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可以恨我
是眼前这个老人，用他的耐心和恒心，用温暖浇灌着她，让她重新体会到了被呵护、被爱的感觉。
“后来你长大了，也渐渐不需要我这个老头等你了，就像这满树的桃花，总会有归于尘土的一天，到了我这个年纪，多活一天那都是赚到的。”
“呸呸呸！不许瞎说。”
听到这里，江歆宁没忍住出了声。
她低头轻唾了几下，连忙补上一句：“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一定要长命百岁。
江歆宁在心里祷告着。
一声轻笑响起，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爽朗。
老爷子终于转头，目光落在了身侧：“你跟周家那小子……”
“这事我可以解释的！”
江歆宁急急出声，却见一只手抬起，横在了她的面前。
她梗在喉间的那些措辞，不得不因此刹住。
周遭的气氛，变得更安静了些。
而那被打断的话音，也于此时复起：“我不同意你们，一是单纯觉得你们不合适，跟那样的人在一起，注定难以拥有平顺的未来；二是因为——”
拐杖轻碰着地面，发出一身钝痛的声响。
那平缓的话音，也也终于染上了几分残酷的风霜：“我同周家有仇。”
“什么？”
江歆宁倏然抬眸，眼底写满了惊色。
甚至她整个脑袋都是发懵的！
因为——这是她被领养回来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这话。
“如今这京都，应该也不剩几人知道这段往事了，当初若没有我的一力护拥，你以为他周远宏能安然坐上周氏掌权人的位置？”
提起那段往事，老爷子的神情也逐渐严肃起来。
他冷哼一声，满树桃花映衬着他的容颜，恍惚勾勒出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鲜明：“我视他为挚友，为他荡平前路，可他却——”
“没有守住他的诺言，害死了娴雅。”
傍晚的桃花树下，江歆宁听着身旁之人将自己的过去娓娓道来。
拨开重重迷雾，她窥见了那个真相。
那是一个俗套充满悲剧元素的故事。
年少意气风发，两个年轻人一见互为知己，惺惺相惜。
之后，其中一人因家变不得不在什么都没准备的情况下早早掌权，在公司处处受掣肘，宏图难成。
为了帮他，另一人甘愿放弃自己的事业和理想，成为了对方最得力的助手，帮对方在四面楚歌中逐渐站稳脚跟，坐拥庞大的家业！
故事到这里，尚算圆满。
可世事难料，接下来的剧情却急转而下。
因为令这两人都一见倾心的女人——粉墨登场了。
她的出现，让原本牢固的兄弟之情出现了裂痕。
在那段摇摇欲坠的关系中，其中一人选择了退出，成就了另一人家庭事业的双赢。
原本这也该是个看得过去的结局。
可谁知——
这场故事中唯一的女主角，死了。
死于她丈夫长年的忙碌、漠视，以及对这个家的不负责。
那些郁结于心的负面情绪，在日积月累中爆发，甚至她最后打出的那通求救电话，都没能被接通。
因为她的丈夫正忙于开会应酬、拓展自己的事业版图。
所以……
她自杀了。
带着她心如死灰的决绝！
“他娶了我爱的人，却不知珍惜，将这周氏的江山看得比谁都重要，你说我如何放心，再将你交予他的子孙后代？”
耳旁话音越发艰涩，江歆宁沉浸于那段故事中，也看到了眼前老人眸中翻滚的痛楚与懊悔。
原来再漫长的岁月，也有抚不平的伤痛。
她唇角微动，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更不知——该如何回答摆在她眼前的这个问题。
“周家之人的天性凉薄，而他所培养出来的这个孙子，行事作风的狠辣决绝，更胜于他，连同他那个儿子周文龙，就没有一个不是狠角色！”
“所以——”
“我是绝不会允许你踏进周家的这滩浑水的。”
当霍景田得到消息赶来时，江歆宁已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她被困在自己的房间内，屋外站了一排的黑衣保镖。
暮色西沉下，她整个人都出神着。
在那个故事里，年轻掌权的，和后来忽视自己的妻子的，是如今的周家老爷子——周远宏。
而那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甚至不惜搁置自己事业和理想，选择放手成全对方婚姻的，是她自己的爷爷，也是将她关在这里的人——
江天霖。
京都曾经的商业奇才。
故事里唯一幸运深受两个天之骄子青睐，却又不幸在婚姻中被蹉跎抑郁，选择以那样极端的方式离开人世的人，则是曾经名满京都的宋家小姐，宋娴雅。
这个以彼此离散、永不复见为收场的故事，她没有亲眼见证过，却必须得跟着一起受这份因果。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而后便是霍景田推门而入的匆忙身影。
“宁宁！”
他语气担忧地喊道
。
确认江歆宁安然无事后，便突然伸手拉着她往外走去。
“二哥你等等！”
“你要干什么？”
“你听我说，爷爷现在正在气头上，他是不会放我出去的，你还是别跟着一块儿惹他不开心了！”
“……”
两人刚跨出门口，就不意外的被两名黑衣保镖拦在了门外。
“都给我让开！”
“我们去见自己的爷爷难道也需要和你们报备吗？”
霍景田嗓音沉冷道。
掌心的力道，却丝毫不松。
在那互相僵持的情境下，终是他的气势胜过一头：“不放心的话，就都跟着，但若谁敢拦路——”
“后果自负。”
别苑前厅，早已点起了灯。
直至两人站到江天霖的面前，霍景田的手也没有半分松开的迹象。
反而在江歆宁试图挣脱的一个小动作下，愈收愈紧。
“虽然我老了，但想留住一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明黄的灯光下，江天霖语气淡淡，却不容商量。
“你们可以恨我。”
“我们怎么可能会恨您？”
江歆宁闻言，终于出声道。
她任由身霍景田紧牵着她的手，清丽的面孔上难得涌上了几分无从辩解的苦闷：“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