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人类之光
楚铭心无声地举起黑弩，邮递员也迅速为武器上膛瞄准了那颗诡异的脑子。
两柄致命的武器在安葵身后直直对着幸存者们身后的不明物体，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你们想干嘛？”
“要杀人吗！”
那些瘫软在地的幸存者竟然也纷纷从怀里掏出武器，不甘示弱地与他们对峙起来。
开门的男人惊慌不已，连忙举起双手示弱，两腿打着颤走了两步，挡在双方面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那东西不是怪物，是我们的同伴啊……”
“同伴？”安葵难以置信，“它现在是在吸你们的血吧？”
“是，但是这是我们自愿的！因为没有血液，文光就没法活下来。”那男人解释道，语气突然变得狂热起来，“文光，他是我们第二避难所的骄傲，他也是全人类的希望啊！”
“不信你们看……”他激动地扶着墙壁往回走了几步，翻出一堆文件，“你们看，这都是文光完成的运算，还有这个，是他写的报告，他就是一个超越我们认知的超级大脑，最重要的是，他还有自我意识！”
男人将文件扔给安葵他们，像是膜拜神明般跪在地上，双手摊开：“证明给他们看，文光！”
安葵扫了一眼文件上写的复杂公式和各种外语，只觉得信息量太大脑袋痛：“我姑且相信你说的话，虽然也没有太懂……不过我们得先撤离这里，解释的内容之后再慢慢说。”
男人忙不迭地点头：“好，好！我们跟你走。”
“人可以走，那个东西，不行。”楚铭心紧盯着那个古怪的大脑，“没理解错的话，那玩意儿是一个叫做文光的人，变异之后的样子吧。”
他冷酷地下了判决：“所有变异种，都得死。”
楚铭心的手指已经扣在黑弩上，闪着寒芒的飞轮可以瞬间将那个没有任何保护的大脑削成肉浆。
“那你，咳，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一个正在被吸血的女人虚弱地说道，她持枪的手都在颤抖，但努力挡在那颗大脑前，寸步不让。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文光是不一样的，他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开门的男人还在争辩，却被虚弱的女人打断：
“别白费口舌了，总之，没有文光，我们也不走。”
“行。”楚铭心收回黑弩，就在幸存者狂喜之际，他拉着安葵往后退，作势要把门关上，“那你们走好，去蚁穴呆着吧。”
邮递员侧头观察了片刻蚂蚁们的动向，低声道：“还有三分钟。”
再过三分钟，蚂蚁们就要回来了！
安葵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种展开，她对待变异种的态度不像楚铭心那么坚决，毕竟，在很多文娱作品里面，总会出现那么一两只不太一样的变异种，最后成为人类文明的希望。
也许，眼前这个也是呢？
虽然那肉瘤般裸露出来的大脑看着非常邪门，但这些幸存者如此相信它，那么它肯定有特殊的价值。
她拉住楚铭心的手臂：“带那个东西一起走吧。”
视线之中，藏在黑暗里的大脑像是一颗暗粉色的心脏，在缓慢呼吸搏动着，表层复杂如迷宫的脑回泛着肉质特有的光泽，从上面延伸出来的脐带不断吸吮着鲜浓的血液，这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怪物。
楚铭心无语：“说好的一切行动听指挥呢？”
“我只是不想让你后悔。”安葵说，“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它真的有问题，随时都可以消灭它。”
他们就是为了幸存者和“人类希望”而来的，难道真的要不管不顾地当场宣判这些人死刑吗？
她又补充了一句：“于焱他们也快到了，到时候一起商量吧……真的出现情况，算我的责任。”
众人有惊无险地迈过怪圈回到之前放信号烟的位置。
邮递员确定了蚂蚁们将关好门的“胶囊”搬运走，他们才彻底放松下来，少了四个人和一个变异大脑的重量，蚂蚁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出来，还是很尽职尽责地扛着“胶囊”离开了。
幸存者们感激地传递着安葵给他们的营养剂和水，轮流用面罩旁的导管喝下，楚铭心始终紧盯着那颗大脑，随时准备暴起将它斩成两瓣。
邮递员像是游离在这个聚落之外，盘膝坐在百米外的车顶上，似乎在闭目养神，等听到车子行驶而来的声音时，才慢慢睁开眼，向第三避难所的车队指引方向。
三辆吉普车开了过来，每一辆上面都坐着两名拾荒者，安葵紧张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出来，心里突然希望不要有于焱——
她可不想听于焱长达半小时的训话，太难熬了！
但这种行动，拾荒者队长怎么可能不来？
