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都是怪物
语毕，所有人陷入尴尬的沉默。
安葵扶额，心想这超级大脑智商高是高，但情商完全是负数吧！
人家于焱显然是在这里掌握话语权的第一人，你上来就说一番这么晦气的话，太离谱了。
“噗……哈哈哈哈，于队，我看这玩意儿是咒我们呢，不如烤了吃了。”
打破沉默的笑声清脆，但听着只感觉到浓浓的讥讽意味，安葵心里一动，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姿，她没想到林月织也参加了这次行动。
林月织对这些变异种向来是恨入骨髓，现在仍是如此，她冷笑一声，大步向前，将枪口抵在说话的男人的后脑勺上，在他耳边低声威胁道：“我早就想尝尝烤脑花的味道了，听说像豆腐一样，想想看，我都快十年没吃过这种新鲜东西了，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啊。”
那男人身体一颤，面罩里的脐带迅速抽离，恍若活物的触须，在空中挥动着，那颗大脑理解了林月织的意思，终于开始感觉到害怕。
“不会真以为说点神棍一样含糊其辞的台词，我们就会相信你吧？”林月织轻蔑地说道，动作娴熟地转着枪，“于队，还等着什么，我们现在就该把它就地处决掉，这种狡猾又恶心的变异种留不得。”
脐带抽离后，那名幸存者还恍惚着，林月织的话榨出他最后的怒火：“你是说我们避难所的人都是傻子吗？！我们三百多号人拼上性命保住的东西，被你们这样践踏……搞得好像我们是罪人一样，轮流拿枪指着我们，审判我们……”
楚铭心冷冷地瞅着他：“你们不是罪人，是蠢人，竟然妄想和变异种交朋友，太可笑了。”
“你们才是蠢人！”另一个幸存者也加入争吵，“看到未知的事物第一时间就是喊打喊杀，和野蛮人有什么区别！有现成的智慧不去利用，却想着摧毁它，你们根本就是白痴。”
“最可笑的是，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变异种，是怪物，应该被处决，那么她呢？”突然间，战火引到了安葵身上，被变异大脑控制的一名幸存者语调冰冷地唐突开口，僵硬地抬起手指着安葵，“她的力量比我的存在可怕上百倍，已经逾越了人类文明的界限，从结论上说，她是比我可怕得多的怪物。”
“但是你们相信她，只是因为她的外表看起来依旧是人类，是吗？”变异大脑借幸存者之口如此质问道，“因为她像人，所以可以被你们保护起来，而我很丑陋，即使具有人格和智能，却不配活着。”
高智能的变异大脑仿佛自带沉默技能，一开口，众人再度哑口无言。
安葵无意识地扼住自己的右手腕，她时常有一种错觉，就是那颗鲜红的宝石在自己的掌心里生根发芽，融入血肉经络之中，在不断地生长茁壮，像是一颗有毒的种子，牵扯着她的神经越发敏感衰弱。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右手紧紧握拳，轻声道：“无论我是不是你说的‘怪物’，我都是站在人类这边的，你这种无聊的挑衅可撼动不了我亩产一吨肉的丰功伟绩呀。”
“如果你想要大家相信你，你要靠的也不是诡辩，而是你的价值。”安葵低笑了一声，摆出轻松的姿态，“拜托，我这个怪物可是让我们避难所的人都长胖了五斤，你又做了些什么？让那群蚂蚁发疯满地画圈，还是让第二避难所团灭？”
“我刚刚才从那个‘胶囊’里面力保你出来的，结果你反手就把我拉下水，从人类的道德层面来说，你也太不仗义了，光这一点就很败好感。”
安葵不满地哼了一声，如果条件允许，她真想直接拉黑这个变异大脑，简直是ky怪实体化。
“……对不起。”变异大脑光速滑跪，直接操纵所有幸存者朝她深深鞠了一躬，“我只是，很愤怒。”
“是不是很可笑呢？我这种样子，竟然还会感觉到愤怒，但事实就是如此。”变异大脑用幸存者的声带继续发声，“那场不幸，也不是我所想看到的，但是那些蚂蚁似乎知晓了我的存在，蚁后想要吞掉我，这样可以使整个蚂蚁族群的智慧得到极大的提升。”
“我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让它们吃掉，所以……感谢避难所的人，是他们的牺牲让我活了下来，也因此，我也必须继续活下去。”
“请求诸位，将我送往中央避难所，在我的计算里，只有那里可以暂时避免蚂蚁的追击，我也可以从那里作为主脑开启运算网，重启整个江城的信号！”
变异大脑的这番陈述信息量颇大，安葵大概理清了来龙去脉：
第二避难所确实是被蚂蚁袭击，因为以后想吃掉这颗大脑花补补脑子提升族群智能；大脑花努力苟住，想去中央避难所继续避难，作为报酬它可以作为主机联通江城的信号，让人们不再需要来回奔波传递消息。
