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龟缩防守
帐篷里的空气让人觉得窒息，安葵默不作声地盘膝坐在一角，紧闭双眼，男人们刻意压低的讨论声嗡嗡地在耳边振动，让她心烦意乱。
“……得赶紧把那个洞封上。”
“可以先这么做……我今晚就能做好……”
“一定要保密，不能引起恐慌……”
于焱他们围绕那个被变异沟鼠挖开的洞穴争论了快半小时，各种方案说个不停，却绝口不提第二避难所覆灭的事情。
“堵上那个洞又能怎样？”少女轻飘的声音突兀地插入他们的对话，异质的听感夺取了全部的注意力，安葵无意识地做了个深呼吸，打起精神，现在正值后半夜，这个脆弱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今天封上这个洞，明天它们可能又从天花板上打个洞进来，没完没了。”
她吃力地撑着地板起身，慢慢走到桌前，拿起那个求救者留下的对讲机：“那个人都说了，‘它们’数目很多，还会开门，只是死守在避难所，不就是坐以待毙吗？”
明明于焱清楚这一切，却避而不谈，这让安葵很不爽，她将对讲机按在男人胸膛上，抬眸捕捉到于焱一瞬间闪躲的神色：“要再听听看吗？……她拼上命带来的消息，不是为了让我们再重演一遍第二避难所的惨案吧？”
“更何况，那里可能还有人活着，你们刚才不都听见了吗？”
对讲机里的存储卡记录着第二避难所被侵袭的时刻，唐汉久捣鼓了一阵子，将录音放了出来，内容嘈杂模糊，掺杂着许多尖叫和血肉撕裂的声音，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那里的所长启用了最后的紧急装置，将一小批人塞入了避难所底层的“胶囊”。
那是一个只能容纳八人左右的安全屋，里面的供给顶多能让幸存者撑上3天，那名女性拾荒者拼死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送出警告，也带来了对讲机里珍贵的录音：
“收到这份消息的人，求求你，请尽快救救他们……那里，有拯救这个世界的答案！”
这句话未免也太过于浮夸，像是癔症入脑的中二患者才说的出口的内容，但说话的人已经咽气，就算是她为了“诱惑”其他人去拯救自己的同伴，能让她如此坚决赌上性命的人，想必也有重要的价值。
“我们去救他们的人，那谁来保护我们自己人的安全？”于焱夺过对讲机紧握着手中，“你是真的觉得自己已经伟大到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了吗？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太天真了。”
“你根本不知道走出避难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也不清楚我们现在的防御力量有多薄弱，支援他们，代价就是我们自己要死人！”
“……所以我们就等在这里，等那些幸存者自己死掉。”安葵冷笑一声，“顺便再等着那些不清楚是什么玩意儿的怪物把我们的大门也打开，你是这个意思？”
“在避难所里面解决不掉的怪物，走出去就能杀死吗？”于焱俯视着安葵，灯光透过他高大的身躯投下浓重的阴影，“你的确能召唤出一些超出想象的东西，但这不意味你无所不能。”
安葵还想反驳他，却被姜薇意外地打断。
姜薇从刚才开始就异常沉默，她看起来比安葵还有疲倦，在他们争吵时也没有站出来帮安葵，现在更是在关键处举手示意，让两人闭嘴。
“够了！”姜薇呵斥道，“你们吵再久也没结果，投票表决吧，大家自己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安葵环视一圈，帐篷里无非还是那些人：所长、老李、姜薇、于焱以及作为多方顾问的唐汉久。
“用电网封锁鼠洞，这个方案没问题吧。”姜薇突然控住了会议的节奏，眼神一一扫过众人，得到默认后点点头，“第二避难所的求援，是去，还是不去？”
“同意派人出去的，举手吧。”
话音落下，安葵果断抬手，让她没想到的是，唐汉久也跟着举起了手，这样的话，再算上姜薇……
“……？”安葵讶异地看着将手紧紧环在胸前的姜薇，“妈？”
姜薇竟然不同意？！
她避开安葵的眼神，淡淡道：“二对四，少数服从多数。明天开始加强防御吧，于焱。”
于焱表情僵硬地点头，所长则是长舒了一口气，好像生怕安葵真要带人离开。
——“寄生虫”。
楚铭心的话突然在安葵脑海里响起。
如果只是这群胆小鬼不同意就算了，可是，可是就连姜薇也拒绝支援！这根本不是她印象里勇敢果决的“母亲”。
一时间，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愤怒，安葵只得握紧拳头，慢慢放下手。
“‘少数服从多数’，哼，这一直都是最蠢的方法。”
唐汉久突然开口，平常听起来让人烦躁的声音此刻格外悦耳。
“如果靠投票就能解决问题的话，根本不需要开会讨论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是笨得搞不明白，还是想干脆地用人数来压倒其他人的意见呢，哈，恐怕是后者吧？”
“问题的关键根本不是我们自己是否安全，也不是对方是否重要，而是人性！连基本的人性都没有了，就不要再谈论活不活得下去的问题了。”
“你们是默认了我们要一辈子都缩在地底了吗？先是放弃地面上的阳光，再是放弃地面上的生命，最后，干脆连基本的人性都舍弃吧，大家都一起变成活在地底的野兽，跟那群只会打洞的老鼠有什么区别……啊，不对，老鼠比我们强啊——”
“起码它们还知道去探索新的地方，而我们只是把自己的世界越缩越小，把这具大棺材当成全世界一样守着，一步也不肯迈出去。”
唐汉久讥讽地笑着，每一句话都让安葵想要起立鼓掌。
“以前的人类为了自由可以舍弃生命，现在的人类为了苟活宁可放弃自由，这才是真正的灭亡。不过，好在年轻人还知道活着的意义，就算她天真，愚蠢，也好过你们这些……懦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