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料子是极好的料子, 偏淡黄色,摸上去顺滑细腻, 蔡红豆边做衣服边想二妮。
她自小磕磕绊绊长大,虽有生身父母, 却跟没有没甚么差别, 甚至还不如没有来得自在坦荡, 生活给与她苦痛,她没有被打倒, 反而像悬崖峭壁缝隙中的小草一般坚韧地活着。
这样的二妮,在生活稍稍好转时, 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她。
每每想到这,蔡红豆总忍不住热泪盈眶。
青豆递给她一方帕子,见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不由劝道:“姐, 二妮姐既然能给你送来一匹布匹,说明现在日子是极好的,你怎么反而难过起来了呢?“
蔡红豆不好意思抽抽鼻子,“我没有难过,只是, 只是觉得二妮生活实当不易。”
青豆笑笑,坐过去, 揽住她, “好人有好报, 二妮姐的好日子现在不就来了。”
蔡红豆笑笑, 倏忽又一叹,“虽然二妮表面看着光鲜,但伺候人的活儿总要受点委屈。”
不等她说完,青豆便打断她,说:“瞧姐这说的,世上活着的人,哪有不受委屈的,咱们小老百姓受官家的委屈,官家受更大一级官家的委屈,便是京城里的大官也得受那些皇亲国戚的委屈,人生在世,所图的不过快活着活,但真正快活的又有几人,便是当今圣上,也不见得能多快活。”
青豆将这直白的道理往跟前一摆,蔡红豆被说得一愣,再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她自个不也同样身不由己吗?
她不好意思一笑:“是姐偏执了。”
青豆笑笑,“那咱们继续做衣服吧。”
红豆和青豆这一手的刺绣和做衣服功夫都是蔡娘子手把手教的,几日之内连做两身衣服,红豆一个人绝对做不来,遂叫青豆一块来帮忙。
蔡红豆凝神手下的针线和剪子,透过来的光影落在她翩翩如蝴蝶羽翼的长睫毛上,仿佛一片金黄色的叶子,熠熠生辉。
青豆收回视线,盯着手里的针线出了神。
她前两日偶然从爹娘窗前走过,偶然听到爹娘在商讨搬家的事,听闻最近官府那里卡的严,路引不容易办下来,蔡老三跑了两趟都没办下来,两人正在商量找人的事。
青豆这才知道爹娘原来有搬家的打算,不过转念一想,她又理解了,照姐这种现状,村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他们又不可能随便把姐嫁出去。
姐性情一向单纯,小时候便是有她和二妮姐护着,她亏也没少吃,长大后也没甚么长进,现在居然还在担心二妮姐。
二妮姐心眼可比她多多了,虽说每月大部分月俸都要寄回家,但是二妮姐自个也留了一部分,加上在小姐身边做事,时不时就会被赏赐一些银钱首饰。
手里有钱,心里也就不慌了。
她心里暗暗下决定,将来一定要将姐嫁到她眼皮底下看着她才行。
蔡红豆心里着急先将二妮的衣服做出来,加上有青豆帮忙,没几天就做好了,然后是自个的衣服,因青豆就比她小四岁,但两人身形却差不多,因此两人的衣服一向是混着穿。
但是,青豆的胸部比她的大点,遂她每次总会将胸部做大点。
做衣服期间,随遇安打过来一次电话,听说她在做衣服,还是给二妮做衣服,他愣了下,问:“二妮是谁?”
蔡红豆满脑黑线,不是吧,虽说他跟二妮没什么交集,但当初让二妮出去做工的建议还是他提的啊。
听蔡红豆解释了二妮是谁,随遇安恍然,“原来是那个姑娘。”
“她怎么样?还好吗?”他问。
“挺好的,还给我送了布匹。”蔡红豆美滋滋地炫耀。
随遇安点头,“那的确挺好的,你也可以放下心了。”
“嗯。”蔡红豆笑着点头。
“傻瓜,”随遇安喃喃一句,转念想到一件事,问,“那个什么祝公子怎么样了?”
“啊?”
蔡红豆没反应过来,什么祝公子啊,然后就听他阴阳怪气道,“就那个,镇子上的祝公子。”
蔡红豆“哦”一声,“他啊,他怎么了?”
“不是我问你吗?”
“他,他没怎么啊,就是,就是跟我没关系啊。”
蔡红豆不懂他怎么突然提起他了,那天傍晚,王婶子的确又跑了一趟,但她现在怀着身孕,怎么可能嫁人,蔡娘子理所当然拒绝了。
“哦,这样啊,那就好。”
蔡红豆都无奈了,二妮特意给他介绍过的,他不记得,祝公子这个只是随口一提的人,他倒是记得很熟。
“咳咳,”随遇安转移话题。
“你最近没什么不适吧?”比起以往闲适的问话,这次话音格外严肃。
蔡红豆愣了下,回答:“没事,挺好的。”
“你若有什么不好的,一定要告诉我。”语气更加严肃了。
“哦。”蔡红豆呆呆的应道。
随遇安听见她这副呆呆的样子就暗暗生忧,以前他以为她生活在现代,便是再偏僻,既然能出来做工,那将来怀孕生子也有医院照料,应当不用担心,可是如今知道她是古代人……
他现在越来越相信她了,联想到过去发生
的种种细节,加上上次那个王婶说的什么祝公子,秀才。
难不成她身边的人精神都有问题?
