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七零年代对照组21<!>
林卫宗骑车出了机械厂,绕路来到公园找荆条。找到一丛荆条,挑了几根折下来,捆成一小把拿在手上。
到了友谊商城,林卫宗将荆条塞到后背的衣服中,他没带绳子,不能把荆条绑在背上,只好把它塞进衣服里面,四舍五入他就是在背荆条。
“负荆请罪,背上就应该背着荆条。”
出来见到他的苏糖:“”她说让他负荆请罪,不是真的让他把荆条背在身上!该多想的时候他不多想,不该多想的时候,他比谁都想的多。
他难道没有看到有人在看他们吗?
苏糖的脸红了,太羞耻了。她快步走过去,把荆条从林卫宗的衣服里扯出来,忍不住抓起它对着他打。打了几下,苏糖感觉用荆条打人的手感不错,便又多打了他几下。
林卫宗苦着脸,小声说道:“糖糖,别打了。你要打,回去再打。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
苏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现在他觉得丢脸了,刚刚她出来见到他的第一眼,她也丢脸死了好吗。
苏糖把荆条丢了,坐下吃饭,吃完饭,擦干净嘴。
林卫宗想到他衣服口袋里有一个他找荆条的时候抓到的东西,连忙把手伸进口袋,手攒成拳头状伸到她面前,说道:“糖糖,你打开看看。”
苏糖问道:“里面是什么?”
林卫宗不说话,晃了晃手,示意她快点打开。
“神神秘秘的。”苏糖嘀咕一声,捧住他的手,一根手指接着一根手指地掰开。等看清楚他掌心的东西后,苏糖吓了一跳,快速扔开他的手,“什么东西?!”
林卫宗哈哈哈笑出来,连忙安慰:“不怕不怕,这蝉不可怕。”
苏糖倔强地说:“我没怕。”冷不丁看到一只虫,搁谁都得吓一跳。
“你从哪儿抓的?”
“公园里抓到的。那会儿我正在公园里找荆条,听到有蝉叫声,叫声跟其他蝉的叫声有些不同,我就寻着声音找过去,从树上把它抓了下来。糖糖你看,它的身体和翅膀不是常见的黑色,是淡黄色的,还有斑点,看久了是不是有些漂亮?”
漂亮是漂亮,可一想到它是只虫子,苏糖便对它退步三舍。
林卫宗拿着蝉的手往她这边伸。
苏糖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体蹭蹭蹭的后退,如临大敌般说道:“你不要给我,我是不会养它的。”
林卫宗遗憾:“啊,你不养?”
苏糖态度坚决:“不养。”养什么养,让它晚上叫个不停,打搅她睡觉吗。
“我看够了,你拿远点。”苏糖保持和他的距离。
“那我把它放了。”林卫宗看了看她,“我以为你会喜欢我才去抓它的。”她不喜欢,他留着它也没用。
林卫宗把蝉放走,继续坐着和苏糖聊天:“糖糖,明天我们厂要在文化宫游泳池进行职工游泳比赛,我也会参加,你要来看吗?我听说厂里其他人的媳妇会带着孩子父母去看。”
苏糖对上他眼巴巴的眼睛,说:“去,你几点比。”
“上午十点半左右,到时候我去接你。”林卫宗裂开嘴直笑,他感觉他现在浑身有劲,他可以游上一天的泳!