但疑点还有很多，比如那些怪圈是做什么的？蟑螂又是为什么在行军？变异大脑该如何“重启信号”？
“没时间耽误了，蚂蚁们很快将‘胶囊’送到蚁穴，如果发现里面是空的，它们就会追过来的。”第一次，变异大脑控制的幸存者语调里多了一丝焦虑，不知道是他本人开口，还是大脑又稍微进化了一点。
拾荒者们一致看向于焱，于焱却将目光转向在场唯一戴着风镜的男人：“唐老师？”
安葵：合着这次来的支援小队一半都是熟人……
唐汉久一直在翻看那些笔记：“不像是胡乱编造的内容，如果能恢复信号，那对于重建江城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就算不能，也的确不能让它被蚂蚁吃掉，那会后患无穷的。”
林月织忍不住急切道：“灭了它不就一了百了吗？”
“小林，承认吧，它和之前的变异种的确不一样。”唐汉久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恨它们，但现在不是计较私仇的时候，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它能带来的希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
说这话时，安葵感觉唐汉久似乎在看着自己——
当初，是唐汉久极力反对她使用召唤物作为食物的，至今，唐汉久也没有吃过那些异界的作物，哪怕再美味，他也不曾尝过。
可偏偏也是这个男人，再会议上极力支持自己外出支援，他作为学者，既忌惮这种未知的力量，又深知人类需要这种力量来战胜末日。
或许，他才是现场最矛盾的一个。
气氛无比凝重，安葵左右看了看，决定还是自己来缓和一下：“咳，有什么关系嘛，我看事情简单的很，它没问题，很好，带到中央避难所去好好用起来；它有问题，那就更简单了，这么个没手没脚的玩意儿，你们都不需要开枪，一拳过去它就碎得稀巴烂了，是吧？”
变异大脑：“……我谢谢你啊。”
于焱低头看了眼腕表确认时间，又用那种充满压迫感的冰冷目光一一扫过幸存者：“她说的没错，在没有达成完全信任之前，一有异动，我们就会按照击杀异种的标准完成处决，希望你们记住。”
他上前捏住一条连接着幸存者的脐带：“里面是血？难道必须一直连着吗？”
一个被吸血到声音虚软的幸存者回答：“对……它没有办法自己供能，之前有设备的，但是……”
“明白。”于焱嘴上温和，动作却相当凶残，直接扯断了另外几根脐带，只留着眼前那最虚弱的幸存者与变异大脑相连，“你跟我们走，护送这颗脑子去中央避难所，其他人也辛苦了，我们的拾荒者会带你们去第三避难所休整。”
林月织嘟囔了一声：“我可不跟这群傻逼一路。”
于焱：“当然，你去干你最喜欢的活儿，再去趟第二避难所，把里面能用的物资都搬上车。”
这是拾荒者俗称的“清仓”，通常是他们最享受的时刻。
唐汉久意外地举起手：“我跟小林一起去吧。”
于焱略一点头，眼疾手快地按住正准备爬上车的安葵：“去哪儿？”
安葵眨眨眼：“嗯？一起去中央避难所啊？你这车坐的下吧？”
没等于焱开口，楚铭心就把安葵扯下来：“想多了，你老实跟我回去。”
他贴在安葵耳边粗声粗气地说道：“你真是蠢死了，你以为你去中央避难所之后还回得来吗？那里面一群疯子，不把你剥层皮才怪。”
林月织也俯身笼手低语道：“中央避难所听着气派，其实守门的狗比小楚还凶残呢，你不如跟着姐姐我混吧，小可爱，‘清仓’可好玩了。”
安葵倒是没想到避难所之间还有那么弯弯绕绕，看来人类成为命运共同体这件事情在末日也没能上演。
她又顿时领悟到，于焱一瞬间做出的很多决断是非常周全的：比如分开这些幸存者，弱化他们的力量，再比如把变异大脑这个烫手山芋送到中央避难所，让他们处理，之后不管是被蚂蚁围攻还是跟这个ky大脑周旋，都是那边的事情，而要是变异大脑立功了呢，也有他于焱一份功劳。
安葵震惊：我靠，于焱这小子看着刻板无趣，厚黑学玩得很溜啊！
三辆吉普车在于焱的安排下朝着三个方向行进：
一号车由于焱驾驶，车上坐着邮递员、一名拾荒者、一名第二避难所幸存人员以及变异大脑，开往中央避难所；
二号车则是由两名拾荒者护送三名幸存人员返回第三避难所；
三号车上由唐汉久驾驶，小心翼翼地避开怪圈朝着第二避难所开去，林月织撑着下巴坐在副驾驶上眺望窗外，安葵和楚铭心则是在奔波近八小时后终于得到休息，两人脑袋一左一右地靠着车窗，在轻缓的颠簸中沉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