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方友临这突然的昏厥, 这可是把方守吓了一大跳, 在旁边方家村村民的帮助下他赶忙手忙脚乱的背着方友临回了方家村。
等方守背着方友临一到了方家家里后, 方家老少一下子都慌乱起来，院子里面闹哄哄的, 这主心骨一倒下，可不是没有了主意？
而这附近的村子只有王家村里有个赤脚医生, 但是方家村人现在又被禁止去王家村, 一时间方友临家人都犯了难, 方守又没有那个魄力去王家村里抢人，方友临媳妇就哇的哭出来, 一时间人仰马翻, 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可怜的方友临, 只是被儿子方守灌了一碗温水, 就可怜巴巴的躺在炕上等他自然苏醒。
而与方友临家里兵荒马乱的情况不同。
这一天王家村里如同过节一般热闹, 祖宗留下的老井没有水出, 但是新当代打出来的新井出水量大，水质清澈，可以说是旧貌换新颜，新井里面出来的井水更是甘甜，一时间之间，主持打出来水的王来福的声望在王家村里是如日中天，连带他弟弟王来寿的大队长威望也随之日重。
王家村的村民们在下了工后，也不觉着劳累, 都一个个欢快的拎着挑着木桶去新井那边打水，就连去食堂里的晚饭都失去了吸引力一样，晚饭都派了家里的妇孺去打，而水，家里的老少爷们们都想着先给自己家的水缸灌满了。
百姓的生存智慧是经历过日月变更积累下来的，他们知道没水喝比挨饿还要严重，没水喝的人要比挨饿的人死的快。
看着王家村的人欢声笑语的排队打着水，而隔着河和他们相望的方家村人，都只觉着老天对他们不公。
为什么同样地界的生存着的人，王家村的村民能够在断粮后就能马上找着粮，老井断了水后就能有人马上找着水脉打出来水？
是自家村子风水问题，还是人为因素？
方家村的村民也不是傻子，领头人方友临不再，他们都开始自己动起来脑子，想要寻着活路。
有些聪明点的，想想后，就想起来最近的一件事，自家大队长被公社惩罚，凭什么是大队里的公账上给出粮食，明明是他方友临自作主张去举报！
方家村的村民越想越不甘心，再听着远远的传来的王家村的笑语声，他们一个个的眼睛都变红了，同样是做村里的大队长，为啥他王家村的王来寿就能带着王家一家给村民找到活路？
方家村村民越想越不得劲，想想去年被方友临夸大报粮食产量而被无辜收上去的粮食，他们心里一下子就怨上了大队长方友临，不是他，他们这帮村民起码能多一百斤的红薯干好过活，至少不会死了人，这么一想，就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方家村的村民都乌泱泱的往方友临家里冲了过去。
方家村的地界，夜晚乌漆嘛黑的，没有粮食，连去供销社那边换煤油也换不了，没有了油，煤油灯自然也就没法点。
村民围着家里，方守几经苦口劝着，也不能让村民们离开，没得办法，方友临一家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把昏厥过去的方友临从睡梦中掐醒过来，而还有些昏沉的方友临，就的出面做出承诺一定寻回救济粮，这才把心有怨念的方家村村民安抚住。
方家村村民是走了，但是心如死灰的方友临看着王家村的方向确是目光森然。
夜晚并不能消退王家村这边的村民高涨的热情，地里田间的空地上，一堆堆的火堆被点燃了起来，吸引了无数的小咬昆虫，有经验的老农在火堆旁烧起来艾草，直接把田地里的蚊虫驱赶走，此时趁着夜晚，没有太阳毒晒，他们打算把地里的庄稼抢收出来。
在地头上有放置着十几个木桶，那里面盛放的都是有点微凉的绿豆汤，而熬汤的水就是用今天新打出来的井水，汤里的绿豆是上次去县城买回来的绿豆。
井水从地下涌出来还非常冰，手伸进去还会冰着手，但是正好把从食堂煮出来的绿豆汤用木桶装了，往井水里冰上一会儿，就能变的凉丝丝的，喝上一碗既解渴又消暑。
田间大人小孩们都欢声笑语着，割着麦穗的，捆着麦穗的，捡着麦粒的，都干的欢实。
纵然看着粮食有些欠收，但是经过老农民把势合计着，交了公粮后，他们村里多少也能混到秋收，这让他们都燃起来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希望。