苏糖摇头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去,我又不是找不到文化宫的路。”
“好吧。”
林卫宗关心问道,“糖糖,你不要我接你,那你明天岂不是要走着去文化宫,会不会累到你啊。要不我晚上送你回家的时候,我把自行车留下来,你明天骑车去。”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骑车比走路快,还比走路要轻松。”
苏糖心动,她家没有自行车,不是买不起,而是黄莉认为他们没有必要买自行车。江国平每天从筒子楼离开,去机械厂工作,他走几步路就到了,用不着骑车,黄莉在家时间多。要是买了自行车,多半是放在家里生灰。
苏糖:“可是我不会骑。”她一直是坐在车后座让人带她。
“这有什么,你不会骑,我教你骑。”林卫宗大手一挥,信誓旦旦做保证,“学车不难,我肯定会把你教会。”
苏糖提前给他打预防针:“我要是把车子摔了,你不能说我。”
林卫宗关心的不是他的车,他关心的是苏糖,车摔了事少,她摔了事大。
“我不会让你摔的。”
苏糖:“你说的哦,我记住了。”
两人就近找了个宽敞平坦的地方。苏糖骑上车,林卫宗双手抓着车后座,有好几次要不是有林卫宗在,她就摔了。一开始苏糖骑的歪歪斜斜,后来她越骑越顺,踩着车脚踏往前冲,没有发现林卫宗已经松手了。
林卫宗走到她旁边,和她并行:“糖糖,怎么样,自行车是不是很好学,我就说你能学会。”
苏糖点点头,一脸高兴:“可不是,我现在骑的可稳当了”等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旁边,他不是该在她后面吗?
她猛吸了一口气,直勾勾盯着林卫宗,说话打结巴,“你你你你把手松开了?!”什么时候松开的,松了多久?
她以为他在后面扶着车后座,所以她才敢骑的这么快。现在知道他松手了,苏糖瞬间慌了,车子开始
左摇右晃起来。
林卫宗下意识张开手臂护在她身体两侧:“糖糖,你不要慌,你会骑了,放轻松。相信我,你真的会骑,骑的可好了,我第一次骑都没有你骑的稳。糖糖,你好厉害。”他的夸奖称赞不要钱的一箩筐一箩筐往外撒,成功让苏糖脱离了心慌的情绪。
她嘴角克制不住地翘了起来:“骑车小意思。”她停下来,得意忘形的对他招手,拍了拍车后座,“来,你上来坐,我带你骑一次。”
林卫宗身体往后仰,这就不用了吧,她刚学会骑,她一个人骑和带人骑不是一回事。
他缓了缓语气,言辞含蓄:“糖糖,你是不是该回去工作了,下次有时间你再带我骑,今天就算了,我不想让你迟到。”
苏糖遗憾皱眉,神情可惜,说道:“说好了,下次我带你骑车。”
“好。”
苏糖把车骑到商城门口,看见外面停着几辆自行车,她突发奇想问道:“卫宗,你说我要不要去买一辆自行车?买了我就可以每天骑车过来工作。”
“我这个月的工资马上就要发了,不过我说过第一个月的工资要给妈买件布拉吉,而且一个月的工资买不到自行车,不如我从小金库里拿钱买?”她嘴里提到的小金库是货真价实的小金库,是林卫宗带她到八道湾胡同看房子那天,他给她的金条。
不行,她要是买了自行车,她每天骑车上班,她就用不着他送她了。林卫宗在心里整理措辞,打算让她打消买车的念头。
“糖糖,骑车看着轻松,其实它是个力气活,骑它需要力气,骑久了腿还会长肌肉。你的腿要是长了肌肉,鼓鼓囊囊的,你可能不会喜欢。”他趁机向她表忠心,“但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苏糖低头看了看她纤细笔直的小腿:“我不要长肌肉,我不买自信车了。”她瞬间放弃。
林卫宗笑道:“恩,你不买就对了。我有车,你想去哪儿我都能带你去。”
两人分开,苏糖回到商城,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来:“不对啊,他刚刚教我骑车的时候,他不是说骑车很轻松吗,他还让我明天骑他的车去文化宫,那会儿他怎么不说我骑车小腿会长肌肉?”
“我一说我想买辆自行车,每天骑车来商城上班,他就对我说骑车会长肌肉,他真的不是在唬我?”
