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0 章 萧涉4
三月初五,萧涉又去御前军当差了。
张文功:“……不赏春了?”
萧涉:“嗯。”
鲁湫说了,不能因为她把正经的差事耽误了,约他休沐日再同去游山。
但这是他与鲁湫的秘密。
萧涉用一个鼻音打发完张文功就走了,徒留张文功陷入了这几日萧涉究竟跑去做了什么的漫长猜测。
萧野、萧缜陆续都知道了此事,默认自家老五“偶遇”不成自己放弃了。
转眼到了三月初十。
各家的牡丹花将开未开,萧野就没法给鲁太夫人、鲁夫人下帖子,索性一心陪伴孕中的颜明秀。
独居郡王府的萧涉无需跟任何人报备,早早来了定鼎门外。
鲁国公府。
鲁湫穿着一身男装来陪家人共用早饭。
鲁恭与冯籍是至交好友,二人在女色上却性情不同,像冯籍养了几房小妾,经常因为妾室争风吃醋而头疼,鲁恭身边就一位发妻,夫妻俩育有二子一女,可惜长子早年死于一场抗乌之战,次子亦在战事中断了一臂。
两个儿子一死一残,鲁恭对唯一的女儿越发疼爱。
“今日怎么这般打扮?”鲁恭笑着问,觉得女儿穿男装也特别好看。
鲁湫:“穿女装走到哪里就要被人看到哪里,男装多少能省下一些麻烦。”
鲁恭:“不怕,今日爹陪你去,再带上你祖母母亲侄儿侄女……”
鲁湫:“不要,我自己骑马想去哪就去哪,而且我已经陪了祖母我娘好几年了,倒是爹总是忙这个忙那个的,不如你们自己挑个地方慢悠悠逛。”
鲁太夫人:“你这孩子,嫌我们走得慢就直说。”
鲁夫人:“你也别总是自己逛,约上几个小姐妹,赏赏花品品茶的多有意思。”
鲁湫:“下次再说吧,今日我已经有安排了。”
鲁恭:“去哪儿?”
鲁湫:“不告诉你。”
鲁恭无奈地摇摇头,好在女儿出门时有丫鬟与护卫们跟着,倒也不用他担心。
但鲁恭怎么都想不到,自家乖女儿才离开道光坊就遣散了侍卫们,让他们各自回家陪伴家人,只带了两个男装的丫鬟随她来了定鼎门。
春光好,又是休沐日,想要出城游玩的百姓比平时更多,城门下排了一条长队。
鲁湫三人刚排在队尾,就见萧涉从高高的城墙上走了下来,翻身上马,直奔这边。
停下后,萧涉那双桃花眼在鲁湫的男装上扫了几遍。
鲁湫哼道:“你倒是好眼力,这样都能认出我。”
萧涉:“我先认的你的马。”
她的坐骑是一匹毛发雪白的草原马,被暖阳一照,全身仿佛都笼罩在一圈白色的光圈中,萧涉在城墙上一眼就瞧见了,视线再往上一扫,自然也就认出了她同样会发光的脸。
鲁湫:“……”
燕、百灵在后面忍着笑。
萧涉往后瞅瞅,问:“怎么就你们三个,没带侍卫?”
鲁湫:“你没有信心能护我周全吗?那我这就去叫侍卫们回来。”
萧涉忙道:“能,我一个人就能顶你们家的所有侍卫,不用叫了!”
鲁湫:“……”
越是靠近洛城的一些名胜古迹游人就越多,鲁湫这次既然与萧涉同游,担心被人认出来,故意选了城南四十里地外的石泉山。
四十里路,跑马半个时辰轻松可到,坐马车就得耗费两个时辰,所以寻常女眷都不会选石泉山游春,除非家里在这边有别院,可以小住三五日。
中间短暂休息时,萧涉夸道:“原来你的骑术这么好。”
鲁湫:“我爹可是鲁恭。”
萧家祖孙还在老家种地时,她的父亲已经是蓟州名将了,她虽娇气吃不了习武的苦,马却早就会骑。
鲁湫语气骄傲,萧涉却一副寻常神情。
鲁湫恼道:“别以为你能打赢我爹就算厉害了,我爹能指挥千军万马做大将军,你最多在他麾下做个先锋将军。”
萧涉这才道:“国公确实厉害,二哥也让四哥多跟他学用兵。”
鲁湫:“光你四哥学,你不用学吗?”
