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铺路
季彩萱最终还是没有出现在阿茴面前道歉,在她眼中，这不过是一次正常的训话，对待没有公民身份的人，根本就不用在意她们的人权。
丁永思这次没法再强求,毕竟刚刚听到了阿茴说要杀了季彩萱,这种危险的发言让身为警察的他感到诧异和警惕,为了防止发生暴力冲突的危险,他默许了季彩萱的离开,以此来隔绝两人的距离。
即使阿茴并非是公民,但在丁永思的眼中依旧是一个【人】，他无法改变上层颁布的法律，只能够通过自己的行为去制止发生在眼前的死亡事件。
他和下属小王等在医院的走廊里,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明灵从这里离开，她是晴宏事务所的金牌律师，平日工作繁忙，能够抽出时间给阿茴办理住院手续，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丁永思看着明灵的背影远去,才拎着礼物前往护士服务台，他们是警察，亮出身份之后,护士们很快就报了阿茴的病房号,并引着他们前去。
这是一家极为正规的医院,他们的院长是业内有名的医术权威，二十年前因为反对将不能生育的女性定为非公民法律，便从首都被赶回了家乡青缘市，后来开办了这家医院,怀着大爱的心，对所有病人一视同仁，但为了能够保障安全，医院设有女性专区，不准男性病人住到这里来，所以在这家医院中，丁永思与小王两人是极为扎眼的存在。
小王毕竟年轻，面子薄，一张脸早就红透了，跟他相比，丁永思面色沉静，脊背笔挺，依旧是西装革履，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头……”小王敬佩的看着丁永思，小声地说：“要不……我还是和季姐一起，都在外面等着吧？”
“不用。”丁永思拒绝了，“你是警察，别这么没用。”
小王道了声是，连忙挺直腰板，可是很快就眼神乱飘，不知道要看哪里。因为他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全是女人的地方来。
很快，他们就到了阿茴的病房，门开的瞬间，他们看到了面色平静的阿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脖颈处有股凉意，仿佛只要稍微一动，就会命丧黄泉。
丁永思长年在危险世界办案的直觉起了作用，他按下了上前道歉的小王，主动开口道：“我找你有事情要谈，熊以蕊女士。”
阿茴：“……什么事？”
丁永思道：“是关于昨日晚间发生的警员袭击事件。”
他上前一步，将怀中抱着一大束鲜花放在桌上，又示意小王把礼物一块放上去。
他们送来的礼物是一种很有名的糯米蜜糖糕点，非常好吃，但也很难买到，这是小王用了点特权才搞来的，没有人不喜欢这种礼物的。
果不其然，在看到礼盒的时候，阿茴的双眼便亮了起来，她抿着唇角，神情缓和了很多，用手指点了下自动轮椅的操作系统，让开位置，示意他们进来。
护士有些犹豫，她说道：“熊女士……您这边需要我们陪护吗？”
女人不能单独和男人呆在一个房间超过十分钟，一旦被人看到，传出闲话，就会对女人声誉有很大影响，一些女性的家人因为不堪流言骚扰，便会直接对女人进行荣誉谋杀。
虽然阿茴是一个没有公民权，又不能生育的保镖，但如今社会，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说不准这两个警察会对她做什么。
护士早就看过太多的悲剧，她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您一会还要进行点滴，可以在大厅对话吗？”
“不用。”阿茴摇了摇头，她不在乎护士心中的想法，也不在乎丁永思会对她做什么，只平静道：“谈完话我会按铃。”
“好吧……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说。”护士留下这一句，便关门离开。
小王挠着头，歉意道：“熊以蕊女士，冒昧打扰了，我们没有恶意，聊完就会直接离开。”
丁永思看了看时间，补充道：“我们会尽量在十分钟之内解决。”
他示意小王将手提电脑拿出来，指着上面的成绩单和阿茴前不久的毕业考试视频，说道：“我们这次前来，一是想向你道歉，二是想要邀请你成为我们警队的特聘教官。”
阿茴正呆呆的看着礼盒，正在幻想着里面的味道是什么样的，便没有理会。
丁永思也不在意，继续说着：“你是目前唯一一个与柒柒柒成员进行交战并赢下来的人，鉴于你实战能力极强，所以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训练，提升实力，作为特聘教官，我会向上级申请，给你重新办法公民的资格。”
被剥夺公民身份的人想要重新成为公民，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对政府机关作出极大贡献，才有可能得到这份权利。
