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点将
走了一个月有余,可算是到了南息的国都,广陵。
这里和东唐完全不一样,这里四处呈现的极为华丽贵气,直观可见。
东唐盛产玉器,铁矿,故此兵甲出名。
而南息,盛产金矿,且土地肥沃,粮产颇高,故此这也是富庶的天上人间。
天上仙境,地上南息。
这话广为流传。
还有就是这里一般大致只分为两季,春冬。
春夏秋基本上恒温不热不冷,冬季是从沿海来的风,湿冷刺骨。
想呦呦一巡人,当初太阳越走越温和的时候,还在诧异。
越是靠近南息,越是温和,不刺目,不灼热。
当正经的走到了南息,才晓得这里的人是早晚穿袄,午时穿纱……
一行人在广陵浩浩荡荡的走着,和街旁的马车一相比,简直有些寒酸。
就连随便出来的商队,马车都比这个马车要高大许多。
这简直就是在打东唐的脸。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刻意。
堂堂东唐一个辰王殿下,车架还没有这里的富庶商队车架大,日后传出去,多难听。
今日在使馆休息,待过几日去了南息的皇宫里,因此嘲笑的,必定少不了。
呦呦掀起车帘子,瞧了一眼。
小紫檀木的车架,衔接处镶嵌着金片刻花。
马匹四匹,每一匹都是上好的良马,棕红色的毛发在午时的光下还有些反光。脚踩金马掌,脖子套的缰绳都有丝绸护颈。
就观这木,这马,加起来都有数万金。
“水含,等会你下车,给我打听一下这是哪家商号,故意的今日在我面前炫富。改日,本王好巴结巴结。”
水含在车架前面随行,哪里会看不见这么大一架车。
心里虽然不停的赞慨,却也依旧守着东唐人的身份。
没有明目张胆得痴目追寻羡慕。
“辰王怎知是商家?”
呦呦收回目光,放下帘子。
“南息国官家马车皆有徽号,商家的没有。以后可看清楚了。”
然后小声的跟向笙说:“记住,以后无论是谁对我们无理,只要没有徽号,一律按着给老子打。”
向笙不敢置信地瞧着她。
本想问:如若是身份尊贵之人该
后想,直接回道:“是。”
呦呦正要说其他的,口都张开了,突然在水含的惊呼声中,一阵剧烈的碰撞,马车晃来晃去。
向笙本能性的去伸手扶她,手触碰到时,却不知是缩还是继续,这一瞬间的迟疑,让呦呦直接摔到在马车壁上。
发髻直接撞散了。
车架听住晃动后,第一眼就是怒瞪向笙。
然后掸掸袍子,打起帘子就走了出去。
水含已经摔落在地上,此时刚站起身,还未站稳。
这抬头一看见她的发髻散成这样,连忙扼住一口气,这多失仪。
她散着发髻披肩,一张脸此时散发,真是像极了曲是欢。
丹凤眼一挑,满眼风情,哪怕此时她是带着愠怒,僵着一张脸。那也是风情无限,令人侧目。
果真,街上不少人都朝这里聚拢而来。
撞他们的正是那辆小紫檀木的车架,故意放慢速度在旁边错他们一步,撞上来。
那边车架也出来一位,一位跟她大小差不多的小公子出来。
抬眼看见呦呦这般身姿,也有些微愣,心里却是一阵鄙夷,长得不男不女的。
穿着一身青色圆领袍,素色,却是上好的水云碧,千金一尺。脚踩缂丝靴,也是千金一尺。一身富贵。
长相俊逸,透着军姿飒爽,腰板挺直,颇有一番将帅之态。
怕是哪位将军家的公子。
领车的南息使者过来,一看,就朝着那个小公子先行了一个礼。
“蒋公子。”
然后谄媚得朝着‘蒋公子’介绍到。
“这位是东唐而来的质子,辰王殿下。”
呦呦直接从马夫手里夺过来马鞭,一鞭下去,将南息的使者抽到在地。
一下子就知道东唐的辰王殿下也不是好欺负的,他们蒋家的公子也不好欺负。
