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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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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之平在皇帝面前是很讲究礼仪的, 但被广宁王大力一拉, 不想跑也跑起来了。

    出了殿门下台阶, 广宁王速度更快, 吉之平不由自主往下飞奔。

    “广宁王殿下,您怎么知道事情是张家干的?”吉之平气喘吁吁的问。

    “我女婿是张普的仇人。张普才死,我女儿、女婿便被绑架了, 不是张家,还能有谁?”广宁王怒火中烧。

    吉之平明白了。绑架之事乃张家所为, 是广宁王的猜测。

    不过广宁王如此肯定,那李旸和张普之间的恩怨,不是一般的深。

    吉之平很聪明的没有表示质疑,而是和广宁王一起到了越国公府。

    越国公、越国公夫人、世子张修都叫冤枉, “除了张普这一房的人,越国公府上上下下奉公守法,安分守己, 绝不敢作奸犯科, 惹是生非。”

    “这么巧, 张普才死,李旸公子便被绑架了?”吉之平不信。

    越国公又气又急,“我怎忍伤阿旸一分一毫?他毕竟是我张家的血脉……”

    “张家不配!”广宁王粗声打断他。

    吉之平听到“他毕竟是我张家的血脉”, 露出惊讶之色。

    越国公夫人赌咒发誓,“不管配不配,阿旸我们是当自家孩子看待的,绝不可能伤害他。若有半句假话, 越国公府合府之人没有好下场。”

    越国公道:“我若害了阿旸,教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这是极严重的誓了。

    张修凄然,“父亲,母亲,你们不要再说了。阿旸是张家骨肉,越国公府谁会害他?可有叔父的例子在前面,广宁王殿下不信咱们,咱们也没有怨言。”

    张修福至心灵,忽想起一件事,眼睛一亮大声道:“广宁王殿下,我婶婶原本是不知道阿旸的身世的,可前些时日她来诈我,我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之后婶婶驱车出府,惨死于路途中。不知我婶婶的死,和阿旸今日之灾,有没有相干?”

    吉之平忙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婶婶驱车出府,去了哪里?”

    当日替段氏赶车的车夫只是受了伤,并没有死,张修命人把车夫抬上来,车夫身体还虚弱,说起话来少气无力,“小的记得,是百花巷的清风观。”

    皇帝在宫里也没闲着,亲自接见了乔医正,命乔医正把为张普的详情从头到尾讲一遍。

    乔医正是个医痴,详详细细说了张普的病情,皇帝不感兴趣,“张普什么时候叫了怀逸公主的名字?”

    乔医正回想许久,“臣在为隔壁的犯人看病,听到张普在叫嚷,吓了一跳,侧耳倾听,张普似乎在叫淮义公主……”

    “当时张普身边有人么?”皇帝问得很仔细。

    乔医正不敢隐瞒,“有,小浦,太医院的医学生。因他医术好,人也聪明,臣出诊之时,偶尔会带上他。”

    “宣小浦。”皇帝命令。

    乔医正战战兢兢,“回陛下,小浦家中有事,请假了,一直没回来。”

    “到他家里找。”皇帝下旨。

    殿前当值的是鹰扬卫副指挥使苏昌,立即便要到小浦家找人。但乔医正也不知道小浦家住在哪里,只依稀记得好像在什么百花巷。

    百花巷大了,只知道这条街巷,不知道具体住哪里,找人很麻烦。

    皇帝的命令,苏昌不敢怠慢,小浦不好找,但他一定要把人找到,而且要尽快找到。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宅子后门。

    有人先行下车察看了,见四下无人,挥挥手,几个壮汉推着一个被麻袋套着的人下了车,带进了宅子。

    这些人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巷尾有个小乞丐,机灵的探出了脑袋。

    小乞丐见门关上了,转身便跑。

    他跑得飞快,穿过两条街巷,到了一个破败的庙。庙里已经有几个乞丐在等着了,见了他都问:“小豆包,人没跟丢吧?”