苏糖想半天也没有琢磨透林卫宗的心思,她干脆不琢磨了。原本她是想着她有了自行车,她可以她自己骑车在家里和友谊商城之间来回跑,不用林卫宗每天接送她,可以让他轻松些。既然他不嫌麻烦,想当她的免费司机,那就让他当吧。
第二天,因为不用工作,苏糖睡到了九点,她慢吞吞起床,穿着睡衣伸着懒腰走出房间。
客厅空荡荡,没有人在。桌上放着一杯牛奶和一张纸条,正好她渴了,端起杯子喝牛奶,边喝边举起纸条看上面的内容。
纸条上的字少,信息量却很大。
“江溪的姥姥来城里看病了?”苏糖挑眉。
苏糖没有见过江溪姥姥一家,她对他们的印象只有浅浅的一层,那就是他们养出了一个伏娘家魔的女儿。
纸条上除了说明他们去医院的行踪,还说了她的早饭放在锅里热着的,让她起来了去锅里拿。
照着纸条上留的话,苏糖走进厨房,从锅里把早饭端出来,放到桌上开始吃。
吃到一半,江国平和黄莉回来了。苏糖探头看他们:“爸,妈,你们回来了。”
黄莉冷着脸,扔下江国平,三两步走到苏糖身边,问道:“糖糖,粥和包子还是热的不?早上出门前我怕它们放在外面冷了,就把它们放在了锅里。”
“粥是温的,包子冷了。”苏糖回道。
闻言,黄莉把装着包子的盘子拿起来:“包子你就不吃了,你先喝点粥填填肚子,我去给你做油条。”
苏糖欢快应道:“好呀。”她正好可以试个新吃法,张小娟说把油条泡在牛奶里面很好吃。她以前吃油条,都是直接拿着吃。
黄莉进厨房揉面做油条,苏糖从柜子里把牛奶罐子拿下来:“妈,待会给我热碗牛奶,我要用它泡油条。”
黄莉:“好,我给你热。”
江国平安静坐在椅子上,既不看报纸也不说话,眼睛偷偷摸摸往厨房那边瞅,神情小心翼翼。
苏糖眨眼,放低声音问道:“爸,你惹妈生气了?妈脾气那么好,她会生气,肯定是你做了错事。”
江国平摸了摸鼻子:“我没做错事。”
黄莉出来听到江国平的话,冷哼一声,把做好的油条放在桌子,温声让苏糖吃油条。她转头看着江国平,说话的语气有些冲:“你当然没有做错事,做错事的人是我,是我挡了你和你前媳妇的妈的路,让你失去和周老太相亲相爱住在一起的机会。”
江国平讪讪道:“我不是没有同意吗?”
黄莉:“你没同意那是因为我拒绝了,幸好我陪你去医院了,要不然你去一趟,回来还得带个便宜妈到家。”
苏糖知道他们说的周老太是江溪的姥姥:“她不是在看病吗?她看完了不回村子?”
黄莉:“回去什么回去,周老太她想要留在城里,还想
要住在我们家。”
江国平解释说:“她上了年纪,夜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在地上躺了大半夜,第二天才被家里人发现。发现她的时候,她的情况有些不好,气都快喘不上来,周家人找村里的大夫看了,大夫说是救不了,他们只好花钱坐火车把她送到城里来。”
“她命也大,在医院缓过来了,不过医生说她不能再劳累,得好好调养。所以她就想到了我,毕竟我在城里有工作有房子,曾经也是她的女婿,溪溪更是她的外孙女,下乡当知青的那几年受过她和周家人的照顾。”
听起来周老太是有些惨,可对于见都没有见过的人,苏糖是真的没有多少同情心。
至少她不愿意让周老太住进来。
苏糖一点也不想散发善心当一个冤大头,周老太是江溪的姥姥,又不是她的姥姥,跟她和黄莉两母女没有一点关系。
苏糖知道江国平为难,周老太对江溪有恩,拒绝她不合情理,偏偏黄莉又不准他同意。
苏糖眯眼想了个好主意:“爸,姐姐受过她的照顾,那就让她住到姐姐家里,让姐姐照顾她好了。”
“爸,你是娶过周家的女儿,只是现在妈和我才是你的家人,周家人不是。你要是觉得对他们有亏欠,周老太这次看病住院,你帮忙付点钱好了,对他们爸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能用钱打发的事,那都不算事。
黄莉一脸惊喜,拍掌说道:“糖糖说的这个主意好,咱们就让周老太去江溪家里住。她对周老太比你熟悉,她会比你更尽心尽力的照顾周老太,毕竟你也说了,她受过周家人的照顾。”江溪不敢不照顾。