两相为难,这个官员直接倒地不起,有人扶也不起身,瘫软在地上。
这下子,那个小公子直接就不干了,指着呦呦,怒斥。
“你敢抽打我国朝廷官员。”
呦呦昂首挺胸,斥笑到。
“本王不光要打他谄媚不认主次,还要打你破坏两国交好。”
说完,一鞭子直接挥到‘蒋公子’身上。
被呦呦猜对了,他果真是将门公子。
脚一点,直接掠到了车顶,身子飘逸,干练漂亮。
就是面目有些凶狠,指着她。
“你一来就抽打我国官员,还是本公子破坏两国交好?东唐怎有你这般诡辩之人。”
蒋公子气呼呼的,上来就交锋,不看呦呦身份,直接给了下马威。
呦呦自然是谁也不让谁。
鞭子一甩,扔在地上那个官员旁边。
吓得他一个抖动,小心翼翼地虚眯看了一眼呦呦。
哼,就这样的官员。
看来南息迎接质子都没用心,一路上与他相安无事真是给他长脸了。
早知道是这么个东西,就一早该让向笙好好招待他。
南息也不是这么将两国安好放在首位,他这位质子也未放在心上,看来必有野心。
果真是邻国为虎,不得不防。
一下子呦呦觉得她在南息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那此时更要震慑一下,不然软趴趴被欺负,更难过。
“我诡辩?那你是什么?明知道这是东唐交好的队伍,你故意撞上来,这又算哪门子道理?给我说道一下。”
蒋公子脸不红,色不变,反倒仰起头,高傲。
“那我给你道个歉,本公子不是故意的。”
嘴上是正正经经的道歉,脸上却是不屑。
这样的道歉,呦呦一时间很抗拒,但是面上却是一笑。
“恩,那道歉本王收了。以后走路还是看看路,别横冲直撞,本王生性宽容,就饶恕你了,要是撞着你南息的百姓,这该如何是好?”
她可以杠,但是没意义,至少也不是在这里跟他斗嘴!
他来这里的日子长短尚不清楚。要接触到兵防图,时日不短。
所以,还是与人为‘善’得好。
向笙从里头出来,将发带拱手捧上,目光落在车边的水含。
水含连忙动身上车架,想给呦呦绑发带。
呦呦自己伸手拿着发带,咬在口里,两手头发一抓,一手牵着一头发带,直接绑绕两圈,松开口,打了个结,挽好后边进入自己车架了。
一举一动倒是随心率性的很,没有之前在东唐那般狠戾逼人了。
让蒋公子看的眼睛都直了,面色确实不太好。
心里只嘟囔,娘娘腔,男生女相必为妖。
这下子,车架顶上的蒋公子倒是有些下不来台,面上讪讪有些难看。
不是说辰王殿下一般时候确实性情宽仁厚德,但遇事时,也是个不饶人的狠心,不容挑衅的主儿吗。
怎的今日就这样完了?
莫不是他还不够分量?
此时旁边的酒楼上,正做着两位公子,皆是素常衣裳,不是很打眼。
一位面向温文尔雅的小公子,一柄折扇扇了扇,挑个下颚。
“这个辰王当真退的好。”
对面深色道袍的公子也不过十来岁,宽衣大袖显得他格外瘦骨嶙峋,手上的茶杯轻轻稳稳拖着。
另一只手握着一卷书。
扫看了一眼楼下的热闹,视线便回到手中的书卷上。
口里清淡。
曰道:“听闻她是东唐曲家的后人。”
这话就已经显露了不少。
曲家是东唐惯古的相家,几乎世世代代必出一位丞相。
进宫的就只有这一代的曲是欢。听闻可是个妙人,东唐的皇帝对她偏宠不少。
但一年前的上元节却因辰王毒杀而母子双双遭贬,这次又犯了大错,直接让来南息为质了。
也算是虎落平阳了。
这边的折扇公子方才朝下扫了好几眼,也愣是没看见东唐的辰王长什么模样。
捏着折扇的素衣小公子眼睛滴溜溜地转。
轻声慢道。
“蒋木,你觉得他能来为质时长是多久,东唐的皇上会中途换人嘛?”
