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记得
原本照片上平整的地方，此刻真实的呈现在胡蝶面前时，已经是一个坑了……
只不过，这坑也不大。
胡蝶想着，应该不可能埋娟的尸体，“埋的啥呀？”
“就我身上这件衣服。”娟儿指了指自己的外套。
那件松松垮垮，似乎永远也没法合身的连帽外套。
“哦，”胡蝶点点头，继续疑惑，“怎么只有衣服，你人呢？”
“他买硫酸了，所以我……”娟儿说着，声音渐渐弱了。
当时她死了之后，魂在凶手面前飘着，极力阻止凶手继续迫害自己的尸体。
但是有人过来引她，“姑娘，跟我投胎去吧……”
原本不想走，再听了几遍那洗脑般的魔音，她鬼使神差的跟在那人后面。
那人飘，她也飘。
飘出好一段了，才发现自己和那人，都是鬼……
自己的尸体在哪里，娟儿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只最后听见，那凶手给谁打了电话，说是要买硫酸。
大量的硫酸。
胡蝶飘到她身边想挨着她，试探性的问道，“你不知道你在哪里，对吗？娟儿……”
“嗯……”娟儿不再看着脚下的坑，而是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要是能找到你，给你弄个墓。”胡蝶宽慰道。
娟儿一脸天真，似乎看开了一般，“无所谓……我不在乎，和你住树里，也挺好的。”
胡蝶顺着她的目光也一并抬头，声音小的可怜，自言自语道，“你在乎的……”
最开始认识娟儿的时候，这个小姑娘确实不在乎。
找树，纯粹是为了跟风。
大家都有树，还以为是死了有死了的规律，白天就得在树里待着。
晚上也能待。
没想过，树干，在白天是为了遮挡阳光的。
晚上，是为了不让别的鬼看见自己，保护隐私的。
孤魂野鬼，没有墓，没有钱，树是最好的选择。
胡蝶让娟儿进了自己的树，也是为了能弥补一些……
但今天，胡蝶才知道，娟儿需要的不是自己些一点弥补。
“娟儿，你总说无所谓，其实你也想要一个墓的，要不……你让恩人做的事，又怎么解释呢？”
闻言，二鬼都愣了。
胡蝶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明明自己是个傻瓜，什么都不懂，蒲奶奶的话听不懂，娟儿的话也有时听不懂……
怎么敢这样说她呢？
娟儿一言不发，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一般，她有些不能接受。
就像是一直说自己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如今看见自己中了五百万还是真的会心花怒放。
根本无法放弃金钱。
娟儿也无法接受自己永远都是孤魂野鬼。
惨死那天，她虽如同被控制了神智一般飘在引路鬼的身后，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娟儿回忆着……
原来那天，也看到过规模庞大的浓雾，浓雾也是有数不尽的魂魄。
两种不太透明的白色，交织在一起，娟儿有些恐惧。
“你死的巧，正赶上奈何桥今天放行，一同去吧……”
娟儿停在原地。
奈何桥……不是每天都能走吗？
那引路鬼看出女孩的犹豫，这种场面他见的多了。随便一开口，就是安慰，“姑娘，你这一世是善人，下一世，也会如此。放下恩怨，来世，让杀你的人做你的狗，好吗？”
娟儿依旧犹豫，做我的狗？
即使是做我的狗……我也会爱我的狗。
我不会折磨一只小狗，更何况……是我的狗！
这一世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所以下一世也不会有这一世的记忆。
下辈子……
我将会忘记他，然后爱护他……
不可能。
太便宜他了！
娟儿脸上笑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
她才不想这么快就投胎转世，她不想养那个杀死自己的人做宠物。
更何况那人还没死……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狗……
娟儿奋力的飘远，顾不得身后催促自己的声音，一心想快点逃离引路魂的视线。
躲着躲着，竟连将这段才发生的的事都忘了。
大街上没什么人，一连几天，她都在揣测各位鬼魂的动作意图。
为什么大家白天不现身？
为什么都要进树……
“娟儿，你会有墓的，你的恩人会给你一个……”胡蝶见娟儿半天都不吭声，还以为她在想容身之处，思索半天，还是说到“……一个墓的。”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东西。
娟儿，只有我懂你……胡蝶在心里暗暗琢磨。
不管娟儿有多厉害，她始终能猜到娟儿最想要的是什么。
那男人是生的俊俏，但娟儿明显没有心动的意思。
更不要提什么婚嫁了。
那就只能是墓。
“胡蝶，或许我也是想要墓的。”娟儿终于开口。
“我以为我想让凶手被绳之以法，但是……”娟儿顿了顿，“你知道为什么我叫他恩人吗？”
“不知道。”胡蝶如实说道。
“他将那些坏人通通交到了警察手上，我看到了。”娟儿一脸平静。
“他看到凶手……杀你了吗？”胡蝶小心翼翼地询问。
“没有，一连几天，我都跟在凶手后面，直到我看见我的恩人下车，不顾自己的伤，毅然决然与歹徒搏斗！”
娟儿说着说着，脸上的神情渐渐骄傲起来，仿佛讲的不是别人的故事，而是自己的。
“他救下一个女孩，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
胡蝶下意识的点点头，这么说来，那恩人真的很伟大……
“如果那女孩是我，我就得救了。”娟儿脸上笑意更甚。
“他救的女孩，就是我，是千千万万个还没有死去的我！”
娟儿忽的起身，飘的很高，一直向上，像是要触到月亮一般。
胡蝶只觉得仰头看的好困难，那努力向上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那模糊的身影就向下飘回，来到胡蝶面前，四目相对，彼此认真的看着。
“胡蝶，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似乎是这短暂的飞上飞下，让娟儿有了一个更大的主意。
只不过这个主意需要胡蝶的帮忙。
“什么？”
“还记得我们在恩人家里，看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吗？”
“那个听不懂话的人？”胡蝶回忆起来这么个人影，点了点头。
娟儿一脸冷静，认真的恳求，“这些日子，你帮我盯着他，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