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120
孙纬、张文功、乔长安先带着一批文差去清点何连庆送来的军饷、粮草。br/> 萧穆让佟穗随萧缜去卫城军那边列队,他带着何连庆以及城内请来的几位望族族老、大户乡绅们登上了城墙。br/> 各行其事，约莫两刻钟后，降兵大军也列好了阵型,整整齐齐地排在卫城军之后。br/> 四万余人看看城墙上的萧老爷子等人，看看前面的五千多卫城军，再看看定县拉来的军饷粮草，不明所以。br/> 萧穆走到城墙的最前方，中气十足地道：“云玉五县的乡亲们,萧某应承过今日要放你们归乡，只是我们七县的太平乃卫、定两县的儿郎们浴血拼命换来的,我与何大人有过约定，一旦反王伏诛，我们将论功行赏、按律惩贼,还请诸位做个见证！”br/> 降兵们心情复杂地表示愿意见证。br/> 萧穆：“好，接下来我先嘉奖卫城军。”br/> 近卫上前,递给他第一本账册。br/> 这本是给战死、伤残兵民的抚恤，无论死还是重残，每人都抚恤十两白银、十亩田地。br/> 城墙下的七县五万将士皆沉默,唯有风声掠过,似是在为亡者作答。br/> 随后才是嘉奖。br/> 老爷子第一个奖的便是亲孙子萧缜。br/> 萧缜出列,从准备妥当的文差手中接过共十五两银子。br/> 第二个头等功是佟穗。br/> 萧穆夸孙子时言语简练,给孙媳妇的赞词便丰富多了,且实事求是,未有一句是夸大其词。br/> 守城兵们齐声喝彩，证明老爷子所言不虚，另有一大波险些亲身领教二太太神箭手的降兵可以作证。br/> 佟穗学萧缜那样，上前接过赏银,再退回阵列。br/> 接下来是萧守义、萧延、萧野、孙典、乔长顺五个千户，在的出列领赏，不在的等人回来再发。br/> 城墙上下的民兵都听出了老爷子犒赏的区别，萧家及其亲戚竟然不给赏赐田产！br/> 几个望族乡绅站在老爷子身后，彼此私语道：“萧指挥大义啊，一心为公。”br/> “是啊是啊，其实二爷等人立了大功，怎能因为避嫌就不赏田呢？”br/> 何连庆瞧眼老爷子的背影，赶紧跟小兵借了笔墨，再从近卫手里抢过定县的账本，将何家亲戚的田地赏赐划掉。br/> 幸好，老爷子念了长长一串，留够了时间。br/> 萧穆犒赏完卫城军，又开始念定城军那边的抚恤赏赐，这次就只是念了，念完对三千多定城军将士道：“这是何大人亲自拟写的嘉奖册子，待你们随何大人返回定县再一一发放。”br/> 定城军的将士们都喜气洋洋。br/> 四万降兵的眼睛红得几欲滴血，都是上战场拼命，瞧瞧这两县士兵的待遇，再想想他们！br/> 该赏的赏，该罚的也要罚。br/> 随着老爷子一声令下，一队士兵将李振、范师爷为首的三百余人押到了城门之下、降军之前。br/> 萧穆厉声道：“李纲为祸乡野，逼良为br/> 贼，再安排其亲信担任千户、百户等职共同胁迫五县百姓为其所用，按照我朝律法，起事谋逆者各地官员可直接斩首，今日我与何大人便遵法行事，以儆效尤！”br/> 排在后面的降兵们纷纷踮脚翘首往前张望。br/> “行刑！”br/> 一排大刀高高扬起，砍落三百多颗人头，再由守在旁边的小兵们拎着头发，骑马带去各处示众。br/> 这是告诉七县的男人们，别处的反王萧家管不了，再有人敢在七县闹事，李纲、李振等就是下场。br/> 降兵们刚刚还在眼红，这会儿便浑身发冷了，甚至有那趁乱做过恶事的小兵瑟瑟发抖，唯恐被萧家知道，秋后算账。