她笑着进屋拿了几块钱出来,交给江国平让他拿去给周老太付医药费,“咱们家里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这钱你拿走吧,想要再多的钱我就没有了,我还得为咱们这个家着想。”
江国平沉吟片刻,说:“好,那我就听你们的。”
他对周家人没有多少情分,即使有,也被江溪娘造作完了。他不太想理周老太,只是他们进城找上他了,又有江溪的缘故,江国平不好对他们视而不见。
苏糖和黄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她们反正是把周老太这个麻烦丢出去了,至于江溪会怎么对待周老太,那就跟她们无关了,她们不关心,更不会好奇。
江国平起身往外走:“我去找溪溪。”
等他走了,苏糖进屋换衣服,白衬衫黑裤子,下面一双黑皮鞋,把斜挎包垮在身上,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黄莉赶紧拉住她的手问道:“糖糖,你这是要去哪儿,今天不是周末吗?”
苏糖回答:“肉联厂今天要在文化宫的游泳场里举行游戏比赛,卫宗参加了,我要去看他比赛。”她抬手编辫子,头发尖用红绳系上,两根漂亮的辫子落在胸前,盘靓条顺。在镜子前仔细看了看,挑不出错,乐滋滋的自夸她自己是人群中最靓的那个崽。
黄莉捧场:“我闺女好看,打小就是美人胚子,没长歪。”
“妈也好看。”苏糖反夸回去,问道,“你要跟我一块去文化宫吗?”
黄莉:“不去,我怕周家人会上门,他们来了,我得留在家里应付他们。你爸那人抹不开脸,留他一个我不放心。你跟卫宗好好玩,不用担心家里,有我在,他们别想占到一丝便宜。”
苏糖:“那我走了。”
苏糖一路骑车骑的很小心,到了文化宫把自行车停好,游泳场是在文化宫的东边。肉联厂要在游泳场举行比赛,来看热闹的人很多,人声鼎沸,泳池里有大人和小孩在游泳。
苏糖找了半天也没有在一堆穿着白背心的人里找到林卫宗。她摸了摸脸,不是她不想找,是他不显眼,丢到人堆里找不到。
“糖糖,这边,这边!你快过来,我这里有位置。”胡秀秀高兴地冲着苏糖挥手,“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特意多占了一个位置。”
胡秀秀嫁给周海后,很少回娘家,苏糖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从人群里挤过去,苏糖拉着胡秀秀的手:“秀秀,你也来看比赛啊。”
“对啊,周海今天要下去游泳。”
“你和周海最近过的怎么样?”苏糖坐下来闲聊。
胡秀秀:“还行。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爸妈对我虽然不如我爸妈对我那么好,但还算体贴。他的两个弟弟对我也尊敬,他们要是不尊敬我这个大嫂,我就敢让周海不给他们学费和生活费,让他们念不成书。”
苏糖心想胡秀秀长本事了,她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她还有威胁人的潜质。
“周海会听你的?”
胡秀秀摸了摸肚子:“听啊,我肚子里面可是怀着他的孩子。”
好吧,苏糖懂了,胡秀秀怀孕了,肚子是她的护身符。
苏糖高兴地抱着胡秀秀:“太好了,秀秀,你要当妈妈了。”
胡秀秀回抱她:“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要当妈了,不知道到时候我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女儿都可爱。”苏糖说,“你不要告诉我,你重男轻女。”
“屁呢,我自己就是女儿,我重男轻女干什么。我是在愁孩子出生前,我该给孩子做什么款式的
衣服,是女款还是男款。”
苏糖不明白:“刚生下来的孩子用得着穿衣服吗,不是可以用襁褓把孩子裹住吗?”
