给爱丽丝看戴尔斯福特教堂，那曾经是黑斯汀斯家族家族教堂，后来跟着戴尔斯福特之屋一起卖掉了，现在又一起被他买了回来。买回来时候，教堂已经很破旧，他花了一笔钱将教堂重新修葺了一番。
爱丽丝陪着他走了一个来回，吃完了鹌鹑蛋，又喝了半壶水，以至于9点钟早餐几乎吃不下东西，只好随便吃了一些小番茄和一片面包，一片培根。
小黑斯汀斯取笑她吃太早，但接着就安慰她，厨房总会准备着吃，点心或是甜点，绝对不会饿到她。
这几天爱丽丝没有上课，小黑斯汀斯带着她在周围熟悉了一下环境，距离她上一次来已经有4年，需要重新熟悉一下。
他俩骑了
马疯跑了一整个下午，亨利不放心他们，陪着一起去了。爱丽丝在裙子下面穿了男式长裤，不伦不类，但总比只穿着女式衬裤要好，露出衬裤也是非常不雅。
亨利在戴尔斯福特之屋待了3天，然后告辞离开，带走了小黑斯汀斯。
小黑斯汀斯很是依依不舍向爱丽丝告别。
“我才见到你，又得走了，你什么时候能到伦敦来？”
“有时间时候自然会去，”爱丽丝微笑回答，“我肯定要去看望亨利和伊丽莎。”
“那好，你要来话，提前写信给我，我去接你。”
“好。”
小黑斯汀斯满意了，“那我得走了。对了，别跟雅各布在一起玩，他就是个无知乡村男孩，他已经不适合做你玩伴了。”
爱丽丝皱眉，没有理睬这一句。
这几天她并没有见到雅各布，雅各布只是一个小男仆，既不在厨房干活，也不为她服务，基本就没有什么见面机会了。他们只在爱丽丝到达那天匆匆见了一面，雅各布也长大了，还是一个敦实淳朴乡村男孩，跟其他乡村男孩没什么不同。
对小时候玩伴，爱丽丝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毕竟都过了好几年，小孩子记忆是有限，他们总是要为其他新鲜事物腾出位置，不会专门记得一个多年前玩伴。爱丽丝只是没想到，雅各布居然会愿意成为男仆。男仆很难说会比农夫更有前途，不过可能会多一点收入吧。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