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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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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凉天地,残恒断壁,她从黑暗中醒来,不知前尘往事,只听到有人说,“你要去杀一人。mwangzaishuwu”

    便离开故土,踏破马蹄,来到一个叫大宛的国家。

    这日寅时,天光未明,要在早市上做买卖的人却已出门,来到街上。

    他身型敦厚,四肢粗圆,远看上去像张大饼。一面烧水一面搓面粉,听到水开的声音后将包子放入笼屉,随手一擦额头的汗,往桌子上一撑——

    手掌心全是黄沙。

    是在大漠啊。

    老板看向上方,瞧见星稀月落天光微亮,便直起身子,走向里边。

    只是在那刻,不远处有一人动了——

    他年约十六,藏在阴影里,咻一声冲出去,从笼屉里抽出两个包子,转身逃走。

    “哪里来的贼?!”

    偏偏老板好似背后长眼,赫然回头,举起手中掸子。

    窃贼慌忙要逃,却又不小心撞到一个木凳,被老板看清样貌。

    “好像在哪见过是经常在东街乞讨的孤儿?”

    老板低喃,心生怜悯。

    可谁管啊——连年战乱,粮食变得非常珍贵,一个包子能卖十文钱,谁要当活菩萨?

    于是追上去喊,“站住!你个臭要饭的不要命了,来这偷东西!”

    有风吹来,两旁灯笼明灭,地上黑影起伏。

    老板体力不支,撑着腰大口喘气。还好有一个城门兵在巡逻,得知前因后果后立刻去追,不一会儿便将小贼逼进一条小巷。

    黑灯瞎火的地方,墙上写有“落沙”二字。

    城门兵冷哼,“自寻死路。”

    原来他日夜巡城,清楚这落沙巷不过十几丈长,很快便到尽头。

    正打算过去抓人,却见前方小贼也转过身来。

    棺材般狭小的地方,灯火照亮地上二人。

    窃贼将包子收好,作出驱逐的手势。

    “你这是在干什么,说话啊?”城门兵没明白,见他指向喉咙,才记起这人好像天生是个哑巴,被父母遗弃后独自长大。

    虽然可怜,但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这泼贼还敢偷人东西,快跟我回去!”城门兵伸手过去抓人。

    这时,窃贼却反手握住了他,甚至迫令他转过身,往外走去——

    离开这儿!

    光影下,窃贼的脸难掩惊慌。

    “你干什么,”城门兵当然察觉到不对,立即将人甩开,“不是你引我到这儿的吗,怎么又要我走?不想让我待在这儿”

    难道是要保护什么人?是还有同伙在?

    城门兵眉头高抬,细究窃贼的神色,见他惶恐不安,时不时瞟向旁边一间破屋,便愈发觉得自己猜对了,往那儿看去——

    缥缈孤月现出云层,在这一刻,屋子的门被拉开了。

    “裴诃。”

    有人静候其中,叫出他的名字。

    “你认识我?”城门兵开口。

    肃杀之气在这一刻升起。

    那人袖子一抬,一条长链从中钻出,直击裴诃面门。

    缠住其脖子,让他跌进屋内!

    “这是”

    裴诃不能把话说完,心中惊惧——这是怎么回事,窃贼和这人是一伙的?

    他们想杀他?!

    于是伸手探向腰侧,想抽出佩剑作出反击,可凶徒不给他机会,果断抽出头上发簪,插进他的右手背。

    不远处,家犬四吠,惊雀飞起。

    裴诃嘶吼出声。

    门被轰然关上!

    窃贼站在外面,想要离开,却又双腿发软,走不动路。

    他大着胆子把耳朵贴过去,听到里边沉闷打斗声,心想,裴诃会死吗?

    ——屋内,裴诃被压在地上,咬牙握住刺过来的匕首,鲜血滴滴往下流。

    不对,他可是城门兵,身手应该有两下子,但既然那人敢单挑对方

    ——凶徒见刀子被握住,果断松开,膝盖抵住裴诃的背,双手摁住他的肩与手臂,往后一折!

    第二声惨叫响起。

    发生什么了?窃贼的手已经摸上木门,就在他要推开时——忽然嗅到血腥味,门被拉开。

    “还没逃走吗?”

    有人力竭地倚在门边,长发凌乱。

    只见这位胆敢袭击城门兵的竟是位女子,身高七尺,很瘦很白,轮廓既不柔美,眉眼也不出色。

    “谢了,帮我把他诱骗到这里来,”她道。

    两个时辰前——

    小贼从一间酒楼里冲过来,身后老板穷追不舍。女子则在跟踪裴诃,苦恼着要如何对对方下手。

    这时,身后追赶发生的吵闹却让裴诃回了头。

    于是她迫于无奈,躲进一处屋檐,他也不合时宜,来到身旁。

    怀里抱着包什么东西,细听外面动静,冲她龇牙咧嘴,示意她别声张。

    傻子一样。

    她才不会理会他,靠在墙上静待裴诃离开。谁知这酒楼老板竟会求助城门兵,两人正在合力找寻那名窃贼。

    麻烦。她不悦地扫向身旁,见他背着身好像在干些什么事,便攥住他的手臂呵斥,“你偷什么东西了?快还回去!”

    两人对视,他岂会如她所愿,又要背过身去——

    却被她压在墙上,怀中物品被夺走。

    低眉一看,核桃?

    还是没被砸开、湿漉漉的一颗。

    “是打算用牙咬开?”

    确信他是傻子无疑了,她再次打量过去,见他十六七岁,头发脏得结块,衣衫褴褛。

    “你是什么人?”

    关你什么事,他好似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桀骜,先是撇嘴望向别处,见她威胁着要走出角落,喊来那位酒楼老板——才攥住她的衣角,挽留。

    “你是在大漠长大的?”她便续道。

    点头。

    “有亲人吗?”

    摇头。

    “外面那人说你是个哑巴,你当真不会说话?”

    如此直白,他心里窜出一团火,怒瞪过去。

    她没一点迟疑,掐住他的脖子,“回答。”

    便又成了一只温顺的兔子,垂头丧气地点头。

    “很好。”

    得她一句称赞,赏毒药一瓶。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她当初那些问题是在确定他是否孤苦伶仃,之后好让他去诱拐裴诃,对裴诃下手。

    多么倒霉!他在心里大呼。

    而她也该冷酷到底,将这名少年除去。

    只是这会儿和他站在院子,见他身披破麻袋,脚踩烂草鞋。便忽然心软,改口道,“过来,我不杀你。”

    少年坚决摇头。

    可惜她抬抬眉毛,便又低下头,委曲求全地向她走去。

    “再近些。”

    他又向前挪,只见才刚站好,地面虚影一晃!她极快地出手,将他敲晕,关上屋门。

    一刻钟后,外面街上传来吆喝,“五更天!”

    昏星尽褪,人间清明,木门被重新打开。

    有一穿着盔甲、戴着头盔的人走出来——现在,她才是裴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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