胡秀秀一愣,看着苏糖:“是哦,我怎么没有想到有襁褓。”
苏糖咯咯咯地笑:“你说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一孕傻三年呗。”
胡秀秀羞红了脸:“糖糖,你别笑我了。等你怀了孩子,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情。”
胡秀秀坐了一会儿内急要去解手,回来坐了没多久,她又要去解手,来来回回折腾。苏檀亲眼目睹了胡秀秀怀孕的辛苦,她脸一苦,要是林卫宗能怀孕就好了。
胡秀秀不见外地说:“糖糖,你要不要摸摸我的肚子?”她肚子显怀了,冒出一个小尖。
苏糖不敢摸,开始说傻话:“可以摸吗,摸坏了怎么办?”话一说出口,苏糖就想捂脸。
胡秀秀吭哧吭哧地笑,笑的眼睛都出来了:“糖糖,你还说我傻,我看傻的人是你才对。怎么可能会摸坏,不会摸坏的,我经常摸都没有出事。”
苏糖大着胆子伸手摸:“那我摸了?”
“摸吧。”胡秀秀挪动身体,把肚子递到苏糖手下。
苏糖惊呼:“哇!”
林卫宗游泳得了第一,靠在泳池边大喘气,目光不断往看台上打望。不看还好,一看他就被气到了。苏糖没有看他比赛,她歪着脑袋不知道在和胡秀秀在说什么,两人有说有笑,开心极了。
林卫宗捧起水泼了他自己一脸,水凉,他的心比它更凉。
糖糖、糖糖怎么能不看他?她不看他,那他在比赛里显摆的骁勇身姿以及勇夺冠军的气势不就白折腾了吗?
林卫宗身体没动,他陷入了沉思。
下一轮该周海比赛了,他走过来把林卫宗从泳池里拉起来。
没等周海询问林卫宗刚刚出神是在想什么,林卫宗就对他说:“你该好好管管你家那口子。”
周海满头问号:“???”他媳妇怎么了?
林卫宗径直去找苏糖,留下一脸茫然的周海。周海摸了摸头:“他今天又没有见到我媳妇,我媳妇怎么惹到他了?真是奇怪。”
旁边有人在喊:“周海,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呢,快点准备,马上该你游了。”
林卫宗找到苏糖,坐在她身边,把赢来的奖品递给她,是一个印着主席语录的大红色搪瓷杯子。
苏糖拿起杯子看:“给我的?”她家里有同款杯子,是厂里发给江国平的。
林卫宗强行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正襟危坐,看也不看她,闷闷应道:“恩,给你了,它是第一名的奖品,我赢回来的。”
“糖糖,我比赛的时候,你都没有看我。”最后他还是没有忍住,语气委屈。
苏糖知道是她做错了,她理亏。她清了清嗓子,发挥她巧舌如簧的本事,开口哄他:“谁说我没有看你,我一到游泳池,我就在这么多的人里把你找到了,你不知道你在人群中有多显眼,当时我看你都看呆了呢。”
林卫宗听了这番话可高兴了。
苏糖再接再厉,从斜挎包里掏出一条干毛巾递给他:“我想着你游泳头发会湿,专门从家里给你带了一条毛巾过来,你看我对你好吧。”呼——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把毛巾带上了。
林卫宗接过毛巾擦头发,脸上表情越来越舒坦。见状,苏糖松了一口气,她的马屁没有白拍。
“现在知道你男人有多优秀了吧。”他骄傲说道。
“知道,你最优秀了,优秀得我都有些自惭形秽。”苏糖干巴巴的捧他臭脚。
林卫宗觉得他现在可以下场游上十几回,把那些搪瓷杯子都给赢回来:“你在我眼里也是最好的。”他不知道苏糖是在拍他马屁吗?不,他知道。
要换了别人拍他马屁,林卫宗听都不想听,苏糖来拍他的马屁,他听一辈子都不会听烦。
甚至林卫宗还会在心里想,苏糖说不定不是在拍他马屁,她是在说真心话。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糖看到下面又要开始比赛,还看到了一个熟人:“我看到周海了。”她碰了碰林卫宗的胳臂,“哇,你快看,周海他游的好快。他游过去了,他又要往回游了,他是不是要得第一了?”