从二十年前颁布的《公民法》以来，只有15个人重新变回公民，其中10名为男性罪犯，他们原本是有着高智商高学历的精英人才，后来因为成为经济罪犯而被剥夺公民权利，但是他们又借着自己的能力，重新帮国家制定了新的经济计划，反而得到了上层人的肯定。
剩下的5名就是像阿茴这种没有生育能力的保镖，因为帮助警察特训，而重新拿回公民权利。
小王诧异地睁大眼睛，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来的时候丁永思也没告诉过他。
小王看着丁永思，几次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但丁永思却微微摇头，不准他开口。
“嗯？难道这份奖励还不够吗？”丁永思没得到回答，略有些诧异，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又道：“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我会再申请物质上的奖励。”
阿茴这才回神，愣了几秒钟，说道：“啊？”
丁永思：“…………”
阿茴眨了下眼睛，哦了一声，坦然道：“我没听，你在说什么？”
小王：？？？
啊？不是吧姐，你这么牛逼的吗？能在我们头儿的正直之眼下还走神？！
小王心中的吐槽简直要化成弹幕，他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掐住掌心，才压下遮掩不住的笑容。
丁永思沉默了一会，帮助阿茴取开礼物，将其拆开，放在一个空盘子上，递给了阿茴。
他温声道：“尝尝吧，味道不错。”
阿茴没犹豫，立刻咬了下去，在这里的糯米糕中竟然还有一层软软的芝士夹心，吃起来有点像是年糕，但比年糕要甜，要粘，要糯，咀嚼间还带着一股抹茶的香气。
她向来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丁永思也跟着笑道：“关于这件事，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至于李婉律师那里，我可以去给她做思想工作。”
阿茴没吭声，等到糯米糕吃完后，才缓缓道：“你们……想让我训练？”
“是的。”
“给多少钱？”
阿茴倒是并不太在乎这个世界的金钱，反正又不能拿到外面去用，但是她可以把赚来的钱交给明灵，由她换算成点券再返还回来。
对于能够赚外快的机会，阿茴不愿意放弃。
反正训巾帼会的成员也是训，训这群警员也是训，对她来说，没差别的。
“我们会根据训练成果来发放工资。”丁永思松了口气，“如果你现在很需要钱的话，我可以从私人方面给你一些。”
阿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她估算了下身体情况，道：“我天后出院，到时候会去找你。”
“可以。”
两人都是很干脆的人，当需要讨论的话题结束后，房间便沉寂下来，丁永思也不准备继续呆在这里，领着小王就回去了。
临走时，小王看了看时间，从进门到出去，一共只用了五分钟。
他俩走了之后，护士立刻进来，赶紧解开阿茴的衣服，查看她有没有受到侵犯和骚扰，当阿茴告诉她自己没事时，护士松了口气。
“还要联系李婉律师吗？”护士的目光柔和，她冲阿茴笑着说：“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阿茴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需要，可是这人似乎不打算听她的意见，仿佛只是随口一问，问完了就将刚才的事情报告给了明灵。
明灵让她将手机放到了阿茴的耳边，在停了几秒钟后，才道：“你刚才见到了丁永思吗？”
“嗯。”阿茴说道：“他让我来教官。”
明灵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奇怪，“……也是教官吗？”
“是。”
阿茴想了想又道：“他们送的糯米糕很好吃。”
明灵一怔，随即想明白了阿茴的暗示，顿时无奈地说：“好好，知道了，等我下班回来给你再买一盒。”
她知道跟阿茴讨论这种正事基本上不会得到回答，对于阿茴擅自答应并且赚外快的事情，也不怎么在意，反正只要阿茴不受伤就可以了，她嘱咐了几句，说道：“我中午没法给你做饭送过去了，你有什么想吃的跟盛蓝说。”
“盛蓝就是你面前的护士，她也是我们的一员，值得信赖。”
“好。”阿茴应道。
明灵很快就挂断了电话，她需要仔细想想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丁永思的出手实在太过奇怪，完全不能够按照常理来推断，他绝不可能单纯的拜托阿茴去当一个教官，这种行为的背后，一定别有深意。