br/> 萧穆接下来的话安抚了这批人：“罪魁祸首皆已伏诛，诸位还乡之后只要继续安分守己做个良民，从前种种何大人会禀明朝廷，一律既往不咎。”br/> 这时，有三匹快马从西方疾驰而来，正是萧延、萧野、孙典。br/> 每人的马背上都拖着一个大袋子。br/> 三人在城门下勒马，解下各自的袋子跪在地上，由萧延对老爷子道：“禀指挥，这是李氏兄弟藏于家中的田产、金银珠宝、粮草账册以及各地募兵兵册，我们都带过来了！”br/> 萧穆：“拿上来！”br/> 三人背着袋子蹬蹬蹬地上了城墙。br/> 萧穆每个袋子都翻了几本，再让何连庆等人也来翻阅。br/> 募兵兵册也就罢了，那些被反王占为己有的田地、财宝以及粮草，基本都是杀害五县官员富户大户以及部分普通百姓之后聚敛而来，可以说每块儿金银每颗米粒上都沾着人血。br/> 萧穆双眼发红，拿出怀县的一册田产册子，连续念了十个富户之家的名字籍贯，对着降兵大军问道：“敢问怀县的乡亲们，可有人认得这十户人家？”br/> 各处都传来应喝之声。br/> 萧穆再问：“他们可都如反王所说，是残害乡里的恶霸豪强？”br/> “不是！蒋济民是我们村有名的大善人，反王贪图蒋家家产，不问青红皂白把蒋家几十口全杀了！蒋家在别村的亲戚也都为此而死！”br/> “对，王里正这几年经常接济我们村的穷困之家，也被反王兵马乱砍一通，连几岁的孩子都没放过！”br/> 城墙上的众人接连悲叹：“丧尽天良，丧尽天良啊！”br/> 萧穆：“反王为祸五县，冤死之人何其多，这些账目上的金银田粮笔笔皆来自百姓，苦主却已经惨死刀下，诸位说说，该当如何处置这些血泪钱粮？”br/> 众人都被问得一愣。br/> 何连庆心中一动，后退两步朝萧穆行了一个大礼，朗声道：“萧指挥，李氏兄弟虽已伏诛，南边仍有代、顺二反王四处作乱，随时可能发兵北上，为我七县百姓着想，还请萧指挥出任七县守将，如您护卫、定两县那般率领七县青壮共同御敌！”br/> 望族族长、乡绅们陆续反应过来，纷纷站到何连庆身后，恳请老爷子出任七县守将。br/> 底下的卫城军、定城军听了，齐齐跪下，高br/> 声请老爷子受此重任。br/> 盛情难却，萧穆看向四万降兵：“五县的青壮们，你们可愿投入萧某麾下，随萧某共同护卫七县？”br/> 降兵们哪个也不傻啊，现在还是降兵呢，敢不答应吗？br/> 再说了，看看老爷子给卫城军、定城军的待遇，每个月固定发一笔军饷，立功了另给赏银田地，可比在家里种地有前途！br/> “我等愿意！”br/> “萧将军也收下我吧！我虽然五十多了，可我还有力气！”br/> “对对，我也能打，两个小伙子都不是我的对手！”br/> 青壮们肯定能入伍，老弱们太想赚军饷跟田地了，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br/> 萧穆转身与何连庆等人商议一番，再站到城墙之前，抬起双手。br/> 降兵们迅速止住了喧哗。br/> 萧穆道：“诸位保家安民的热血萧某感受到了，只是萧某始终坚信，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诸位如愿参军，还请遵守萧某定下的选兵之法，行吗！”br/> “行！”br/> 萧穆：“那好，接下来我会竖起五面大旗，上面分别写有云、玉、怀、应、成五县之名，请各县乡亲有序排到自己所属的县旗之下。”br/> 曾代笔给李纲写战前文书的沈老先生也在，笔走游龙地在五面红底旗帜上写下了五县之名。