蒋木目不转睛看书的一边看,一般慵懒散漫地回答道。
“不会,他会一直在这里。不发战,不走。或,成年。”
蒋木观古博今,是个人才。只因身份尴尬,且右眼是重瞳,有些诡异之态,故此没人赏识。
蒋木知道,这是东唐皇上保护他儿子的手段。
他在书卷后面停顿了一声,然后从书卷偏了一点,斜睨着点余光瞥着楼下,辰王的车架缓缓离去。
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心里只道,切莫他的到来,扰乱了殿下的道路,扰乱了他的道路。
然后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整个人无聊至极。
对面的公子哥也是习惯他如此,自己喝着茶,打着扇,透着徐徐凉风,思绪也飘飞的深远。
一个九岁的孩子来南息为质,只是为了免受他人戕害,这样的护子情深。
当然,这是在外人,明白人眼中。
在呦呦眼中,曲是欢和李邵仪对李清辰才是真正的护子情深。
再想想他自己,对比起来才是真真可笑。
他,贺拂明,南息国堂堂二皇子,却生下来为质,送去海上弹丸小国,只为海边百姓能安稳无忧。
今年第十年,南息年初趁着大雪海面结冰,一举攻下这个常年让南息海边受灾的弹丸小国。
无人顾他的死活,当他高高被挂在桅杆上,南息的蒋家护国大将军朝他射了一箭,就在颈边半寸!
装死,然后在战争里活了下来。
日日虚与委蛇得苟活,让他备受无颜。
多么尊崇的身份,却活成猪狗不如的模样……人人践踏他。
终于,今年终于回来了。
可哪料之,他为南息海境边百姓做了平安的担保,他回国后依旧不受重视。
人人都有封号。
哥哥,弟弟,妹妹们,皆有封号。
只有他,只有一个光秃秃,二皇子的身份。
父皇看见他,只有一句,“辛苦你了。”
然后就让他退下。
回国半年,他与父皇只有这一句话。
这么十年在陌生的地方成长,还不停有人告诉他,他是皇子,他是质子,他有使命……
异国他乡艰辛的承受着,换回来,是父皇的一句敷衍的‘辛苦了’。
他视线挣扎着,看向楼下缓缓行驶得车架,同是为质,辰王殿下却是大爱。
而他,就是多余才被扔出去的物件一样。
贺拂明看了一眼蒋木,继续喝了一口清茶,然后说。
“这几日应该有宫宴了,你会去罢?”
蒋木从书后面传来一声,“正有此意。”
须得打听打听这位辰王殿下的来意与虚实。方知后续能否破坏他与殿下的大计。
他们二人一般大小,也都爱看书。
不一样的是,蒋木时时刻刻都必须要看书,基本没有放下来的时候。
每次出门,贺拂明都要给蒋木带上两本书。孤本名书。
这也是蒋木跟随他的原因。
蒋木,和他一样,同年十岁。
不过他的父亲可就是有些不一样。他父亲高龄六十四岁,蒋木可是老来子。
与一位手下官员送来的舞姬一夜风流,结果怀了他……
嫡母压制的厉害,蒋木是在别院里养大的,从未回过本家。
他上头有两位嫡出的哥哥,一位姐姐。
名堂在整个南息可都大的很。
大哥是蒋家的嫡长子,现有三十八岁,为南息的护国大将军。
年初平叛海上小国的便是这位战场上杀敌二十载的将军。
救下他的,也是这位蒋行素蒋大将军。
蒋木与蒋行素的儿子可是同一年出生。叔侄同月,却没有他侄子过的日子好。
蒋家行二的并未出仕。但是蒋家唯一的女子,蒋皖鱼。
是南息的一国之母,天下女子的典范,蒋皇后。
她的大儿子,是太子,贺秉修。
此时蒋木说,“殿下可还能再给臣带两本藏书楼里的书嘛?这个要看完了。”
贺拂明点点头,“自然,你想看多少都行。”
顿了顿又道:“我见哥哥弟弟们都有书童,要不,我与父皇说道一声教你做我的书童,你也方便进宫,一起去藏书阁学习?”