萧涉:“二哥说我是第一先锋大将军,能做好先锋就行了,别的学不学都行。”
鲁湫咬咬唇,非常怀疑皇上是知道萧涉的脑袋不够聪明,所以直接放弃把萧涉往主将栽培了。
这让她想到了范钊,在蓟州将领当中,范钊就是有勇少谋的那个。
不过,范钊或许比萧涉要聪明一些,却完全不如萧涉讨人喜欢。
再说了,皇上皇后都睿智无比,身边文臣武将应有尽有,萧涉作为郡王,憨一点未必不是福气。
但凡萧涉有一成范钊的不恭与野心,鲁湫都不会给萧涉接近她的机会。
“走吧。”
出发的够早,不到巳时四人就来到了石泉山。
将马匹寄留在山下,四人开始登山。来到山腰的石泉寺,鲁湫彻底爬不动了,也歇了继续登高望远之心,对萧涉道:“你去问问这边哪里有山清水秀的地方,等会儿咱们直接去那边坐着赏风景,多一步我都不要再走。”
萧涉去问了,得知有两处水景,一处河流虽然地势低不用爬山,离得却太远,要走四五里山路,一处飞瀑潭水就在上面,爬两刻钟左右就能到。
鲁湫面露犹豫。
萧涉:“我可以背你上去。”
鲁湫瞪过去:“谁稀罕你背了?”
萧涉:“你自己能走?”
鲁湫盯着他的脸,见他目光纯净,并无趁机占她便宜的念头,便不再跟争辩。
至于飞燕、百灵,一人提着食盒水袋,一人抱着毡垫,即便手里无物,鲁湫也不忍心让二女来背自己爬山。
要出发了,鲁湫先站到一处大石头上,萧涉背对着
她站到她面前。
鲁湫长这么大还没叫外男背过,看看那面宽阔的肩膀,鲁湫咬咬牙,攀上萧涉的肩头,贴了上去。
明显的挤迫感让鲁湫红透了脸颊,偷眼去瞧萧涉,他似乎毫无察觉。
鲁湫:“……”
究竟是这憨郡王过于正经,还是她长得不够圆润?
萧涉只觉得背上的姑娘轻飘飘的,还没他的两杆旧枪加在一起重,所以他只管健步如飞地往山上走。
鲁湫一会儿看看山景,一会儿看他的脸,确定萧涉真的没有一点绮念,鲁湫的心情就变得有些复杂。
“你背过别的姑娘吗?”
“背过我姐,还有绵绵。”
鲁湫想到萧玉蝉的身形,抿抿唇,问:“你姐多大人了,还要你背?”
萧涉:“这几年没背过,还是她没出嫁前背的。”
鲁湫:“那你背她的时候,跟现在背我,感觉有什么区别?”
萧涉:“太久了,记不清,但她肯定比你沉。”
鲁湫:“我是问你,现在有没有心跳加快,手心出汗这种。”
萧涉停下脚步感受一番,摇摇头:“没有。”
鲁湫失望道:“所以你根本不是喜欢我,话本子上说了,男人第一次接近心上人,光靠近便会心跳如擂,可你都背着我了,居然一点异样也无。”
萧涉:“话本子?三哥四哥以前也看过,祖父说上面都是骗人的,叫我别看。”
鲁湫:“有的是糊弄人,有的也是真的,我二哥刚认识我二嫂的时候,见一面都要脸红半天。”
萧涉忽然歪过头。
鲁湫被他看得脸热,又怕他察觉自己的心思,恼道:“看什么看?”
萧涉:“我脸红了吗?”