    小豆包一昂头,“我是谁啊,哪能把恩人跟丢了。百花巷后巷,右边数第五个门,黑门,小小的,可寒碜了。”

    “小豆包立功了,给,你最爱的豆包。”一个身材高大的乞丐扔了个豆包过来。

    “做梦都想吃的豆包啊。”小豆包本来眼睛就不大,一乐,眼睛更是咪成一条线了,“谢谢金哥。”

    “走,咱赶紧到安王府报信。”金哥张罗,“恩人家里,现在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走,报信。”小豆包嚼着可口的红豆,口齿不清,“恩人把我从马蹄下救出来,还赏咱吃的喝的,咱虽然是要饭的,也知道报恩。”

    小豆包是在三鲜楼附近要饭的,常被人驱赶,饥寒交迫。有一回险些丧生恶少马蹄之下,是李旸救了他,还让三鲜楼不要赶他,小豆包就这么活了下来。

    小豆包记性好,又一回在三鲜楼前见到李旸,专程跑过去磕了几个头,李旸给了他几包上好糕点。这糕点拿回来,他的几个结拜哥哥都吃了顿饱饭。

    之后,李旸每回到三鲜楼吃饭,都要赏小豆包些吃的。小豆包是个苦命孩子,不知道爹娘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哪天出生的,他觉着六月十六很吉利,便定了那天是他的生辰。恰

    巧那天他遇到李旸,鼓起勇气问能不能多赏他些东西。李旸问清原由,命人送了桌席面到小豆包住的破庙。小豆包的结拜哥哥们吃了这顿席面,和小豆包一样,视李旸为恩人了,“小豆包,恩人拿咱当人看,没当臭要饭的。”

    这是他们这辈子头一回正经八百的吃席面,凉菜热菜、荤素搭配、有酒有肉,又丰盛又隆重。

    专门做给他们吃的,不是吃剩下来的。

    小豆包去向李旸道过谢,认认真真的表示,以后一定要报答恩人,李旸和他开玩笑,“往后如果我在你面前咕咕咕的叫了几声,那就是要你帮忙喽。那时候我一定被人制住了,你就偷偷跟着我,给我的家人报个信。对了,我住在安王府。”

    没想到,就在今天,李旸真的咕咕咕的叫了几声。

    小豆包机灵的很,知道李旸遇上危险了。

    包围李旸的那几个人,都凶得很。

    小豆包跟上了那辆车。

    他当然不能一直跟,过条街就换个人,他的结拜哥哥跟上。就这么换来换去,一直跟到了百花巷后巷。

    “赶紧的,报信。”金哥和小豆包一行人出了破庙。

    大队缇骑经过,行人纷纷躲闪。

    小豆包和哥哥们一起躲到路边。

    “谁啊这是?”“这还用问?鹰扬卫呗。”旁边有人在小声聊天。

    “不对,我明明看到广宁王了。”有人反对。

    “对,我也看到广宁王了。我眼光好得很,肯定没认错人。广宁王和安王是父子,但是比安王相貌好太多了,见过一次便不会忘记的。”

    小豆包跳起来了,“哥哥,快!”

    金哥等人和他是一样的心思,“快追上广宁王!”

    哥几个撒腿便跑,小豆包人小腿短跑不快,拉在后边了,金哥转身把小豆包扛在肩上,拼了命的狂奔。

    “广宁王,广宁王……”几个乞丐拼命跑,拼命叫。

    大队骑兵在前面疾驰,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后面狂追。

    路旁的行人一个一个,目瞪口呆。

    乞丐追着鹰扬卫跑,啥情况?

    这几个要饭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后排的鹰扬卫听到呼喊声,勒住马缰绳,跳下马,挥起马鞭子便要抽,“臭要饭的,你们不要命了么?”

    小豆包被金哥架在肩上,扯着脖子大声喊,“我要见广宁王!快带我去见广宁王!”

    金哥比小豆包老成多了,陪着笑脸,“官爷,我们有要紧事要去安王府报信,既然遇到广宁王了,那告诉广宁王也是一样的。”

    “臭要饭的,瞎捣乱。”鹰扬卫挥起鞭子要抽。

    另一名鹰扬卫拦住他,“先禀报给广宁王殿下如何?或许殿下会见他们。”

    “殿下见几个臭要饭的干什么?”

    另一名鹰扬卫凑近他,“你没听他们说么?要到安王府报信,既然遇到广宁王,也是一样。万一他们要报的信和咱们的差使有关……”

    “好好好,快禀快广宁王殿下。”鹰扬卫猛的一拍脑袋。

    “广宁王殿下,有几个乞丐前来报信。”鹰扬卫上马疾追,大声禀报。

    吉之平眉头紧皱,不快的瞟了这没眼色的下属一眼,“几个乞丐,也敢拿来亵渎广宁王殿下?”