蒋木合上书,端起茶一口饮尽,没有品尝的习惯,白白糟蹋了这好茶。
“殿下,此为不妥。臣是蒋家人,与您太近,会遭臣那位皇后姐姐对你的注意,对你不利。”
这话基本都没想,脱口而出,反应之敏捷。
贺拂明点点头。
“好,宫宴之时我与你见面。”
贺拂明在礼贤下士,自降身份称‘我’。
蒋木自认这一句二殿下的自称他是受的住,且他也需要这样的一个人来让他出头,让他傍身。
不轻不重得问了一句。
“殿下做好了要与太子殿下争权的想法了?您追着给臣坚持拿了五个多月的孤本,日日在臣偏院侧门候着。今日您给个准话,别劳烦来劳烦去,臣也不知您是什么意思。”
贺拂明听见这话,心里终于一块大石落地,赫然长舒一口气。
他起身,朝着蒋木一个躬身,行了一个揖礼。
“在下恭请蒋木公子为我左右臂膀,今生必不相弃,言行不疑,做我的谋士。”
蒋木抖抖深衣,小大人一样。
庄重地起身,将贺拂明扶起,衣摆一掀,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双手捏礼。
“臣甘愿为二殿下身先士卒,孝犬马之劳。”
他们二人今日在一间小小的酒楼,郑重而潦草的达成契约,相扶持的约定。
在南息的历史上,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史记。称之为‘皇子点将’。
贺拂明要证明,他不是隐形的皇子,他想做太子,做南息的帝王。
哪怕以后太子多么贤明,南息也须是他的天地。
再也不想被人潦潦草草弃置不顾。
而蒋木,是想正大光明的回到蒋家,走进蒋家祠堂,在族谱上,写上他与母亲的名姓。
两人,这年岁,不过十岁。
做的决定,却远超年龄。
这是他们为自己在铺化人生轨迹。
宫宴,在东唐辰王落脚的后一日。
准备的确实简简单单,一点也不盛大,似乎,南息的帝王与东唐有什么嫌隙一般。
面子上的功夫都难得做。
呦呦一行人走了许久,当马车停下时。
只闻水含在车外诧异的问道:“就住这里?”
娇声娇气得还准备说其他的。
呦呦不免蹙起眉头,起身打帘走出去。
看见她出来,水含福一个礼,“殿下,你看他们”
素指一指。
当看见眼前萧瑟的庭院时,呦呦心里真是有些混乱。
第一想法就是,南息对东唐必定骨子里没有很友好。
可能交换质子只是面上功夫做个样子。
那这次交换质子,估计只是休战休养生息的时间。
对于国家大事,她不去前朝,知之甚少。
此番一见,看来需要了解了解了。
呦呦细细一个打量,她这个质子当真是前来受苦的。
除了门楣金碧辉煌,华丽大气,还能得过去之外。
大门上的封条是刚取下来的,还掉落在地上。
门户大开,里面一览无余。
进去后是个干涸的池塘,淤泥都干硬的裂开许多大缝,目光可见得四处回廊早已是灰尘满布。
柱子上的赤漆颜色都暗淡了些,不再那么鲜亮。
主要是大殿,有些沧桑的感觉,屋顶还有漏洞。
夜里灌风拿是一定的了。
刚才那位使臣磨磨唧唧挪过来,面带讪笑,有些扭捏难看。
结结巴巴,道。
“这这是我国国君给辰王殿下备的住处。您先,先将就一晚,明日就是宫宴,届时您亲自与国君亲谈。”
他自己看到这个住处也是目瞪口呆,生怕辰王责罚。
带着南息护送的队伍赶紧离去。
只余下东唐来的士兵婢子们面面相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水含,柔声柔气却含着怒意。
“也不清扫干净,我们怎么住?要不是因为您爱吃饼,我们带了个厨子,今日这饭食都”
呦呦抬抬手,示意无碍。
踩着事先放好的轿凳,一步一步下去。
散漫道:“叫几个人去收拾收拾,我们几个出去吃点东西,四处逛逛。”
这样的日子那不是她常过的嘛。
有什么大不了。
倒是水含,似乎是跟着辰王长大的,已经忘记了吃苦的日子。
富贵久了,突然这样,她有些受不住。
原本在路上,她都恹恹的。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南息,随着质子而来,也晓得不会多好的待遇,但这个就差的
看到这个,她整个人直接没有精气神,有些精神崩溃。
呦呦看她只是好笑。
她这个正经主子都没什么反应,她到是情绪不对付。
呦呦看着午时烈日,温煦的不得了,伸了个懒腰。
可算是离开了东唐,哪怕她现在依旧不是自由之身,但相对来说也是很舒服了。
此刻,心情大好。
完全没有旅途的疲惫。
她整日都是在马车睡睡觉,再就是向笙带着她骑骑马,吹吹风。
一路的心情格外明媚。
越是离开的远,越是兴奋。
“向笙,我们去吃点东西。”
向笙点点头,一声不吭,跟在她身边,随时准备出发。
而水含眸子里波光粼粼的,看着有些娇弱,似在撒娇。
呦呦一愣,有些黑脸。
这是仗着她年龄最大在软性要挟嘛?
“走吧!。”
扔下水含和向笙两个人离开。
“殿下,您是准备步行嘛?”
向笙声音在身后响起,!呦呦点点头,走了三两步,驻足回半个身子。
看着水含,“你不跟着一起去吗?”