听到苏糖在夸别人,林卫宗心里泛酸。在周海即将抵达终点得第一时,他咬了咬牙,把毛巾扔到她的头上,遮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别人。
林卫宗:“有什么好看的,我得第一的时候,你都没有看我。”
“周海是第几名?”苏糖追问道,她想知道答案。
“他赢了,是第一。”林卫宗告诉她结果,“奖品你知道是什么,就是你手上正拿着的搪瓷杯子。”
“你不用看了,这轮比赛已经结束了,下一轮该别人比了,都是你不认识的人。”
苏糖默默的把脑袋上的毛巾拿下来:“”
他是不是以为她是傻子,闻不出来他话里的酸味?
苏糖说:“下回你再来游泳,我会把眼睛瞪大了看你游泳。”
林卫宗这次是真的被她哄好了:“不用等下回,你现在就可以看。”
“我去找领导说我再游一次,这次我
不要奖品只比赛。”走了几步,他不放心留下她,让她和胡秀秀待一块。不然她要是又和胡秀秀说话去了,不看他比赛,他哭都没有地方哭。
林卫宗把她从看台带下来,让她站在泳池的终点等他,不忘叮嘱她:“糖糖,你站在这里别动了哦。”
“我很快就会游回来,要是见不到你,我、我就”
苏糖瞪他:“你就什么?”胆子大了啊,都敢来威胁她了。他以为她会怕他的威胁?太小看她了。
林卫宗气势汹汹地说:“我就沉到水里不起来,憋死我自己!”怎么样,怕了吧?
苏糖微微张开嘴,强忍住笑意:“怕了怕了。”这个威胁好可怕,吓死她了,噗
“要吹哨了,你不要说话了,赶紧比赛,我等你赢第一。”
“你是不是烦我了,我还有话没有和你说。”林卫宗慢腾腾站起来活动身体,等哨子的期间他一点也不认真,他的眼睛在一分钟里会往苏糖身上瞥个几十次。
苏糖扶额,低声说道:“你给我认真点!”别再看她了,“旁边已经有人注意到我们了。你认真比赛,比赛完了,我陪你在文化宫里多逛逛。”
“你说的啊。”
“我说的我说的。”
哨子一响,林卫宗身姿敏捷跳进水里,他游的很快,和其他人拉开了一大截。他没有游泳前,苏糖还有空在想,要是哨子响了,他人没有跳下去,她就一脚把他踢下去,然而当她看到林卫宗在泳池里的风姿后,苏糖这回是真的看入迷了,没有掺假。
苏糖看的目不转睛,喃喃道:“他这不是挺厉害的嘛。”
林卫宗是第一,说好的他只比赛没有奖品,奖品给了第二名。第二名拿着搪瓷杯子笑开了花。
在游泳池逗留了一阵,林卫宗和苏糖悠哉悠哉的在文化宫到处逛。
路过文化宫广场,广场里有人在滑旱滑。苏糖没有太过关注,林卫宗看到有人不会滑旱滑,摔到了另一个人身上。他心念一动,他和苏糖是对象,要是苏糖滑不稳,他可以助人为乐,秉承雷锋精神扶她一把、两把、许多把。
于是林卫宗拉着苏糖去滑旱滑。
“糖糖,滑这个很有趣,你来试试。”
他会滑旱滑,穿着特制的鞋子在地上熟稔滑动。苏糖站起来,身体歪歪扭扭,眼看她要摔倒,林卫宗立即张开手臂,做好了扶她的准备。苏糖哦呼两声站稳,然后风一般的从他身边滑走。
林卫宗傻眼了,这、这不对啊!
