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霸王硬上弓?
“那青衣女子说得对,你小子是未来的燕北王,裴丫头是北离的公主,怎么看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就算你燕北可以冒着谋逆的罪名不管,北离那边能同意?”
晨时,渔洲港码头上,青奴把那条世子殿下亲自编织的枫叶剑穗,交给了燕恂。
燕恂从未怀疑过,这位红炉雪北方壁宿,曾经深受王妃厚恩的忠心女子。但还是结结实实的打了对方一巴掌。俏脸微红,泪眼婆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
而青奴也并没有撒谎,把那天大雨下,对离狐雪素说得话一五一十的说了清楚。但是对方那些离经叛道得理想言论,她自己还需要消化一下。
世子殿下有些生气,想起了在边境练刀时,那个小丫头直勾勾得,盯着自己燕横刀上的枫叶剑穗,好奇又不好意思讨要的滑稽样子。
一向知女子冷暖得世子殿下,便主动答应对方,要亲自编一条送她,这才使女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罕见得没去故意捉弄那位,回忆锦园武学的世子殿下。
没人会喜欢秋叶凋零的样子,就像世子殿下也不喜欢。只因母亲走得那天,依稀记得整座云州城里,都铺满了火红的枫叶。年幼时的世子,甚至极厌恶秋天和落叶,因为小燕恂觉得,是它们带走了母亲。长大后,却亲手种了满山的枫树,因为看到,所以才会想起。
“我说老崔,你今日怎么变得这般矫情,你何时是那种繁文缛节的人了?若真如此,那便抢回去再说咯,难不成当年的九州之战是因我俩而起的?北离与南朝有仇也好,与燕北有恨也罢,和本世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有何关系?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就是了,这才是纨绔子弟该有的样子不是吗?哈哈哈,再说了,我几时说过喜欢那丫头?不夜侯还在我手中,不得还给人家啊,本世子可答应过她,自然要说话算话。”
此话当真不假,世子殿下一向说话算数,当年那个冀州来摆阔的,世子殿下说了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
众人力劝,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对方毕竟是冀州水师提督的儿子,后面还有个和宫里交好的冀州刺史,还是给人放回去吧。
可这不劝还好,越劝世子殿下越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还想拿宫里的来压我?当即就给那倒霉的冀州二郎,衣服扒了个精光,悬在长夜楼上一夜,供人观赏。
临走时还不忘在那小子的裤裆处塞了张一千两的阔绰打赏,美其名曰雅俗共赏,当真是杀人诛心。
崔洛平愣了愣,这句话倒是有几分不被世俗约束的自在气,最起码比起当年的自己要坦率得多,笑道:“就你小子?还想霸王硬上弓?等你登楼上二品,裴丫头估计已经摸到一品的门槛咯。”
燕恂笑了笑:“那本世子勉为其难,当那弓好了。哈哈哈!”老道士一个大大的白眼。
想着那个因不爱被逼着练武,从皇宫里偷偷溜出来的北离在逃公主,一路上除了缠着世子殿下讲古往今来,南朝北离的奇闻异事,光怪陆离,何曾真的踏踏实实得练过武功?
而且尤其爱听那些狐仙志怪得故事,每次听完都要害怕的疑神疑鬼,就连睡觉都不敢离得远些,世子殿下手臂上的掐痕可曾少了?
空有一身不俗的内力,却不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便是这事,被世子殿下数落了不知多少回,可那复姓女子哪里听得进去,每次都要把这婆婆妈妈的臭小子头发揉成鸡窝才肯罢休。
惹得世子殿下叫苦连天,仰天长叹:“老子怎么就没这好的福气!你若不要,传给我也行啊!本世子可真不想练这什么破刀了,练来练去,还是个五品,内力也不见长啊!”
女子则毫不客气的嘿嘿一笑:“你去死!臭小子,你上次说狐妖的故事还没说完呢,最后她有没有和那个书生在一起啊?本姑娘觉得人又如何,妖又如何,相爱便好了啊,管那么多干嘛,搞得彼此都很痛苦,哪怕一天也好,你说呢。喂!臭小子!你快起来……”
燕恂当真是不能理解,这丫头为何明明很怕黑,还要偏偏半夜溜出来找自己,明明怕高怕得要死,也非要爬上留下客栈的房顶,看看世子殿下有没有背着自己,与其她人讲什么自己不知道得趣闻。
想到这,燕恂表情变得凝重,那个丫头真的会因为青奴几句不痛不痒的事实,就不辞而别了?