    广宁王却是心中一动,阿旸说过,他被追杀的那些岁月,曾在市井混过日子。阿旸落魄的时候,会不会也这般受人轻视?

    “鸡鸣狗盗,各尽其用。”广宁王道:“吉指挥使,我可能是病急乱投医了,这几个乞丐我竟想见见。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吉之平自然不会拒绝,“广宁王殿下爱子之心,下官岂能不知?”命令把人带过来。

    金哥和小豆包一行人被带过来,在马前跪下,小豆包拼命比划,“很好看很好看的恩人,被人带走了……”

    广宁王翻身下马,冲到小豆包面前,“孩子,你告诉我,很好看很好看的恩人,被带到哪里了?”

    小豆包声音小小的告密,“百花巷后巷,右边数第五个门。”

    广宁王一把抱起小豆包,“走,你帮我认认门。”

    “好啊。”小豆包乐得头晕。

    这位神气得不得了的官老爷,抱他了呢。

    广宁王带着小豆包上了马,“吉指挥使,咱们跟这个孩子走。”

    吉之平没想到乞丐也有大用场,“是,全听殿下调遣。”

    金哥等人也和广宁王的侍卫共骑一匹马,往百花巷后巷去了。

    ----

    几个壮汉把李旸推进大厅,取掉了他头上的麻袋。

    但他眼睛还是被蒙着的,什么也看不见。

    上身被绑得结结实实,双眼被蒙,却依旧能看出来是位美少年。

    “我妻子在哪?”李旸薄唇轻启。

    “啪啪啪。”拍掌之声,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好,世上竟有这样的痴情郎。京师第一剑客,为了妻子,俯首就缚,成了我的阶下囚。”

    “我妻子在哪?”李旸对这掌声笑声充耳不闻,只关心香璎。

    “不急。”依旧是方才那人的笑声,“阿旸,咱们先叙叙话,你再见尊夫人不迟。”

    “最后

    问你一次,我妻子在哪?”李旸声音低沉有力。

    “大胆,敢对浦公子无礼?”周围响起呼喝声。

    浦公子还在笑,“阿旸,你脾气不大好啊……”

    话音未落,只见李旸脚尖踢向一名壮汉的脸,壮汉吃痛不过,头往右偏,李旸仿佛眼睛没有被蒙住一样,脚尖向下,勾住壮汉腰间的剑鞘,也不知他是如何用的巧力,利剑出鞘,抛向空中,而李旸听声辨位,身体向前,利剑落下之时,正好从他胸前削过。

    浦公子暗道不好,厉声喝道:“拿下!”

    一名壮汉挥刀便砍,李旸长笑,“多谢了!”霹雳巴拉,绳子的断裂声,人人心惊。

    几名壮汉先后倒地。

    一名少年傲然立在厅中,手持抢来的长剑,眼神冷冽。

    几名壮汉在地上翻来滚去,其中一人挣扎着爬起来,声竭力嘶,“这不可能!你只有十几岁,就算你才出娘胎便开始练功,你也练不到这一步!”

    少年哪有功夫理会他,伸脚踢起另一名壮汉,压到这人身上,这人两眼一翻,疼得死过去了。

    浦公子见形势不妙,想溜,但脖间一凉,僵住了。

    “阿旸,有话好说。”浦公子微笑。

    “带我去见她。”李旸不容置疑。

    “你放心,小妹妹很安全。”形势陡转,浦公子性命操于李旸之手,态度自然和软。

    李旸剑尖向前一送,浦公子颈间一痛,心中惊骇莫名,“好,我带你去见她!”

    “走。”李旸威逼。

    嘿嘿嘿,几声阴冷笑声,赵方至押着香璎从后门进来了,“放下剑,不然我杀了这个女子。”

    “小哥,不要。”香璎被赵方至挟持,心中害怕到了极点,却不愿小哥为了她束手就擒。

    “你投降不投降?”赵方至狞笑着,剑尖要往前送,“不投降,我便一剑杀了她!”

    咣当一声,李旸将剑扔在地上,“我投降,你不要伤害她!”