他整个人都懵了,他是想要教苏糖滑旱滑,没有想过苏糖会滑的跟他一样好。
苏糖不知道林卫宗心里打的主意,她自由自在的在地上滑来滑去,直到滑到额头出汗了,她才停下。
林卫宗问道:“糖糖,你会滑?”
苏糖:“会啊,我在文化宫这边学会的,我妈也会,她跟我一块学的。”
当时筒子楼有个来找亲戚打秋风的乡下女同志跳舞跳的好,去了一趟文化宫被文工团的人挑中了,从此鲤鱼跃龙门当上城里人,惹得筒子楼里没有城市户口的女同志羡慕不已,掀起了在文化宫学东西的热潮。
那段时间黄莉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她带着苏糖来文化宫学东西。
让她学跳舞,苏糖受不了拉伸韧带的苦,黄莉也见不得苏糖哭,于是她们放弃学跳舞了。让她学吹口琴拉小提琴和钢琴,苏糖五音不全,乐器在她手里发出的声音就跟弹棉花似的,她不是当文艺工作者的料。
到后面黄莉放弃让苏糖学东西了,两人直接在文化宫里到处逛。期间看到有人在教滑旱滑,黄莉和苏糖都觉得这个有意思,好玩。两人心随意动,花时间学会了滑旱滑。
林卫宗可惜了一会儿,唉,她要是不会滑就好了。她不会滑,他可以手把手的教她。她要是学不会,他打她手掌心,不,打手心太疼,打她屁股好了,屁股的肉多,嘿嘿嘿。
苏糖敏锐盯着他看:“你是不是在想一些不好的事?”
林卫宗被口水呛了一下,摆手说道:“没有。”
苏糖哼了哼:“你最好没有。”
林卫宗骑车把苏糖送回家,苏糖不给他腻歪的时间,跳下车就跑进楼里,他没有不高兴,乐呵呵地说:“我知道糖糖是害羞了。”
离他上她家门见爸妈的日子没有几天了。
林卫宗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很快,日期来到他要上门的这一天。
这天,他精神抖擞,衣服熨平没有一丝褶皱。他照了照镜子,觉得脸上少了点什么,转身走进林国栋和向红霞睡的房间,找到向红霞平时擦脸用的雪花膏蛤蜊油,挑了盒蛤蜊油,手指从里面抠了一坨抹到脸上。
林国栋和向红霞面面相觑。
把脸捯饬好了,林卫宗拎着宣威火腿、麦乳精和杂七杂八的一些东西出门了。他把东西挂在自行车上,轮胎肉眼可见的往下沉了沉。
他人一走,向红霞推了推林国栋的手,幽幽道:“看到没有,卫宗还往脸上抹了蛤蜊油。我记得小时候一入冬,他脸上就会起皮,我让他抹蛤蜊油,他非不抹,嫌蛤蜊油是女同志用的。这会儿他怎么不嫌了?”
林国栋慢条斯理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向红霞没好气看他:“说人话。”
林国栋叹气:“他要臭美,咱们又有什么法。”
到了筒子楼的楼下,林卫宗停下车,把东西从车子上拿下来提在手里,左顾右盼,心情美的不行:“再等半小时,糖糖就会下来,我就能跟着她上去见爸妈了。”
他带着这么多的东西,还能比约好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可想而知他心里有多激动。
这时,江国平提着一个袋子走过来,袋子里装着两件衣服,是他和黄莉的,特意买了布找老裁缝做的。
隔了老远看到林卫宗,江国平自言自语:“嚯,那两根火腿肉哪来的?颜色熏的太漂亮了。”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他大包小包带着这么多的东西是要去见谁?”江国平把筒子楼里的人想了一遍,纳闷不已,“我没听说过楼里谁家有富亲戚啊。”大家在一栋楼里住了这么多年,谁家情况如何,是好是坏,大家多多少少知道些。
江国平把目光从火腿上移开,落到林卫宗另一只手拎着的麦乳精、白糖、红糖和糕点上面。
他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大傻子,难不成他是什么东西贵他就买什么不成。他家里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财不外露的道路不知道吗?”要是有人眼红他,一封举报信把他告到革委会去,他没事也会脱层皮。