还是说有这样一群人,专门为了骗他而编织了这样一个宏伟的谎言。
如果真有这样的一个群体,他也心甘情愿被骗了。
心里朝相信的方向偏额后,他不可避免站在假如红豆真的是古人这个角度考虑,随后想到的事情却直接吓得他脸色惨白。
不说其他,单生孩子这一关就够他胆战心惊了。
古代,生孩子被称为生死关,可以想见,这一关有多么残酷。
吓得他连夜查询了怀孕时和生产时的注意事项和后果,然后,他连续做了三天女子生产血崩的噩梦。
现在他还发着低热,请了假,在家里休息。
而他身前的膝盖上放着一台电脑,电脑上开着生产的流程与应急措施的页面。
他盯着女子生产定格的视频,沉默了好一会后,问出了这几日一直横在他心底的疑问。
“红豆,你为什么,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呢?”
蔡红豆眨眨眼,半分没感受到他那复杂的心绪,只懵懵说:“既然他投生到我的肚子里,我自然要留下他。”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很可能……”随遇安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翻滚的愤怒,这股愤怒来得毫无缘由,甚至毫无资格,可是他却根本控制不住,直至两只手都害怕地打起颤来。
他深吸一口气,及时止住话语。
既然红豆已经打算留下,他便不能说这么晦气的话。
熟料,蔡红豆却一下子明白了他未完的话,或者可以说,那事情她已经在心底掰扯了无数遍。
她微微一笑,眉目格外纯净温和,“我知道的,随遇安,但是,我不怕,这个孩子虽然来得意外,但既然到了我生命里,我就要护她周全。”
随遇安愣住,眼眶陡然一湿,他呆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眼角,惊诧地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他一个人高马大的三尺男子汉,居然听着那边的软声轻语,哭了。
他擦擦眼角,努力平缓语气,不让对面发觉他的狼狈,只淳淳叮嘱:“红豆,答应我,无论何时,以自己为重好吗?”
蔡红豆呆住,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啊?”
“答应我,将来,我是说将来,如果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语调颤了下,他再次平稳下呼吸,轻声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安全最为重要,知道吗?”
蔡红豆沉默,这次她听明白他的话了。
原来他是担心她生产不顺啊,她笑笑,倒是没有任何担心,“你放心,随遇安,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听到蔡红豆傻乎乎的话,随遇安是又无奈又酸涩,他闭闭眼,心脏抽痛。
他的傻姑娘啊,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一场怎样的考验。
而他最怕的是,她生产那日,手机没办法拨通。
没办法陪在她身边,给她一些现代医疗的指导。
如果发生什么意外……
随遇安呼吸一滞,不行,不能想了!
梦中那惨烈的场景犹在眼前,那只是陌生的无脸女子,便已让他惊慌失措,痛彻心扉。
若将那些人代入红豆……他死死地捏住手机……不会,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他笑笑,仿佛应和蔡红豆,又仿佛说给自己听一样,“对,不会有事的。”
挂了电话,随遇安又看了会电脑,叹着气合上了盖子。
越看心越揪得慌,揪得他整个人都疼了起来。
随遇安无奈苦笑,这真的是作茧自缚了。
他休息了会,门外突然有人按门铃。
走过去打开门,门外却是两个自小跟他一起长大,关系不错的朋友。
其中一个赫然是上次跟他说长寿面的那个人。
“你们怎么来了?”
随遇安转身回房间。
“我们来看看你死了没?”
随遇安陷进沙发里,随手将身边的抱枕扔过去,被对方接住,笑嘻嘻地蹭过来。
另一个,被叫做钟子,也就是上次跟他谈论长寿面的人坐在另一边,瞧着神色却有些萎靡。
随遇安瞥见,问他:“你怎么了?丧着张脸?”
“唉,”钟子叹气,“过几日是我奶奶忌日。”
两人沉默下来,他们都知道钟子自小被奶奶抚养长大,跟奶奶极为亲近,每轮到奶奶的忌日,他总会低迷一段时间。
“过两天,我爸打算请来几位佛家弟子,给我奶奶办场祈福礼。”
“哈?”另一个朋友惊诧,“叔叔还迷信?”
钟子苦笑,“我爸这两天梦到我奶奶了,她对我爸说她很冷很冷,我爸醒来后总是心神不宁,担心我奶奶在下边受罪,听闻,佛家祈福礼可以沟通两个世界,为另一个世界的人带去祝福,所以他才想办这么一场。”
随遇安眼神凝住,他慢慢望过去,问:“请的哪家弟子?需要准备什么?”
另一个朋友不可思议望过来,“你不会也要办吧?随大少,你什么时候也信佛了?”
随遇安轻轻一笑,若能给红豆带去祝福,便是信佛又如何?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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