她几时是那种在乎别人想法的女子,就连那部圣人典训《女诫》都扬言要毁去,还在乎和他这个燕北世子做个红颜知己?哪怕朋友也行啊。
不过现在最害怕得还是,这丫头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毕竟夷州城还是二皇子得地界,少了一个宇文策,还会有第二个宇文策,燕恂可不想再解开一次不夜侯的封印。
“呼延千烈绝不会放翠花回北离皇宫的,因为她一旦回去,就等于在夷州城的谋划败露了,北离太子定然会对离狐镜玄提前出手。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相信翠花坐上了冀州楼船去了燕北,现在就怕全城都在搜索她的行踪,那傻丫头一旦暴露就麻烦了,所以我们务必要在他们之前找到翠花。”
老道士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昨夜如果不是这柄不夜侯在手,我倒是没把握杀了那宇文策。曾在锦园里读过《武玄间教正》,再加上研究了些不夜侯和霸秋历代在江湖上出现过的痕迹,果然如野史记载,这两柄神器之中都封印了当年那位教主毕生的内力和怨气,如果我以五品的实力解开这柄剑的封印,只怕就不是无法晋入一品那么简单了。更可怕得是,只是堪堪揭开这封印一角便已如此了,真不知道四百多年的那位教主是何等毁天灭地的存在,只是残存于剑中的力量便如此强横。”
在世子的锦园里还有一柄刀,名为霸秋。那柄刀得样式和北境军中的燕横刀如出一辙。准确来说,燕横刀便是根据这柄霸秋的样子复刻而出,从此配备为北境军的制式武器。
至于魏北苍手里的断马剑,又称陌刀的长兵器,唯有燕崇知道是谁制造得,正是喜欢在锦园里读杂书,却从未上过战场与骑兵作战的世子殿下。
那是游历的第一年,在一次偶然的际遇下,看到北境巡逻斥候和马贼马战的经过,双方都持弯刀,这种刀的破甲率实在欠奉,但却又比北境军的大刀轻便耐用,因此世子殿下连夜绘画图纸送往燕王府,才有了如今北境军中斩马利器的断马剑。
“听燕崇说,那柄霸秋是当年夺回燕山山脉时,在一处废弃的矿洞中发现的,当时矿洞里充斥着血腥味和毒虫蛇蚁,拿过那把刀得士兵不是疯了就是死了,唯有燕崇没事,后来查阅了古籍才知道,这柄刀非领悟生死杀戮之人不能持,我现在都怀疑,燕崇一个六品武夫,真的坑杀了北离铁骑二十万?”
燕恂看着手中这柄与霸秋同宗的不夜侯喃喃道,四百多年前,被称为武玄教司的阴阳术士组织,在秦王的绞杀下,那位教主含冤惨死在自己的权杖之下,而那柄权杖也被打造成了,如今的两把武器一直流传至今。
说起来,这两柄武器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世子殿下记得,那被青奴折成两柄断刃的名剑青冥,也有将近两百年的历史,说是文物也不为过。
老道士看了看世子手中剑道:“这柄剑确实古怪,当年谢观震也寻找过此剑,直至被北离皇宫里的那位老妖婆重伤后才放弃。那天在边境,裴丫头持此剑时,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丫头必然是北离皇宫中人。也确如裴丫头所说,这柄剑被历代北离皇帝的龙气所压制,不然此剑身上的邪气,非常人所能压制,说起来你小子当真是不要命了。”
世子殿下现在回想,确实有些后怕。当时在解开封印时,只感觉有无数恶鬼和怨气从剑身中冲了出来,导致自己内心说不出得怪异,一股莫名其妙的恨意悠然而生,恨燕崇为何是燕北王,恨母亲为何会离开自己,恨老崔这个老不死得,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来帮忙,甚至为何突然会下雨也要恨,好在这股恨意一闪即逝,直至现在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世子殿下笑道:“本世子可是很惜命的,就像你刚才问我心里面什么最重要。这个问题可大了,比北城门的那个大坑都要大。那确实没什么比命更重要了。往小了说,这个命不光是我自己的命,燕崇的命、你的命、翠花的命、青奴的命。往大了说,北境军的命、燕北百姓的命太多了数不过来,总之确实是命最重要。至于一切的功名利禄,爱恨情仇都得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如果你非要刁难的问我,会不会为谁而死,我只能回答或许会,或许也不会。我这个人很纠结,有时候很薄情,可奇怪得是,有些时候又很看重情义。我许诺唐武使帮助他们恢复户籍,但是前提是加入北境军。看重他们是真,利用他们为燕北卖命也是真,总有人在背后说,没有燕崇我算什么,可从来没有人问我想不想做燕北王的儿子?我以为拿起了燕横刀,便能坐稳燕北王的位置,终归还是自己想的肤浅了。”
约莫话锋转变太快,老道士先是有些恍惚,随后冷哼一声道:“大道理一大堆,老夫觉得你小子应该和山上的那帮道士们论论道,或者去大昭寺谈谈禅,没准你会大彻大悟成就大境界,不比你练刀来的轻松?”
世子殿下笑了笑:“当年李玄心问我,何为道。我骗他说等你下了山,就知道了。我还说,老子一个堂堂得燕北世子,无良的纨绔,都拿着刀出来历练了,你若一辈子都待在武当山上,能悟出屁得道来?那小牛鼻子,别看一副正义凛然的君子模样,若是见到姑娘胸脯前的几两肉,本世子不信他不迷糊?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子现在有没有勇气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