鲁湫:“比锅底还黑,看不出来。”
萧涉:“那就是红了,不明显而已。”
鲁湫:“你居然还会狡辩!”
飞燕在后面提醒道:“这是上山,郡王多留意脚下。”
萧涉怕摔了背上的姑娘,专心看路了。
鲁湫趴在他的肩头,胡思乱想片刻,忽地对着萧涉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就一下,萧涉麦色的脸庞竟浮现出一团明显的红晕。
鲁湫偷偷笑。
萧涉却停下脚步,往左侧挨着山壁那一侧歪过身子,低头看看,耳根也迅速红成一片。
鲁湫:“做什么不走了?”
就在这时,山上有人下来,而后面就是飞燕、百灵。
前后都不能转,侧站着更明显,萧涉一着急,反手就把鲁湫放了下来,他迅速挨着山壁席地而坐,扯扯衣摆遮掩。
飞燕、百灵面面相觑,郡王这是怎么了?
鲁湫一开始也满头雾水,可看着萧涉红得不正常的脸,她又看过太多话本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种事越拆穿越尴尬,鲁湫只能假装嫌弃道:“不让你背你非要背,现
在走不动了吧。”()
说完,她往前走几步,从崖壁上扯刚长出来的野草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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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涉闷闷道:“我没走不动,我……”
鲁湫:“闭嘴,没我的允许,不许你说话。”
萧涉:“……”
等那几个百姓从旁边走过去了,鲁湫瞅瞅还在面壁思过的萧涉,问:“你有什么一想起来就难过的事吗?”
萧涉低头,一口气说了好几件,都是亲人的离世,最近的便是老爷子。
鲁湫见他脸上的潮红迅速褪去,松了口气,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了,你们兄弟现在这么有出息,他老人家在天上看着,肯定特别高兴。”
萧涉点点头,站了起来。
鲁湫不敢再让他背了,坚持着来到飞瀑潭水这边。
飞瀑很美,只是不时就有游人过来,鲁湫便带着三人沿着潭水一路往下游走,最后选了一处风景秀丽之地放下毡垫。
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鲁湫去溪边看流水找鱼虾,萧涉也喜欢玩水,直接脱了鞋袜,卷起裤腿进去了。
鲁湫羡慕问:“水凉不凉?”
萧涉:“我不怕凉,你别下来了。”
鲁湫不是特别在乎凉,就怕突然来人,被外男瞧见。
因此,她拢起裙摆坐在一处平滑的石头上,只将一只手探进潺潺流淌的溪水中。
玩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萧涉过于安静了,鲁湫抬眸,发现这人木头似的立在水中央,又那么直勾勾地在看她了,痴迷,却无色/欲。
鲁湫拍拍旁边的石头,让他坐过来。
萧涉听话地在她身边坐下。
鲁湫:“你有这么看过别的姑娘吗?”
萧涉摇头。
鲁湫:“那你当了几年的侯府公子,现在又是郡王了,有没有姑娘主动往你身边凑,又或是屋里有没有伺候你的丫鬟?”
萧涉:“除了我姐跟家里的嫂子,我没见过几个姑娘,我屋里也不用丫鬟伺候,都是小厮。”
鲁湫:“当真?”
萧涉点头:“我不会骗你。”
鲁湫垂眸,抓了个小石子丢到水里。
萧涉看着水面溅起的小小水花,视线又移到她芍药花似的脸上,还有那红润的唇瓣,心跳忽地一快,困惑地问:“刚刚我背你的时候,你为何往我耳朵上吹气?”
鲁湫继续在附近寻找小石子,边找边轻飘飘地道:“我怎么会往你耳朵上吹气,可能是某次呼吸有些重了吧。”
萧涉毫不犹豫地就信了。
他不追究,鲁湫瞥眼在远处采野花的两个丫鬟,小声反问:“你突然坐在地上,难道跟以为我往你耳朵上吹气有关?”