水含咬着唇,水灵灵的眸子与她对视。
回头看了看萧索的院子,立马提步朝着呦呦快步走来。
她已经习惯性不会跑了。
跑至呦呦的身边,才降了调子,称到:“殿下。”
呦呦伸着腰,拉扯拉扯筋,使其不疲倦。
身子朝着向笙这边偏了偏。
悄声问道。
“向笙,有人跟踪我们吗?”
向笙目不斜视,微微点头。
“有七人。前面那个卖草鞋的,糖葫芦的,还有身后算命先生等一共七人。”
他们三人是并排走,水含也听得很清楚,听到这里,她整个人有些发僵,肢体生顿。
视线落在了卖冰糖葫芦的人身上,那卖冰糖葫芦的汉子也正巧与她对视。
他穿着一身半臂灰衣,面色刚毅有型,八尺高。
直接背着糖葫芦走近,水含被吓得后退一步。
看着水含,问。
“小姐,您是要一串吗?”
水含知道他是跟踪者,一下子心里有些慌,手足无措。
呦呦此时踮着脚,伸手够着,刚好能摸到最低的那一串,但取不下来。
突然向笙伸出手,素白线条笔直的手替她取下一串。
轻声:“小公子,给。”
呦呦看了一眼,觉得向笙真是对她俯首帖耳很是贴心。
呦呦灿烂一笑,接下。
“水含,给钱。”
临行前,向笙同卖冰糖葫芦的人深深一眼对视。
向笙嘴角绷紧,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发白。
呦呦发现了,却当什么也没看见。拽着他妈人就朝前走,活脱了像一个顽劣的小公子。
呦呦和水含是一路吃着喝着买着。
向笙手上都提了不少东西,轻松自如地跟在他们后面一尺的距离。
水含虽是有些累,但看着呦呦给她买的胭脂水粉,在路边吃的泡馍,水晶糕之类的东西,让她也慢慢愉悦起来。
这就是女子天性。
逛起来了,什么都感觉不到。
包括跟在他们身后的七个尾巴,也快忘光了。
临近傍晚这时,气温陡然下降,甚至觉得寒了不少。
向笙是练武的,扛得住。
水含和呦呦显然不行,冻的只往回跑。
夏至的傍晚如此寒凉,那冬日该怎么过?这个问题一下子服到了呦呦的脑海里。
近海的南息,冬日怕是不会好过!
走了一天,回到自己宅子的院子里。
收拾的还不错,半日功夫已经清扫的不错。
就是进门的池塘里还未注满书。
满院子的婢子侍卫整齐划一的列队恭敬的行礼,“辰王殿下。”
呦呦站在门口,撞撞水含。
“买的东西都给大家分一分。”
然后朝着大家说。
“本王来南息是质子,如若你们觉得这里环境困苦,或思念家中妻儿者一律跟向笙报名,明日我奏请南息国君,放你们回东唐,此行无罪。”
众人面面相觑,有一小阵的躁动。
呦呦看了看,还是有些人想想回去的,说实在的,这些人除了留着这里伺候,也没什么用途。
不妨给他们成个人情,让它们回归故土算了。给他这个傻哥哥留个好名声。
“本王也不知道何时能回归故土,故此,你们想留便留,想走便走。”
在东唐所有人的眼里,李清辰就是毒杀李邵仪的逆子,遭贬才来南息为质的。
所以现在情愿跟随他的,怕是只有向笙一个人。就连辰王贴身侍婢水含,跟她也不一定是全心全意。
呦呦与水含只是一两个月一次,或两次做替身才得相见的情分。
着实谈不上亲密,能为她奔死的份儿上去。
呦呦对着水含也是一句,“包括你。”
方才呦呦对着其他人说可以回国时,水含万分激动,巴不得里面能有她。
这下子独独对她一人言后,她却成了挣扎之势。
她想做人上人,那势必要吃人上人的苦,自古以来好事都没有一蹴而就的。
这是水含第一次最快的做一个决定,直接跪下,像着呦呦表衷心。
“奴婢誓死跟随辰王殿下。”
这完全是在呦呦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呦呦对着水含,笑眯眯的道。
“那就给本王沐浴更衣,明日有宫宴。还有,将本王的衣服整理出来。大氅之类的,如果不够再去订做,南息太冷了,现在夏日定制便宜些。”
水含一愣。
看着呦呦远去背影,立马起身追上。
向笙也跟了上来。
极其小声曰:“府里有人!”
这人,自然不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