江国平又哪里知道,林卫宗的舅舅就是革委会的人,他背后有人,是真的有人。
江国平收回目光,他正打算从林卫宗身边走过,耳朵听到撕拉一声脆响,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糕点从袋子里掉出来落到地上,就落在了他的脚边。
江国平弯腰捡起糕点,轻轻拍了拍,递给林卫宗:“里面的糕点没弄脏,外面油纸上沾到的灰也拍掉了。”
林卫宗看了看他,移开视线,默不作声把糕点接过来。
江国平盯着林卫宗看了几秒,认出他是肉联厂的干事,来过机械厂几次。每次他一来,机械厂不是会给厂里工人发福利,就是食堂会加餐。
江国平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大兄弟,你又来咱们厂啊。”
“你是要找厂里的干部吗,他们不住这里,你要到最前面的那栋筒子楼里才能找到他们。”
林卫宗认识江国平,自家对象的父母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他还是知道的。只是他认识江国平,江国平不认识他。
林卫宗装作不认识他,努力压制心里的心虚,没有应下江国平喊他大兄弟的称呼,谦虚地说:“你比我大,是长辈,叫我兄弟乱辈分了。”
“我不找机械厂的干部,今天没有公事,只有私事。”
江国平摆摆手,随意说道:“乱辈分就乱吧,你一个青年才俊和我当兄弟,我说出去脸上也有光。咱们能遇到说明咱们有缘分,能谈得拢,聊天聊的投机。”
林卫宗心说他是想当他的女婿,当兄弟就算了。
江国平热情地说:“你是来看亲戚的吗?要不要我带你进去?”
林卫宗赶紧摇头拒绝了:“不用不用,我在等人。”等你闺女。
江国平很欣赏他,没听到林卫宗否认他是来看亲戚的,他便认定林卫宗是来探亲的。探亲带了这么重的礼,是个厚道人。
他提醒道:“你下次来看亲戚,别带这么多的东西了,人多眼杂。就算你非要带,你带不行,那你最好是在晚上人少的时候带,那会儿不会有人注意到你都带了些什么。”
林卫宗老实点头:“是,我下次改进。”
江国平笑了笑,他就说小兄弟人不错。很少有年轻人会像林卫宗这般不嫌他话多,待人尊敬,不眼高手低,一脸老实诚恳地听他说话。
要不是苏糖有对象了,江国平都想把苏糖介绍给他。
江国平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你有对象吗?”
林卫宗果断说道:“有了。”
江国平目露遗憾,好吧,他们没戏。
林卫宗眨了眨眼,舔着脸说道:“叔,其实我今天是去我对象家见父母,你有女儿吗?你女儿的对象要是上门了,你对他有什么要求没有?”他装的好像他真的不知道江国平和苏糖是什么关系。
江国平:“要求?我能有什么要求,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他能对我女儿好,不求多富贵,只求能平安度日。”
这么简单,只是保平安?林卫宗惊喜过望,他不用担心了,他不光会让苏糖平安,他还能让苏糖过好日子,江国平可以放心的把苏糖交给他了。
江国平问道:“你会不会认为我的要求低?”
林卫宗暗戳戳的拍马屁:“不会,我反而觉得你是真心疼爱女儿,又通情达理,谁要是当了你的女婿,那是他的福气。”
江国平被他逗笑了,手指在空中虚虚点了点林卫宗:“好听的话你拿到你对象父母的面前说,记得要真诚,娶人家的女儿不拿出真心是不行的,记住了啊。”
林卫宗口头应承道:“好勒,叔。”
江国平抬脚走了,临走前看了看林卫宗锃亮的大背头,转过身低声嘀咕:“他头发这么亮,是太久没洗,油了
吧。也不知道他这幅样子上门,会不会被他对象的家人认为他不爱干净。唉,他来之前怎么不在家里洗洗。”
林卫宗胸口一痛:“”他头发不油,他是往头发上抹了发胶!:,,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