“稻子估摸着只能有去年的三成！麦子好些，但是也顶多五成！”王来福一手抓着一把稻穗，一手抓一把麦穗，有些忧心的说着，这会儿叼在嘴里的旱烟袋锅子的烟也少冒了许多。
听了王来福的话，王来寿皱皱眉头，黑瘦的脸上已经有些着急，他抓抓自己半秃的头发：“如果是这样，又得饿肚子！去年因为少报了五千，咱们大队就被训了一年，今年要是还这样，咱们村大队这两年就别想再拿先进了！”
砰的一下，旱烟袋锅子从天而降，这一下把王来寿打了个懵：“哥，你咋又打我？”
“打你，要不是老胳膊老腿了，我还想踹你！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啥重要啥不重要还分不清么？先进重要，还是同一个祖宗的兄弟姐妹们性命重要！”王来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王来寿。
王无病就蹲在边上，听着他爹和二叔讨论农
事，一听就顺手把旁边捡着的木头棒子给王来福递了过去。
这可吓的王来寿直瞪眼，连忙夺过来木头棒子扔的远远的，还瞪了王无病一眼，这小侄子忒蔫坏了！
王无病眨眨眼，一点也不怕王来寿瞪自己，他也就是觉着王来寿傻，需要王来福修理一下。
在末世，什么最重要，当然是粮食，为了自己的口粮，就连三岁的毛孩子都敢和成年人拼命，哪个人要是没经允许敢拿自己的口粮，他能带着宠他的异兽们要了那人的小命。
想起来记忆里，明明去年没有那么多产量，还要多报上千斤粮食的行为，王无病真心是瞧不上王来寿这点，要不是这边有尊老爱幼一说，他还真想上手自己教教这个二叔，怎么护粮。
要不是因为需要田地里还需要懒驴拉车送稻谷，王无病早就回去帮着于娟带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孩子们一天没有看着自己，想不想？
“领导人说过，人人都要争当先进。。”被王来福父子暴力对待的王来寿那边有些委屈，他想要和自己大哥讲讲道理。
可惜王来福听着音就不想搭理，直接一挥手：“你别跟我唱这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命都没了，你还先进个屁！？”
被自家大哥这么一质问，王来寿瞬间没有了声音，半晌儿才问着：“那还怎么着？都报高，就咱们报低，那不是等着人来检查么？”
“那就报三分之一，留三分之二！”王无病突然的插嘴，他可是合计过了，就这些产量，按着往常，只有留这么多才能六七分饱，村里人分下来粮食才能活着撑到秋收。
“那不是比去年还要少，不行不行，那我不得写检查，被通报批评？”王来寿眉头都皱到一起了，收成欠收也就罢了，还要写检查，他心里有点堵得慌。
老天不给雨水，这不是自己的错！
“怎么的？写检查，你能少块肉怎么的？”王来福给自己老儿子一个赞许，他也是这么想的，顾小家才能顾到大家，要不然都饿死了，哪里还有大家。
“可是咱们村里的大队书记还没有选呢！”王来寿说道这个，更是犯愁，要是上面觉着自己做队长不合格，空降一个下来书记来管这管那，这不是要了老命么？
大刘村那边就空降了一个书记，结果怎么着，那边现在村后的乱葬岗都乌鸦满天飞了。
王来福一听这茬，也是默了：“夏收完，咱们开大会赶紧选了书记，你连同人和粮食要一起报上去，粮食就报五成吧！”
这话一说，王来寿才点了下头，这倒是让旁边的王无病皱了眉头，要是这样，王来福一家这十几口的口粮还得要齐天忙乎上几个月啊！
王无病心里这样惦记着，那边趁着夜色在懒驴背上驾着懒驴往返于田地和麦场送稻谷的齐天，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心中警铃大作，总觉着大好人要给自己找事！
嗯，今天忙完它就回山让族群中的聪明猴过来学习学习，好给大好人多送上些粮食。
一直忙到夜里十点左右，筋疲力尽的村民们才纾解了兴奋情绪，从田间往家里走去，而跟着忙了一天的齐天，一回到了王无病的院子，就吱吱吱的对着王无病叫了几声，和王无病打好招呼后，它就背着王来福给编的背筐往后山上跑去。
“去吧，慢点！”王无病到底还是大声嘱咐了一声，毕竟那后山野兽繁多，夜晚要是不小心碰上了黑瞎子或者大猫，齐天真还掰扯不过。
