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北斋六剑侍
天彻底黑了,有些事情却变得光明。
寺庙里摇曳的油灯,不再扑朔迷离,燕恂心底此刻亮如白昼,他环视着这之前香火鼎盛的寺庙,曾有一位和世子殿下渊源颇深的白衣女子,曾在这里日夜祈福,也许是国泰明安,也许是希望皇兄能够早日凯旋,又或许是希望那个在战场上见过一面的男人,能和皇兄罢兵言和,让黎明不在受苦。
这座和燕北王府内宅里,那座布局极为相似的寺庙,门前有同样一幅对联“一觉睡西天,谁知梦里乾坤大,只身眠净土,只道其中日月长。”
燕恂笑了笑,暗忖老娘还真是个豁达的人。耶律瑾言,殷素心?这个名字不会是那个大兵痞给取得吧?
而此时的离狐雪素早已震惊的无以复加,依稀记得初见时,燕恂所练的那部《半生踏镖行》的作者是一位镖师,而这位镖师正是死在江湖人称白衣罗刹的燕北王妃殷素心手中。
虽然不知道那个镖师叫什么,但是燕恂说过,这个镖师在耶律恪死的那天去过夷州城。
离狐雪素不敢往下细想,更不敢深思燕恂刚才说的话。
“不可能!不可能!长公主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还活着!”
女人说话变得清晰,她怔怔的看向燕恂,随后又仿佛怕脸上丑陋的伤疤吓到对方,不自然的侧过头去。
燕恂并没有制止,他能理解这些年这个女人经历了什么,所谓的人性、自尊早已覆灭,取而代之的只有野性,而女人现在能够遮掩自己的丑陋,说明她已经开始恢复了本性,作为一个人的本性。
“她被燕崇救了,带回了燕北。”燕恂在离狐雪素震惊的眼神中,平静道。
“燕崇!燕崇!”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身体蜷缩的更厉害了。
“前辈不用害怕,瑾言长公主在燕北过得很好。”燕恂安抚着,但自己都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推理。
离狐雪素惊讶出声,捂住嘴巴欲言又止,她不知道燕恂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匪夷所思的设想,那位开创了北学府,拯救了无数燕北流民的女子,还提议修建长城以拒北离,防止两国再次陷入战乱……还开辟通商之道……想到这的小丫头,顿时哑然,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离狐雪素着急的看着燕恂,世子殿下却笑着捏了捏女人的脸,轻声道:“起初是在流沙贼寨碧湖畔的猜测而已,毕竟总感觉你和记忆里的老娘,有些相似,我说的相似可能是外貌,也可能是感觉,毕竟你们北离女子的样貌和南朝女子还是稍微有些差异的,但是现在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燕恂看向眼前的一盏油灯,低声道:“这次去夷州城,除了调查走私铁矿一事,本是要查明母亲当年失踪的真相。因为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能够杀上武当的女剑客,又身为燕北的王妃,我查了三年竟然查不到她的身世。”
“或许只是巧合呢!虽然死了十六个,这种巧合有些说不过去,但是……除了这个动机,我实在想不到王妃还有什么原因会去杀那十六个人……”
离狐雪素话音高亢,却又难自圆其说,声音突然蔫了起来。
世子殿下知道小丫头在想什么,刚要出声安抚,只见离狐雪素无辜的看向燕恂又道:“我不认为上一代的仇怨,你会牵扯到我身上,我也不会,虽然听起来很离经叛道,没有原则,也很卑微,但心里确实是这样想得。”
如果当年的耶律瑾言真是如今的燕北王妃的话,那么耶律恪便是世子殿下的……舅父!所以和离狐冒哉之间的恩怨,就不明所以了
“可以带我见见她吗?”
女人开口打断二人,说话没有冲动,反而有些迟疑,她依然撇过脸去,或许她不知道自己如今这副样貌,还如何去见昔日的旧主。
“我现在也在找她,前辈怎么称呼?”
“阿茶。”女人好久没有提及这个名字了,几乎快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名字。
“北斋六剑侍,申屠阿茶。”
离狐雪素补齐了这个名字,对北离江湖并不是很了解的燕恂,毕竟此行并非是江湖行,更多的是庙堂上的纷争,而且以他现在四品的境界,在江湖上着实有些不够看。
崔老道一句话说的很透彻,二品之下的江湖,不过都是他人的垫脚石而已,一向惜命的世子殿下,可不敢像那些梦想仗剑走天涯的热血少年,一头扎近吃人不吐骨头的江湖里去,走一走看一看可以,但莫入,毕竟混江湖这个行当,怎么看都没有混纨绔这行当来的舒坦。
“北斋六剑侍?”燕恂疑惑的看向离狐雪素。
“当年瑾言长公主的六名剑侍,具是二品小宗师高手,每人都奉一把名剑,而这位申屠阿茶的奉剑便是不夜侯。”
后来北斋六剑侍随着当年瑾言长公主的失踪,也早已绝迹于大众的视野了,准确来说这六剑侍虽然当时名头震天响,又是二品小宗师,又各个侍奉名剑,但毕竟沾染了皇家气,因此在江湖上其实并没有太多有看点的惊艳战绩。
想想看,在江湖上混的,不就是图个名头和声望吗?再如何声名远播,有几个敢和皇家掰腕子的?那还不得被扣上个乱党的罪名,到头没换来什么流芳百世,反而遗臭万年了。因此这北斋六剑侍,只要亮出名号,便比真刀真枪来的管用。
就比如如今北离的八大宗门,柔然山山主谢观震,收了二皇子离狐镜玄做关门弟子,北离大昭寺怀仁上师,历代都是圣女的导师。这落在有心人眼里,这两座超然的江湖巨擘还不是在皇权下折了腰?
“其余五人还活着吗?”离狐雪素问道。
女人摇了摇头:“不知道,当年只有我侍奉在长公主身边,三千铁浮屠围困王帐后,突然杀进来十七个南朝武夫,个个身手超绝,吾皇被杀,我倒下时,长公主已经身中数剑,生死难料。”
女人仿佛回想起了那晚屠戮的始末,如刀削斧劈般印在女人的脑海中。
“前辈是如何逃出来的?”
燕恂好奇的问道,毕竟这种情况下,基本上不可能有活口,朱温的父亲当年的执金吾和三千铁浮屠,都没能逃过活埋的命运。更何况这位位于谋杀中心的剑士。
“是她救了我?”
“谁?”
“柳落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