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影
“——轰隆”
窗外雷声大作，狰狞的闪电不停劈下，整个城市在这样的极端天气里陷入黑暗。客厅的窗子并没有被关上，狂风暴雨从缝隙进入家里，窗帘和雨丝纠缠在一起，将屋内最后一丝人气也吞噬了。
啪嗒啪嗒水滴落下的声音在屋内循环着。
梁景的房门被黑暗吞没，只有床头灯微弱的光线投射在床和书桌上，在这片区域里才能大致看得清家具的轮廓，但电很快被耗光，它很应景地闪了几下，熄灭了。
在房间彻底被黑暗笼罩的瞬间，梁景陡然惊醒，他环顾四周，只觉得熟悉的窥视感又出现了。
他缓慢挪动着想要起床，床板随着他的动作吱呀作响，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临死前发出的哀嚎声。他心跳如雷，过度的惊恐让他四肢颤抖，汗大颗滴落在床单上，然而床单上并不见水痕——粘稠腥臭的液体早已在他还未苏醒的时候就已经满布整张床单。粘腻的液体同样爬上了他的躯干，只是身上的毛孔被堵住，但他感觉已经无法呼吸了。
夜色越来越浓重了，四处只有深邃的黑色，梁景行走在房间内只觉得自己走入巨兽的口中，不久就要被吞噬殆尽。在这样的幻想中，他听到了房间外传来了微弱的窃窃私语。这样的恐惧让他头晕目眩，水汽中弥漫的寒气几乎浸透了他的骨髓。
然而这声音逐渐衰微，被他全身颤栗的声音所掩盖。房间又恢复成一片死寂。
凭借着对房间的记忆，梁景终于找到了顶灯的开关。明亮的光线驱散了屋内阴郁的味道，刚刚黑暗中的异常都无影无踪了。窗外雷声大作，哗哗的暴雨声也传进了屋内。
他长舒一口气，这样的夜晚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起初他只是会在半夜惊醒，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窥视，但是睡梦初醒以为只是自己做的噩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家里出现的异象越来越多——睡前检查过的干净床单在第二天会出现不明的暗红液体，家里没人住的阁楼会传来脚步声，餐厅的墙壁上渗出许多黑色液体，黑斑连接在一起的形状像一个黑色眼睛
说不定是梦游呢，反正到了白天就没事了。梁景这样想着，放松了许多，刚刚流的汗太多了，让他身上一阵阵发冷，现在放松了心神准备去洗个热水澡。
他走近浴室，余光却瞥见客厅立着一道黑影站在客厅与厨房的交界处。梁景再次头皮发麻，凉气从他的尾椎骨升到太阳穴边，他吸了口凉气，揉了揉眼睛希望这是他的眼睛出了差错，然而放下手，那道影子还僵直站在那里。
窗外风雨又大了起来，一道闪电劈下，惨白的光照在黑影身上，梁景汗如雨下，小心观察着，感觉眼前的影子虽有人的头颅与躯干，但并不像一个真正的人，它摇摆着，似乎正拙劣地模仿着人的动作。梁景越看越心惊，脚步已然停了下来。然而它似乎感应到了来人，猛然转身看向梁景！
梁景惊叫了起来，这张脸，或者说这张皮上惨白一片，眼睛鼻子嘴巴都是有的，但是该有的骨骼转折处却丝毫没有起伏，像一块劣质的皮子被缝在了模具上。它将头凑向梁景，紧紧盯着他，细长的眼睛里充满恶意。
“好饿啊，我好饿啊，￥￥&好饿，好&￥饿，好饿，饿……￥!!”它猩红的嘴巴快速翻飞，嘴里黑色的空洞让梁景一阵眩晕，它讲的话语中其中夹杂着许多奇异的语调，他听了只觉得头痛欲裂，晕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前一秒，他看见了一对横着的细长瞳孔。
“梁景，醒醒。”
他努力睁开眼睛，感到一阵眩晕，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椅子上，叫醒他的胥行。
他的意识缓慢回笼，但是神色依旧煞白，眼睛因为太过恐慌而泛红。此时店里很安静，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回荡：“不好意思啊大师，我不知道怎么突然睡着了。”
胥行起身给他泡了杯茶：“不用太紧张，放松一点。晓棠她会催眠，你刚刚就是被她催眠了，你在梦里看见的事我也能看见。”她又思索了一会：“看样子是你家里出现了黑气，它污染了你家。而且看样子这个污染是逐渐扩散开的，你家最近有没有添置什么老物件，或者你家有没有进过什么人？”
“没有吧？我最近工作挺忙的，根本没时间招呼朋友来家里玩。我也没时间去买东西收藏。”梁景细细回忆着。他又惊恐问道：“这个黑气就是鬼吗？那我现在怎么办？”
胥行微微摇头：“世界上没有鬼的，我把这种污染源叫做黑气。现在很多古董以前都是陪葬物，人死了以后尸体发生变化，会产生这种被污染的能量，依附在古董上，再在生人家里作怪。但晦气是不会伤人性命的，也好清理。你别太紧张。”
“我要去你家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可以吗？”
梁景自然想快点解决这件事，白天家里一直很平静，只在晚上会出怪事。而且看胥行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也放松了一点。
会客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杂乱但是很轻。随后又有门锁被撬动的咔哒声。
这是进贼了吧？梁景连忙站起来看向胥行，用口型问她要不要他帮忙。在他印象里的捉鬼大师都是抓鬼很厉害，但是体力不太好，何况眼前的大师体型清瘦，看着冷冷清清的，看着并不是很有攻击力。
然而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震惊地看见——大师飞速从腰间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身形一跃就冲出了会客室。这一下发生在顷刻间，下一秒外面就传来一声惨叫。
他连忙冲出去，只看见胥行一脚飞踢向前面的男人的膝盖，这一下力道极大，那个男人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胥行随即左手抓住男人的头发，右手照着他的脸迅速出拳。男人很快变得鼻青脸肿，痛得蜷缩起来。胥行冷笑一声，丢垃圾似得将他丢在一边。再回头扫了一眼梁景：“不用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