“回来了？赶紧歇歇，怎么回来这么晚？齐天呢？”于娟听着了动静，就赶忙从炕上下来，出来拧了湿毛巾给插上了后门的王无病擦脸。
王无病看着这块生病也用，孩子溢奶时也用的毛巾，有些抗拒，不过不好让于娟一直举着，他只能压着心里的不适，接过来擦了脸和手，心里则想着等这边夏收后，自己一定要去趟供销社不说衣帽鞋袜，肥皂日用品，就是这毛巾也得先买上几条不可。
“你啊，说了你多少次，在炕上好好躺着，就是不听！齐天背着背筐回山里去了，估计是想它那些猴子猴孙了。咱们大队怕对面的借粮，村里就提前抢收，所以才这么晚！孩子今天怎么样？乖么？”王无病一边回着于娟的话，一边推着于娟进屋，顺便探头看看屋里的孩子。
于娟回屋一下，就又出来，就看着她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一手抻着王无病穿的衣服拍打着，上面粘了不少草梗稻壳，不打扫干净，洗起来不方便，而且如果明天再穿就容易刺着皮肤。
“乖啊，咱儿子闺女可乖了，吃了睡，睡了吃，羊奶喝着挺好的，娘说眼瞅着比之前壮实了不少！还说就没见过这么省心的娃。”说着孩子，于娟脸上就露出来慈爱的笑容，那轻轻的拍打都让看着的王无病脸上一愣，那是一种女性母爱的温暖，也让他心里一片祥和。
“那就好，要是这羊不中用了，就让齐天帮着再找找，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咱们的小宝贝。”王无病脸上柔和了很多。加上这些日子身子的营养跟了上来，王无病整个人显得清隽白皙的很，有种文弱书生的味道，加上低沉的声音直接酥麻了于娟的耳朵，也让于娟看起来有点痴。
“怎么了？”王无病等于娟打扫完，就弯腰把草鞋脱下来，拿着水冲
洗了后放到窗台上晾着，抬头就看着于娟整个人似乎有些异样，不由的问着。
于娟心里啐了自己一口，明明都是三年夫妻了，怎么还能看人看痴了眼。她不自在的捋捋头发：“你把衣服裤子都泡盆子里，我明天给你洗了！”
听了这话，王无病皱了眉头，虽然他没有过什么生养经验，但是也知道月子要坐满一个月，不能接触冷水，要不然身体亏空，容易造病。
“不是让你没事，就和孩子躺炕上么？这活不用你干！”说完王无病有些生气的直接打了井水把衣服泡上，自己揉搓了起来。
“你别！”于娟着急了，“你这气什么？你这身子刚好！着了凉可怎么办？”
于娟的声音里都急的带上了哭声，她知道王无病性子倔，也不想逆着他，只是担忧着王无病的身子骨。
王无病一听这话，肩膀一塌，他差点忘记了原身这病秧子的身子，脑海中十年如一日照顾原身的于娟，于娟的无私付出让王无病既怜惜又无奈，到底不想冷硬，他微微一叹：“是我没用，不过我现在真的好多了！”
手中速度加快，水中有些凉，肯定不能让于娟搭手，他把于娟的手挡了回去：“水凉，你别动手，我冲洗一下就行，再说我这也没怎么下地，衣服不太脏！”
说着王无病就把衣服拧干，挂在了晾衣绳上。
于娟看着这样的王无病心里既熨帖又舒服，似乎从生了孩子后，王无病变的更体贴了些，坚持不让自己沾着凉水，这几天早上还早早起来温了热水，给自己洗脸，这在村里可是头一份的。想着婆婆说的，王无病长大了，于娟这时心里也觉着真是。
不知道于娟在心里想着自己长大了，王无病那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拽着于娟回屋睡了下来，却不知道因为他，在北山二三山头那边，一群猴子摸黑的在河滩上忙碌着。
各个村大队都为着生存而顽强着想着办法，树皮，草根，甚至皮子只要烧了能入口，能吃的都变成了粮食。
这时城里，市里，县里，一级级的文件也下发了下来，针对干旱问题，集思广益寻求解决干旱的办法，各基层公社，要积极发动群众想办法，因地制宜治理干旱问题。
红星公社的书记王遂山，是个正直无私的老干部，他一大早就来到了办公室，看着新下来的文件，颇有些头痛。
现在各个生产队缺水缺粮的现状不容乐观，让王遂山的嘴里都起了燎泡，一次次的上县里市里反应情况，要救济粮，只是得到的答案都是要顾全大局，国家这里难，那里难，哪哪都难，干旱范围太大，随着干旱的时间越来越长，粮食也紧跟着欠收，等夏收之后，有没有粮食种子播种都成了问题，这两天，随着新文件的下达，更是让他夜不能寐。