br/> 萧守义举走了距离大同边关军最近的云县之旗。br/> 萧野带走了最西边的玉县之旗。br/> 乔长顺拿的是最南边与代王接壤的应县之旗。br/> 孙典被老爷子分配了怀县之旗。br/> 萧延领的是怀、定两县中间的成县之旗。br/> 五将高举大旗一字排开。br/> 降兵们蚁群般各自排在所属的县旗之下。br/> 当阵列重新变得整齐，萧穆朗声道：“萧某既受诸位所托护卫七县，便趁今日七县百姓都在，选出七位指挥分别掌管七县兵马演练、维护县内安定，诸位可信得过我？”br/> “信得过！”br/> 萧穆：“好！”br/> “老夫萧穆，为七县总将，兼任卫城指挥。”br/> “萧缜任定县指挥，兼管七县骑兵。”br/> “萧守义任云县指挥，萧野任玉县指挥，乔长顺为应县指挥，孙典为怀县指挥，萧延为成县指挥。”br/> “七县将分别招募五个千户所的兵力，各县指挥负责选兵、百户及之下的军衔委派。”br/> “先前五县将士被反王逼迫入伍，死伤亦是无辜，各县指挥就位后将负责伤亡之兵的抚恤安置，每家可得五两银、五亩地，幸存之兵无论老弱皆可领上个月的一两军饷。五县指挥还将细查各县田产，将无辜惨死的善户之田分给各村无田、少田之户，望乡里念其恩情，每逢清明年关祭以香火，慰其在天之灵。”br/> 五县降兵有人欢喜，有人泪流满面。br/> 卫、定两县的将士已经得到了应得的赏赐，心满意足。br/> 天寒地冻，大军一直住在简陋的营帐只会增加病患，老爷子将何br/> 连庆送来的粮草分给萧守义五人，让他们先率五县降兵返县[，等怀县的军饷粮草清点完毕，老爷子再增送粮草过去。br/> 既要招兵又要安民，整个十一月注定会在忙碌中度过。br/> 钱粮官萧姑父早就从卫城里面挑选出一批秀才、童生栽培了，如今分别跟着几位指挥前往各县，孙纬、张文功、乔长安这三位大主簿则跟着孙典赶往怀县，清点反王劫掠五县所得的军饷粮草。就连萧缜也跟着何连庆去了定县，今晚八成是回不来了。br/> 佟穗旁观了一上午，心里亦是一片火热。br/> 大军离去，望族乡绅们也走了，萧穆将佟穗带到留守的卫城军之前，道：“二太太的本事大家都见识到了，名副其实的巾帼不让须眉，现在我想让她做我身边的参事，你们可服？”br/> 卫城军笑着应道：“服！”br/> 佟穗神色如常，过后才小声问老爷子：“祖父，参事是为将军们出谋划策的，我也不懂那些啊。”br/> 萧穆稀奇道：“你居然知道参事？”br/> 佟穗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前阵子三弟妹讲给我听的。”br/> 萧穆点点头，打趣道：“我叫凝芳给孩子们教书，原来她将你一块儿教了。没错，参事是一种谋士，不过咱们自家人不讲究那个，参事只是一个名头，以后你就跟在祖父身边，祖父忙了累了，大事小事都可能丢给你，你别嫌辛苦就好。”br/> 佟穗忙道：“我不怕辛苦，就怕哪里没做好，惹祖父生气。”br/> 萧穆：“别怕，再聪明的人都是一点点学起来的。”br/> 佟穗连连点头。br/> 萧穆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看过来：“差点忘了，参事每个月领二两五的军饷，够吗？”br/> 二两五，跟千户一个级别。br/> 佟穗正想着要不要谦让一下，就见老爷子笑了，于是，她也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