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找到了他
吃过早饭，留池厌守家。顾晚冬又来到布朗区和皇后区的交界处，寻了个茶饮店坐下，一边浏览最新报纸，一边等候乔纳斯报到。
接连几张报纸翻过去，“失乐园”不断出现。亨利的葬礼已然沦为新一轮谈资，所有报纸对凶手的残暴血腥大书特书。
莫淼淼被活埋在20号坟墓中。
亨利的葬礼早早结束，参加葬礼的吊唁者都收到了警局传讯。在其中一张趁乱偷拍的照片角落，顾晚冬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唐河一脸愤怒，而乔纳斯怔怔出神，明显不在状态。
顾晚冬翻出八张死亡卡牌，一一在桌面上摊开。昨晚嗔怒离开洛斯后，她借用警局厕所，将验尸房中的“莫淼淼”召唤出来，核对了一些细节。
最终确定，唐河只在贺寅“失踪”一事上说了谎。
而莫淼淼对此事毫不知情。
顾晚冬垂眸看着八张倒扣的暗红卡牌，手指触碰其中一张，翻开——
死去的莫淼淼被塞进逼仄的棺材里，她穿着一条暗红色长裙，双手恐怖曲折往外探出，双眸深黑，张开的嘴里吐出金灿灿的金币。
公主卡牌，胜利案的第四位死者。
顾晚冬接着翻开前三张，律师，绅士，老师，每一张卡牌卡面都充斥着极端的怪诞美学，色彩浓烈构图大胆，第一眼就能直达心灵深处；她翻开后四张，跟班，瘾君子，父亲，侦探……
空白的卡面静等填充。
她猛地收拢卡牌，食指敲击桌面思考着。疯到这种程度的怪物，需要的温暖是什么？
每晚入她梦中行苟且之事？
这应该只是受到姻缘红线的影响。
要想彻底了解一个人的内心，需得深入他的过去，尤其得知晓他全部的痛苦和不甘……
顾晚冬等候良久，一直到早上九点四十，也不见乔纳斯的踪影。
这种时候乔纳斯会去哪里？
要逃早就逃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顾晚冬想到那日潜入心理诊疗所看见的资料，乔纳斯饱受幻象折磨，从一开始听见吹口哨会看见怪物，到后来任何风吹草动都会陷入幻境。
而在最后一次诊疗中，心理医生在记录尾端写下醒目的“深坑”两字，并着重圈出。
所以……
乔纳斯不会去胜利学院了吧？
……
永远胜利中学内。
由于周一下午开学，此时已有零星的学生进入校门，铁丝围栏的一侧，乔纳斯轻车熟路地钻进一处破洞，从树丛穿过直达体育馆外。
“哗啦——”
铁锁被轻易扯开。
飞尘扬起，如小山堆积的尖锐桌椅从细长方形扩开，完整映入眼帘。积灰的观众席呈弧形排开，中央是一条甬道，被一扇玻璃门隔开，上面还贴着当年的篮球赛预热海报，只是人脸部分已经模糊不清。颜料如蜡烛融化般流淌，像是一张张哭泣的人脸。
乔纳斯啐了一口，深呼吸放松心情。
他特意选白天来胜利中学，还随身携带了一把小型铲。无论那个深坑里埋着什么，都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
“呼——”
乔纳斯猛地挥舞钢铲，给自己打气。
他这次没有在体育馆内逗留，而是一脚踹开玻璃门，进入甬道中。钢架交织架起玻璃穹顶，远处的高尔夫球场传来零星声响，马场内马匹嘶鸣……
乔纳斯全神贯注，抛开过去一切记忆。
心理医生在耳旁鼓舞着：
“乔纳斯，无论是谁催眠了你，我可以保证他无法预测我对你的治疗。我是这座城市里唯一一位……我也不相信撒旦和上帝。”
乔纳斯看见了那棵凋零干枯的柳树，枝条凌乱纤细，在末端化作道道细小黑影。
他吞下唾沫，捏紧了手中钢铲。
“你的运气很好。现在你只需要保持警惕，挖开那个该死的坑，就能重新获得自由……”
“沙！”钢铲斜插入地。
乔纳斯看着日光透过柳树，低声念叨“祝我好运常在”。
一铲铲浮土飞起，在草地上堆成一个小小的土包……
布朗区一间超市。
眼下带着泪痣的少年一脸严肃，拿起两盒卷心菜对比新鲜程度。良久才选出最满意那一盒。
侦探小姐只吃菜叶，不吃菜梗。苦的不吃，涩的也不吃，美其名曰为“只享受植物本身清爽的口感”。
还好他遇见了她。
不然侦探小姐就得委屈自己吃发苦发涩的菜叶，遇到菜梗也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吃下。
池厌推着购物车，准备再去选些新鲜水果。
胜利学院是要开学了，但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早十五年前就念完了高一年级。
黛色血管清晰可见的手抓住一颗红润苹果，骤然一僵，指尖蜷缩颤抖着，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砰！”
红苹果落地瞬间，购物车边已没了人影……
柳树下。
乔纳斯已然挖出了一个及腰深的坑，他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捂住疼痛的脸颊定睛一看：
坑还在！
没有圣诞礼盒，也没有遭遇袭击。
但坑底出现了一截黑红相见的衣袖，制式熟悉，他一铲子下去将周围泥土挖开。
沾满泥土血污的胜利中学校服，正静静躺在坑底。
乔纳斯脑中阴惨惨的凉意终于驱散，阳光是如此温暖，照射在贺寅这个疯子的碎骨残骸上。
他要告诉唐河！
唐河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
“哈哈哈——”乔纳斯扔掉铲子，伸手探向腰间通讯器，嘴角的笑意还没完全展开，便听见咕噜的怪响从泥土深处传出……
他睁大了双眼，仓皇爬上土坑。
却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浓稠鲜血不断从坑底渗出，以极快的速度涨满整个深坑，不详的气泡鼓起炸开，无数股鲜血钻出血池组成一枚巨大的茧。
“怪物！！”乔纳斯目眦欲裂。手脚并用爬起，抓住通讯器疯狂逃入体育馆中。
他的背后，血茧被一双手撕开。
红头发的怪物身形高大，赤裸上身，双目蒙着一层暴怒的烈焰。卑贱恶心的老鼠居然掘开了他的坟墓！
“唐河！唐河！”乔纳斯用力拍打通讯器，头也不敢回大吼道，“我找到了贺寅，我找了他！！救命！胜利学院，他就在胜利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