但明灵想不明白，或者说，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些了。
光是巾帼会的事情就搞得她头疼，更别提柒柒柒与狂暴姐妹会这种以暴力为信条的下属团体。
重重叹了口气，她抬眼看着走进来的女人，说道：“把这边的案宗分发下去，然后把咱们会里所有成员名单整理一份给我。”
那女人欲言又止，“现在死亡人数太多，需要重新统计，大概要天的时间。”
“……可以，去做吧。”明灵点头。
等女人走出去之后，她看着眼前的堆积如山的案件，捂着额头，重新趴回桌上，沉沉睡去。
“盛蓝。”阿茴侧了侧头，看着这名护士，“她说可以让你帮忙做饭。”
“当然可以！”盛蓝是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年轻女孩，看年龄只有二十出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说道：“李婉姐说过你喜欢吃甜食，中午给你订八宝饭可以吗？”
阿茴猛点头。
“哈哈，你还挺可爱的。”盛蓝笑眯眯地摸了摸阿茴的手臂，开口道：“之前还以为你挺不好相处的。”
阿茴突然抬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神色平静，眸光锐利，在她的指间有一道小小的黑色铁片，正对准了盛蓝的脖颈。
“你想杀我？”
“谁不想杀了你呢？”盛蓝恍若未觉，她直直盯着阿茴，那双圆润的眼睛中瞬间便充满嫉恨。
“我们都想杀了你！”
“如果没有你的话，站在李婉姐身边的人会是我！”
阿茴与她对视，丝毫不觉得恐惧，盛蓝紧紧握着手机，面目逐渐扭曲起来，屋内气氛越发紧张，当她想要用力折断阿茴的手时，却发现自己的脖颈早就被穿了一条血线。
喉咙上的气管被切开，她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疼痛，这在盛蓝的眼中看来极为不可思议，但是她的惊讶很快就被抹去，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即便是小麦色的皮肤，也遮不住她因失血过多而过于病态的面色。盛蓝捂着喉咙，大口呼吸，但越是如此，鲜血就越是拼命涌出。
红到发黑的血顺着指缝漾了出来，滴落在她的白大褂上，留下点点红梅。
盛蓝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眼睛猛地闭上，几秒钟后，她的掌心出现一个小型的黑色绷带，将绷带迅速绑在脖颈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你……”
盛蓝哑着嗓子，对阿茴竖起拇指，豆大的汗水顺着惨白的脸颊上滑落。
阿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还要吃甜的东坡肉，你要去给我买。”
“牛逼！”盛蓝终于将剩下的话说完，她冷冷地扯着嘴角，道：“你也不怕我下毒？”
“你先吃。”阿茴道。
“我不！”
“你会吃的。”阿茴甩了甩手，将黑色刀刃上的血滴扫落在地上。
面对这种毫不留情的威胁，盛蓝胸口起伏，愤怒灼烧着她的理智，要不是真的打不过阿茴，此时她都要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和这人同归于尽了。
盛蓝呼出一口气，脑中转的飞快，她想了很多，最终才决定放下芥蒂，坦然道：“老实说，你让我很意外，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按照正常的发展来说，你面对我的挑衅，要么是无能狂怒，要么是韬光养晦，再不济也是像李婉姐告状，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种直接动手杀人的！”
盛蓝压着额角，努力控制着脾气，“你是哪来的原始人？知不知道有种战略叫做战前试探？要不是我反应快，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杀了我？那个时候我看你要怎么办！我可是公民！”
“我的任务完成了。”阿茴说：“可以死遁。”
盛蓝：“……草！”
她竟然忘了还有这么一出。
阿茴是以任务副本的形式进入本世界，如果她的任务完成，自然可以随意死去，只剩下不明不白冤死的盛蓝了。
要知道在本世界死亡后，可不会回到游戏空间里复活。
“你这混蛋！”盛蓝猛拍桌子，“这样不就显得我才是无能狂怒的那个人吗？！”
阿茴：？
盛蓝还在那里生气，她嘟着嘴唇，盯着阿茴看了一会，起身将身上的白大褂脱去，又找了些抹布开始擦拭被她的血染红的地面，一边擦一边吐槽，“世界上哪有像我这么悲惨的人，都要被杀了，竟然还要去擦自己的血……”
阿茴试着弯了弯腰，她的肌肉因为强烈的点击目前还使不上力气，没法做出大动作，刚才盛蓝要是从远处攻击，或许败的就是她了。