“小于，你说干旱的时候，往年都是怎么处理的？”王遂山喝了一口水，问着自己的秘书于海，只是水中的土星味道让他皱了眉头，县里的水都已经这样了么？
“书记，这个，我想应该是打井吧？”于海想想说着，干旱的根本就是缺水，缺什么找什么肯定没有错，没水找水呗，打井，没有毛病。
王遂山听了，呵呵一笑：“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已经问过多个打井师傅了，这个时候打井，也是白费劳力！没有雨水补充，地下水也是干的，再说这时候夏收更应该节约劳力。”
于海听了就是一默，看看王遂山的脸色，他试探性的说着：“书记，我年纪小，思考的也不周全，但是我有句话想说，打了还有可能，不打的话，一点都没有可能了啊，书记！”
听着于海的话，王遂山一愣，思索了一下，点点头：“你这小同志的觉悟，要的！”
于海从王遂山办公室退出来的时候，不由得叹了口气，书记心里有农民，可是上天不给雨水，可能只有神仙来了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吧！
作为秘书，于海例行的去收发室取信报，没想到翻着间，发现了一封举报信，居然还是实名举报。
想着书记因为干旱的文件操心操肺，下面的大队还没事找事，于海不由得气的拆了举报信，如果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就不打算去找书记。
“嗯？私自打井，浪费国土资源，占有村民劳动力。。水打出来了！”于海看到最后，脸上露出来狂喜的笑容，嘴都笑歪了，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于海来时沉重的脚步突然的欢快了起来，他往书记办公室跑去，可是把收发室的大爷吓了一跳，这小于秘书今天怎么这么不稳重。
不等敲门，于海就冲进了办公室，一脸喜气的和王遂山报着喜讯：“书记，打井有希望了，干旱打井是条活路！”
说着，于海就把举报信拿出来拍在了王遂山的桌子上，指着那行出水。
这让想要说说他，为什么不敲门的王遂山马上高兴起来，仔细的看过后，直说举报的好。
方友临重新站起来了，不但站了起来，没有什么饭吃，还能有力气天天在方家村和王家村相邻的公路口徘徊，也不知道他每天张望的等着什么。
而王来福一家加上二混子彻底摆脱了夏收，现在在不慌不忙的在村东头打第二口井，因为老井没水的问题，直接把王来寿吓着
了，也让村民们觉着一口井没有保障，所以通过全村的会议，大家一致的觉着应该多打几口井。
井最好尽量的分布在全村东南西北，这样全村的村民用水方便，另个也不会出现井都没有水的状况。
而王来福他们打井，直接给算了满工分，就连王无病也时刻带着懒驴待命，帮着运下土堆，运下工具什么的，而家里除了坐月子的于娟和几个孩子以外，其他人也能赚着工分，今年这么一算，王来福开心的很，就是粮食欠收，他家的壮劳力工分多了，也能多分不少粮，要比去年好上一些了。
“无病哥，反正井不着急用，咱们慢慢挖呗？”二混子现在混进来打井队了，他那爱偷懒，磨洋工的性子又反复了起来。
“嗯，我听着大嫂说，有人打听你呢！”王无病的脸上笑容看起来那么具有欺骗性。
王建军在旁边一听，就笑了起来，他又能听着四弟忽悠二混子了。
“啥？有人咋打听我呢？做什么？”二混子愣住了，莫不是之前在外面晃悠的时候在哪里得罪了人，有人想要报复。
“奥，大嫂说了，好像是人家听说你进了打井队，还是最勤快的，还是满工分，想要给你介绍对象呢！”王无病的的话很平淡，但是听到二混子的耳中，那就是炸雷了。
别看他给王无病叫哥，其实也小不了几个月，王无病这个病秧子都有了一儿一女了，他还媳妇都没有着落，每日里过的不冷不热的，他可不是有点眼热么。
他刚要张口问着，就听着远处喊着：“不好了，公社又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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