萧涉对上她漂亮的眼睛,再看眼她嫣红的唇,呼吸陡然变重,陌生的胀意让他全身发燥,偏又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便踩着水跑出好一段,背对着鲁湫弯下腰,捧水拍脸。
鲁湫与两个丫鬟看到的,便是郡王爷修长挺直
()的两条腿,折下去的劲腰,以及……
鲁湫偏过头,瞧见两个丫鬟迅速回避的身影。
鲁湫:“……”
吃过带来的糕点,午后阳光正炽,这会儿肯定不会下山的,鲁湫捡了些大小匀称的卵石当棋子,盘腿坐在毡垫上与萧涉下棋,萧涉的棋子是折成一截截的小树枝。
萧涉会这种棋,只是两个人挨得太近了,他总是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
当鲁湫笑着探身来吃他的棋子时,萧涉没忍住,低头在她的发髻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鲁湫:“……你做什么?”
萧涉:“你身上好香。”
鲁湫抬眸,对上他单纯疑惑的眼,哼道:“登徒子。”
萧涉:“我不是。”
鲁湫:“我说你是你就是。”
萧涉不高兴了,或许是委屈,总之棋也不下了,转身坐到毡垫边上,捡起放在草地上的鞋就要穿。
鲁湫挑眉:“你敢走,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萧涉:“……”
鲁湫:“回来,继续下棋。”
萧涉闷闷地坐回来。
鲁湫瞧瞧他那样,笑了,道:“登徒子也分好几种,那种好色之徒我肯定不喜欢,可你也说了,你只是好我一人的色,那我勉强就原谅你吧。”
萧涉:“我没好你的色,我只是喜欢看你,跟好色不一样。”
鲁湫:“是吗,那你给我讲讲,好色是怎样?”
萧涉的脑海里顿时冒出一堆从小兵那里听来的混话,视线不受控制地往她衣襟处移,再被烫般马上移开,两只耳朵红成了晚霞色。
鲁湫:“……再敢乱看,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萧涉连忙闭紧眼睛:“我没想看,好色的人才会乱看,我从来没想过要乱看你。”
鲁湫:“当真?”
萧涉用力点头。
鲁湫:“好了,我信你,继续下棋吧。”
萧涉犹豫片刻,摇摇头:“不下了,我想回那边坐着。”
鲁湫:“……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萧涉还闭着眼睛:“想,可这样挨得太近了,我怕我会忍不住乱看。”
鲁湫忍着笑:“随你,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出来了,你不趁现在多陪陪我,以后想陪也陪不着。”
萧涉急了,看着她问:“为何是最后一次?”
鲁湫:“男女授受不亲啊,你我非亲非故的,怎么能常常出来同游?”
萧涉:“那上次怎么行,今天怎么行?”
鲁湫:“因为我想了解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现在已经知道了,不用再了解了。”
萧涉眼巴巴地看着她:“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鲁湫垂眸,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我爹娘的。”
萧涉:“我去找你爹!”
鲁湫:“不许你找,你四哥不是要替你做主吗,你给我老老实实等着他的消息。”
萧涉光想想都难受:“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鲁湫:“用不到下个休沐,牡丹花就开了,十天而已,你就等不起?”
萧涉刚要开口,鲁湫板下脸道:“你若等不起,我肯定不会嫁你。”
萧涉顿时不敢急了:“我等,我等,你别生气。”
鲁湫:“跟上次一样,今天的事谁都不许告诉。”
萧涉老老实实点头,只有看过来的眼神还可怜巴巴的。
鲁湫很是心软,其实如果不是担心他太高兴泄露了两人私下来往的事,鲁湫也不会故意叫他难受。
为了让萧涉好受点,鲁湫道:“再下一次吧,如果这次你能赢我,我多给你一成娶我的可能。”
萧涉立即打起了精神。
没多久,鲁湫输了,萧涉先是怔住,意识到自己真的赢了,他高兴地抬起头,桃花眼里的欢喜满得简直要溢出来。
鲁湫就没忍住,直起腰,在他的下巴上轻轻亲了一下。
萧涉:“……”
完了,他根本没听四哥的话抹面脂,下巴会不会剌到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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