“别别别，我可不敢劳烦您老人家！”盛蓝赶紧扶着她，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阿茴皮肤上的电击纹路，犹豫了下，问道：“真是季彩萱干的？”
“是。”
“我就知道！她那种人天天嫉妒这个嫉妒那个，性格还偏激！没点本事就只会用那张嘴叨叨叨叨个没完，你不要管她，她就是欠揍，等你回头揍了她一顿，她就老实了！”
阿茴抬眼看她，“我出手，要钱的。”
盛蓝像是被点了暂停键，瞬间楞在原地，然后猛地跳起，“你，你你你你……在你眼中，我是那种会对同伴出手的人吗？”
下一秒又道：“多少钱？”
阿茴对她这种反应根本没有兴趣去探究，老老实实地说：“看难度，不过我跟她有仇，可以打八折。”
“好哦！你帮我揍她一顿，让她把欠我点券赶紧还回来，都借给她快一年了，也没见她主动提过还的事情！”盛蓝立刻点头。
在巾帼会中，只要能够达到五级以上水准，便会过得相当滋润，大量的资源会毫无保留的向她们敞开，其中的部分道具价格低的不可思议，就拿她脖子上使用的绷带来说，放在商场会被评定为六级的道具，可是因为是团队玩家自己制作，便给定了个一级，只需要花费100点券就能买下来，四舍五入简直是不要钱了！
正因此，会里的姐妹们才不怎么珍惜明灵给创造出来的福利条件。
“所以，具体是多少？”
阿茴沉默了一会，默默地拿起了手机，点开了里面的计算器，算了起来，说道：“40000点券。”
盛蓝欲言又止，她看着手机上画面说：“我不认为500点券的8折是40000点券，没有人用500x80的吧？”
阿茴啊了一声，整个人显得特别茫然，“那是多少？”
她对数字十分不敏感，这种事情一般都是阿椒算好给她。
盛蓝：“400。”
“哦，那就400，。”
盛蓝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小声说：“如果你真的能够改变的话，我会听你的话。”
“但是我不认为你有那个智慧。”
本来是觉得阿茴如果很强又聪明，她就专心做阿茴手中的刀，可是没成想，这人比她还傻呢！
搞什么啊？还不如她自己上呢！
阿茴完全不知道盛蓝的纠结，在吃完那盘糯米糕之后，被推着走出房间到大厅中输液。
这个时候，周围女性的视线便不加掩饰的看了过来，有些年长的女性穿着病号服就走了过来，她们以一种极为挑剔的神色注视着阿茴，在盛蓝动手驱赶前，开口说道：“我们是过来看看新一代的继承人。”
盛蓝连忙摆手，“弄错了弄错了，她不是！”
“她怎么不是？我听说李婉都开始给她铺路了。”说话的是个相貌普通的中年大婶，她是扫地的阿姨，但却是医院中资历最深的一位团队成员。
阿姨面相和善，看着阿茴的目光带着一股善意，她笑了笑说：“李婉一个人太累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尽管说，阿姨别的没有，做些小事的力气还是可以的。”
“我都说了，她真的不是继承人！”盛蓝有些着急，赶紧问道：“你有什么解决现状的好办法吗？说给我们听听。”
阿茴脑袋还是一团浆糊，她发现自己每个字都听的懂，但是连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盛蓝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地说：“李婉姐正在给你腾位置，她好像打算将你当成继承人了。”
阿茴：“……真的？”
“当然是真的！今天一早，明……李婉姐就下了通知，说是要进行资源整备和制定新策略，每次她这么做的时候，都是找好了继承人，我们查了一圈，最后就只查到了你。”盛蓝说。
阿茴彻底是无语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你又不是我们会的人。”
她说的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阿茴都无从反驳。原来搞了半天，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要成为继承人了。
阿茴觉得这世界变化的有些太快。
她想了想说：“我只是因为点券过来的，做完事情，我就走。”
那位扫地阿姨道：“需要多少点券你才能留下来？我们可以凑一凑给你。”
跟狂暴姐妹会那种激进团体不同，呆在医院的女人们都是站在明灵这边，努力工作维持着会里秩序的温和派，她们未必全是明灵的忠粉，但每一个都不会反对明灵的命令。
对待阿茴也是如此，盛蓝刚才也没想对她怎么样，只是打算吓唬她，试试成色，没想到反倒是自己这边遭了殃。
盛蓝叹气：“我们很有钱，所以……你一定要坚定的拒绝啊！不要摇摆！”
阿茴点头。
阿姨道：“一百万够不够？”
阿茴：“…………”
盛蓝：“你怎么了！你坚定信念啊！别犹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