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奇货可居
贺志高说得动人。情至深处甚至还流下泪来，整个身躯都在抖动，他捂住脸擦了一把，双眼发红：“不好意思大家，我失态了……”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只有洛斯和顾晚冬一动不动，心底存疑。
洛斯只查到了贺志高参加互助会，领取救助金的情报，但救助金用在了哪里却是一笔糊涂账。在查找贺寅失踪案时，他连一张失踪画报都没看见。
只清楚贺志高在发现贺寅失踪后，曾到过胜利中学找事，但很快就偃旗息鼓放弃寻找。
无论如何，贺志高都不是一个慈父。
顾晚冬手里的资料很少，但不妨碍她怀疑贺志高在演戏。
那种沉浸在悲痛之中，却能条理清晰地说出悲痛经历，连哽咽都恰到好处像是诗歌停顿的人……更像是一个商人而不是父亲。
另外，作为贺寅最后复仇的对象，贺志高就算不是个烂人，也绝不如他描述得那么完美。又是被妻子抛弃，又是散尽家财的……
这种“伟大的慈父”角色，常常出现在影视文学作品中，而不是现实世界。
所以。
贺志高莫非是“奇货可居”，通过贩卖慈父角色以此牟利？
分享环节结束。
互助者开始在大厅内散开相互攀谈，顾晚冬跟着洛斯来到一处角落，监控着贺志高的一举一动。
两人间的气氛十分古怪。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也猜得到你在想什么。但都不说，憋在心里面想着一会儿再解决。
因为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洛斯稍一侧头，就能看见侦探小姐闪闪发光的眼睛，像是狐狸发现目标，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爪子悄无声息地移动……
他心尖无意识颤了颤。
浅蓝的眼珠暗沉了一瞬。
狡猾的侦探小姐欺骗了他，而且毫无愧疚之心。所以……刚才说得什么“一直在等待”又是骗他的吧。
“警长。”顾晚冬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小声道，“目标人物离开了。”
应付过第六批赶来关心他的互助者后，贺志高在主办方那领过一沓爱心人士资助的救助金，脚步沉重地从出口离开。
“滴滴——”
楼下汽车呼啸而过，贺志高穿过马路后，脚步匆忙地朝小巷里钻去，时不时警惕地朝后看一眼，似乎在防备跟踪者。
好在前一天，顾晚冬就把附近街道情况背了下来。
复杂的小巷脉络站在她眼中，只是一张扁平的路线图，她拉着洛斯穿过晾满衣物的巷口，翻过一堵矮墙，始终跟在贺志高的后边却从未现身。
直到贺志高七拐八绕地停在一栋老旧建筑下，扭过头时，也只看见一对年轻情侣从另一个巷子钻出。
男的还戴着一个橙色墨镜。
看两人打扮，像是那种不要命的机车党。
贺志高连忙扭头走下楼梯，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最能做出恶毒的事来。他得躲着点走。
顾晚冬松开洛斯的衣摆，扬了扬下巴：“看在我刚刚帮了忙的份上，可以不要用手铐吗？”
两人走进老旧楼房，顺着楼梯往下走时，动感的音乐从地下室传来，乱七八糟的涂鸦涂抹在墙壁上。楼梯上站着几个正在抽烟，面色不善的男人。
穿着皮夹克的洛斯刚一出现，几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戒备和忌惮。
直到双方擦身而过的瞬间。
几个混混都听见了洛斯正低声询问顾晚冬：“不想用手铐，那用什么？铁链、鞭子……”
两人走进地下赌场。
在喧闹无比的押注声中，洛斯冷冷吐出最后四个字：“还是警棍？”
死男人根本没有心！
顾晚冬咬着牙露出一抹能腻死人的微笑：“警长大人喜欢就好。”
嗯。叫他警长大人了，看来是生气了。
洛斯好整以暇地站在游戏机前，高大的身躯笼罩侦探小姐，让她不至于被其他人挤到。兑换好的硬币被塞进游戏机里，他取下橙色防风镜放进兜里，揉了揉眼眶。
过浅的瞳色导致他畏光，所以他更偏爱在夜晚办案。
贺志高正挤进一张位于中央的赌桌，本就发红的眼睛瞬间充血如同疯牛，脖子上青筋暴起，大喊大叫地掷出筹码，呼吸都快断掉似得等待开盘……
洛斯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到贺志高输完救助金，然后以参与非法赌博，骗取救助金的名义进行逮捕。
同样。
他有的是时间拷问侦探小姐的真心。
游戏机不断发出嗡鸣声。洛斯低下头，清晰的下颌和高挺的鼻梁抹上一寸暗影，如同祷告的石像。
他眼中倒映着一点暗红，那是太阳的黑斑，正义使徒唯一的欲望和贪婪。
顾晚冬紧抵着游戏机站着，否则就会贴近男人灼热的躯体。
她不知道几次三番的欺骗，发出邀约又不践行的恶劣行径，我行我素完全不后悔的傲慢态度，已经惹怒了洛斯。
为了生存，她早习惯了遇强则弱，伏低做小，嘴里的话只会哄人开心，全然做不得数。
她是那种上一秒甜言蜜语，下一秒就能拔刀相向的人。
她在懵懂的年纪，比体会爱意更早地体会到了生存的不易。她从来不渴望爱情，只期待能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她不知道洛斯想要她的坦诚，想要她此间唯一的真心。
顾晚冬只觉得很委屈。
她只是说了谎，又不是杀了人。洛斯却一副恨不得抓住她拷打一番的模样，怎么哀求都硬邦邦的不近人情。
她带着畏惧看着他，眨眼瞬间落下泪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警服也不穿，分明就是想私了。冷着一张脸装给谁看。
顾晚冬索性一口气承认了她就是winter，那次电话亭偶遇的时候，她已经知道崔律师被害的消息但故意瞒着；也是她去了一趟泛夜找到密室，在联系警局前联系了媒体……
“那警长大人把我抓走吧。把我打一顿再关起来，你就满意了！”
她想到洛斯肯定很有劲，哭得就更伤心了。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悲惨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