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左臂还绑着一根深红色的带子，一看就知道是于焱，他径直走过安葵，朝楚铭心走去。
他那几步迈得气势汹涌，隔着防护服安葵都能感觉到于焱的怒火在蹭蹭上窜，被自己最信任的副手摆了一道，是人都会生气。
楚铭心在于焱面前完全是少年人的身量，看着都要小半号，他认出于焱，低低喊了一声“于队”。
于焱冷笑了声：“你还知道我是你队长啊。”
平日里沉稳庄重的于焱发起飙来如同低压风暴，他不会提高嗓门吼人，更不会对自己的部下动手，可光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透过面罩紧盯着你，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头狼般的压迫感，都足以让人浑身发冷。
安葵在一旁为楚铭心紧张起来：完了，他该不会要挨揍吧？
“是我，是我逼楚铭心带我走的。”安葵连忙跳到两人之间，仰头看着于焱，“我知道是我不好，不应该背着你们私自行动，但事已至此，之后你让我补偿你什么都行！”
“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安葵指着那颗名为“文光”的脑子，“第二避难所拼命保下的，是这样一个变异的怪东西。”
谁都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谁也没有戳破。
都是成年人了，于焱当然不会蠢到为了树立自己威信在一帮外人面前开始内讧。
他目光冷漠地扫过安葵，转向那颗大脑，朝其余拾荒者做了个手势，训练有素的队友迅速展开队形架起武器。
不需要多做介绍，于焱就找到了幸存者中的领头人，朝他轻轻抬了抬下巴：“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还是那个开门的男人，他哆嗦着从地上站起来，开始叙述第二避难所遭受毁灭的原因：
文光一直是第二避难所备受信任的专家，他一直致力于培育不受辐射影响的家畜和作物，但他的努力却一直得不到好的结果。
他精心养殖的小鸡仔，在接收辐射后变成了浑身长出鸡头的怪物，产下来的鸡蛋里面俱是腥臭无比的死胎，而类似的失败数不胜数，最终，避难所不再同意他继续实验，认为他在浪费资源。
可男人没有放弃，他想尽一切办法继续研制自己的“抗辐射血清”，没有可以做实验的动物，他就拿自己作为实验体，在接受辐射后，他果然变异了，他的身体开始溶解，变成一滩肉泥，只剩下大脑还仅存着，而这颗保有文光意识的大脑，可以通过伸展出来如触手般的脐带与人沟通。
文光仿佛在一夜之间完成了进化，他通晓多种外语，进行深层负责的公式推演，还能调配药物，甚至可以帮拾荒者进行战术模拟……
他成为了降临在第二避难所的救世主，他宣称，只要有足够多的资源和人力，他可以永久解决辐射的影响。
因此，他需要前往物资最丰富的中央避难所。
就在准备出发的前夜，第二避难所却突然遭到了蚂蚁军团的袭击，他们只好将文光送入胶囊仓，等待救援。
“这听起来只是你们的疯话而已。”于焱见多了末日里的疯子，他轻蔑地用枪指着那团变异的大脑，“看吧，你们只是被逼上了绝路，拿一团蠕动的肉块当作神明祭拜，简直可笑至极。”
“不是！”那男人决不允许旁人亵渎自己的信仰，声嘶力竭地反驳道，“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他跪倒在大脑的旁边，拿过一根空余的脐带，将它从呼吸面罩的插孔中塞进去，脐带扭动着，竟然直接融入男人的皮肤，像是寄生虫一般往里面钻，男人发出几声痛苦的悲鸣，然后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双眼空洞地面对着众人。
“咯、咔……”他努力想说话，发音浑浊不清，“我，现在是文光，我暂时，接管了这具身体。”
“下面我将证明，他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一幕实在是诡异，但其余三名幸存者眼中竟然露出羡慕的神色，那被变异大脑操控的男人，迈着僵硬的步伐缓缓走向安葵，直到楚铭心用黑弩抵在他的太阳穴处，他才在两步外停下脚步。
“你是，特殊的，对吧？”男人一字一句地开口问道，机器人似的抬高手臂，用手指指着安葵的右手。
“那里，有特别的能量源，我能感觉，到。”
“……”
安葵下意识地收回右手。
那颗融入她右手的宝石，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甚至都没有跟楚铭心说过，更没有在这群幸存者面前展示过能力，但是，为什么对方能清楚地说出自己的能力从何而来？
“还有，你。”男人如同被邪神附体的灵媒，慢慢地转过头，凝视着于焱，“你很，痛苦，一直都是。”
“因为你，周围的人都在死去，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过去、现在、未来……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