    浦公子逃出性命,奔至赵方至面前,“放开她!”赵方至怔了怔,哈哈大笑,“好,听你的,放了她。”真的松开了手,同时却肘臂向后在墙上撞了一下。

    香璎不由自主跑过去,李旸张开双臂,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小哥,你真傻。”

    “璎儿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要命时刻,两人心中却觉无比甜蜜。

    一张大网自空中降落,将李旸和香璎网住。

    赵方至得意大笑,“浦公子,这下子牢靠了吧?两个人都抓住了,可以杀了。”挺剑向前。

    浦公子忙拦住他,“这小姑娘不能杀。”

    赵方至皱眉,“你看上她了?也罢,这女子给你留着便是。”剑尖刺向李旸面门。

    香璎头向前移,赵方至这一剑眼看要刺在她身上,浦公子竟伸出手掌挡在剑尖前,“老赵,住手。”

    赵方至不满,“浦公子,这小子非杀不可,你是知道的。”

    浦公子低声道:“那也不必当着她的面。”

    赵方至惊愕万分,“你还当真是个情种?浦公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上命难违,还请你体谅。”

    香璎惊讶,“定王哥哥就这么急着要我的命么?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耐性了?”

    赵方至和清公子同时转过头,死死盯着香璎。

    浦公子胸中闷得上不来气,“你怎么知道?”

    香璎一本正经,“定王哥哥亲口告诉我的啊。”

    这当然是假话。真实情况是,香璎经历过前世,知道定王登基了,知道辅佐定王登基的是浦公子。而赵方至和浦公子明显是一伙的。所以可以推断,赵方至口中的上命,出于定王。

    “胡扯。”赵方至恶狠狠的。

    香璎不是自己人,定王怎么可能告诉香璎呢?再说了,定王如果告诉了香璎,怎么还会赚她来百花巷,让她身陷险境。

    赵方至又举起了剑,危急之际,香璎大叫,“瑞王的遗言,你们想不想听?”

    赵方至手臂僵在半空中,又是惊讶,又觉不可思议,“你,你怎么连瑞王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香璎和小哥紧紧相拥,心中安定,笑容甜美,“定王哥哥告诉过我,你们全是瑞王旧部。”

    赵方至糊涂了。

    难不成定王真跟这小丫头说过什么?要不然她怎么连这样的机密都知道。

    “瑞王有什么遗言?”赵方至试探的问道。

    香璎笑得更甜了,“不如你把定王哥哥唤来,我当着他的面说?”

    赵方至脸色变幻,忽然一拉浦公子,“咱们出去说话。”

    被网网着,香璎和小哥分不开,只能继续抱着。

    两人均是心中窃喜。

    “璎儿,这些人真是瑞王旧部?”李旸低声问。

    香璎柔声细语,“小哥,我是蒙的,不过应该蒙对了。单武兵法那件事之后,咱们查过一些过去的事,知道瑞王是陛下的兄长,曾和陛下争位,失败了,死了。单武是他手下的大将,曾打败过陛下,将陛下逼入绝境,所以陛下深恨单武。”

    “这个浦公子,和我是有些关联的。我祖父的家乡,名叫香云浦,

    是香、云、浦三位异姓兄弟建起来的。浦公子便是离村出走的浦家后代。浦家后来沦为军户,觉得没面子,便不和香云浦联络了,后来浦家投靠了瑞王,陪同单武逃难的便是浦家人,所以我祖父会收留了他们,留下单武兵法,留下祸根。”

    “我无意中听到这里的侍女嚼舌根,才知道他们的主人是定王。小哥,方才我那些话都是蒙他们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等爹爹来救咱们。”

    “我的璎儿太聪明啦。”李旸满心欢喜。

    “我的小哥也很聪明,还对我特别好,长得还特别好看。”香璎脸红心跳。

    放在平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此时两人处境危险,她便也没有顾忌了。

    “璎儿最好看,和我娘一样好看。”李旸情意绵绵。

    香璎羞红满面。

    小哥将她和怀逸公主相提并论,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了吧。

    李旸闻着她发丝的幽香,“璎儿,你说这事是不是有些奇怪,瑞王的旧部,为什么会听定王的命令?”

    “对啊,真奇怪。”香璎也觉得难以理解,“定王才多大?定王出生的时候,瑞王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写完,但是太晚了,明天继续。

    2分评送小红包,截止到下一章更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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