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春生，冬死
顾君屹只在公寓里待了一会儿，就去医院的康复科报到了。
他想快点恢复，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住在康复科。
心里担心着孙星琦又出什么幺蛾子，然而刚进医院就看见孙星琦已经在等自己了……
阴魂不散。
顾君屹看她一眼，双手就收回，搁在双腿，不再动了。
或许她说的帮忙，只是帮自己推推轮椅……
孙星琦果然快步上前，“屹哥，让我照顾你吧，现在你在那女人家里，显然没有被照顾好。”
也行。
反正艾清不在，也看不到自己与谁接触。
孙星琦穿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一件白色的羊绒高领毛衣，看起来干干净净。
要不是认识她的地方是夜场，打死顾君屹也不会相信这样的女人会对自己用那种东西……
男人有些心软，开始纠结是不是自己对她太凶了些。
归根结底，这个女人只是想嫁给自己……
“是前面对吧，今天康复科的王医生去开会了，等下就过来。”
孙星琦一句话，让原本对她心软的顾君屹瞬间清醒过来。
这女人不仅跟踪自己，还试图渗透自己的生活。
他无法活在女人的监视之下，即使是出于关心也不行！
更何况，这个女人不是关心，而是别有用心。
她想嫁入豪门，只是不知道自己不受父亲疼爱，是个弃子而已……
他淡淡道：“嗯，那就等一会儿吧。”
女人喜出望外，还以为自己的细致入微正逐步融化他冰冷的心。
一整天都围着他忙前忙后，尽力展示自己的贤良淑德。
连吃什么饭，顾君屹都听她的，孙星琦心里简直美死了。
得意的满足感始终充斥着她的内心。
晚上，顾君屹第一次在不是专车司机的帮助下上车，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孙星琦在用力。
似乎是用尽全力的颤抖，但她又毫无怨言。
又要心软了……
他很无语。
自从双腿变成这副模样之后他真的很容易被感动。
“你家是7楼对吗？”
“嗯。”
顾君屹在车里坐好，心情瞬变。
还好自己每次想要接纳她的时候，她都能说出点东西来让自己死心。
差点就把她跟踪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自己也是早上才知道的住址，她怎么也知道的！
不想去探明实情，所以在下车了之后，在楼下对着孙星琦说，“辛苦你，回去吧。”
“什么？”女人显然不信男人会有这样的转变。
一整天的陪伴，就换来六个字把自己这样打发走？
起码让她上去坐坐也好……
说不定还能做做。
“春天生，冬天死。”顾君屹转过头来，神情温和，“你知道很多流浪的小动物，一辈子只有一年的寿命吗？”
“春天在同样身为流浪者的母亲体内出生，冬天在即将成年的时候冻死街头，或许死前，眼睛还没闭上。”
“碰上好心的家里有养宠物的人，或许能吃到宠物粮，好心但没有宠物的人也只是喂点饼干火腿肠。”
“而它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垃圾桶里呢？因为里面有残羹剩饭。”
孙星琦一脸茫然，“你什么意思？”
“现在是秋天，等到了冬天下雪，你就能看到了。”
女人语气不善，语调也高了许多，“你在玩我吗？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君屹打量着面前状态失常的女人，“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能娶你，你听不懂我的意思。”
女人下意识地跟着他的目光重新审视自己，自认为自己今天的穿着没有任何不妥。
听不懂话？也不算……自己是听不懂话外音罢了……
“你什么都没有，就无法给我任何。所以你跟着我，我也没法给你所有。咱俩在一块，不过就是在去垃圾桶捡食物的途中，搭个伴儿而已。”
“冬天就快来了，我要想办法活，就得找个大户人家。”
他孤身一人进了公寓大门，留下孙星琦在原地伤身。
看着男人进电梯，公寓大厅的声控灯暗下来，从她身后吹来的风因为没有了阳光而变得寒冷。
孙星琦不太愿意接受他口中的捡垃圾吃这件事。
但事实似乎真是如此。
自己比他还要惨些……
就算是豪门弃子，前缀也有豪门二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总能撑些日子的。
自己呢？
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那自己就不能再心软了！
……
顾君屹一连在医院吃了两顿饭，虽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算是酒足饭饱了。
点开手机上艾清的对话框，她一条新消息都没给自己发……
顾君屹不由得有些失落。
鬼使神差的打了个视频过去，过了两秒就看到艾清的脸。
背景有些看不清楚，但似乎不是在家里。
女人脸只出现了一秒，就被移开。
非常明亮的会议室和男人身处的昏暗的卧室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很忙。
她在告诉他，她很忙。
顾君屹双手举着手机，想要多看她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可她始终不露面。
“艾总，您在录音吗？”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顾君屹有些尴尬，隔着屏幕脸红起来。
艾清的声音紧接着传进他的耳朵，“不行吗？”
她离手机很近，他听出来了。
简单的三个字，语调却有些似曾相识。与那晚艾清在事后与他温存问出的那句，“要不要跟我回京？”
惊人的相似。
他的脸更红了……
呆滞的眼神中噙满泪水，顾君屹意识到自己的确很想她。
哪怕是听见从她嘴里说出的任何语句，他都会浮想联翩。
眼眶费力的盛着滚烫的泪，直到艾清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又迅速放大。
她在观察他。
刚才也一直看他，只不过没有露出自己的脸而已。
“怎么了？”
像是年幼时在幼儿园受了委屈，不敢告诉老师强忍着回家，被妈妈发现不正常后……
一声简单的询问也让能他泪如雨下。
顾君屹呜咽着，正欲开口又觉得情绪失控，几次三番地欲言又止，终于算是吐出了完整的词。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