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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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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独发

    樊花楼里歌舞如旧, 暧暧香风吹得舞袖飘回。mchuangshige

    祁令瞻推门而入,见照微倚在窗边,她好似瘦了些, 眉眼韵致如海棠垂寒露,见了他,表情也是冷冷淡淡的, 瞧不出一点喜怒。

    他垂目端方行礼:“臣参见太后娘娘。”

    照微的目光重又转向窗外,说道:“本打算为你接风洗尘,倒没想到你身边还有一位佳人, 实在是唐突了。”

    “是北金的公主,不是什么佳人。”

    “是么。”照微轻笑,“我还当你在北金如此长袖善舞, 娶一位公主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祁令瞻说:“不及太后娘娘在永京自在。”

    他离开北金, 归来大周, 离永京越近,听到与她相关的消息就越多。

    钱塘水患平息后,她狠狠打了钦天监和御史台的脸,以“妄言祸国、动乱朝廷”为罪名, 将当初闹着要她写罪己诏并撤帘还政的那批人, 下狱的下狱,贬谪的贬谪。

    同时,因薛序邻治水有功,又升任他为中书门下平章事, 并令他暂代太傅之责,负责为陛下讲授经筵与治国方策。

    依照惯例, 同平章事当由丞相兼任,照微却将其单独分出来授予薛序邻, 这既是对丞相权力的分化,也是对薛序邻的提拔。

    这位坐了八年冷板凳的状元郎,如今一飞冲天,姓名家喻户晓。祁令瞻一路走来时,风闻了许多关于他的传言,还有些胆大轻浮之辈,揣测他是皇太后的入幕之宾,编排他与皇太后的风月故事。

    祁令瞻站在她对面,执礼对照微道:“臣恭喜皇太后殿下稳坐高台,大势在握,娘娘从前的愿望,如今可以徐徐图之。”

    照微颔首说:“那本宫也恭喜参知得了北金人的青睐,若非你出使这一趟,本宫竟不知平康之盟里还有这样一条秘密条款。听上去很蠢是不是?本宫身为大周太后,平生以抗击北金为夙愿,竟被人瞒着,如今才知晓那条约的真正内容。”

    原来她今日,是兴师问罪来了。

    祁令瞻垂目认下:“确实是我有心欺瞒。”

    “这是欺君。”

    “你今日是来问罪的么?”祁令瞻望着她的目光深深,语气却淡淡,“弑君的事臣也曾做过,欺君实在算不得什么。”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提起当年这件由他们两人谋划的事,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那时候,是他们最默契、最互相信任的时候。她会喊他兄长,将心里的忧虑和谋算都说给他听,请他出手处理,一同与他在朝堂上面对姚党的发难。

    如今他替代姚鹤守,成为平康之盟中“不可辄易之臣”,从前那样艰难却亲密的日子,往后便不会再有了。

    照微起身走向他,璎珞上细碎的金铃发出清响。她的声音像金铃声一般轻且灵。

    她说:“我确是来向你问罪的,不是为朝廷,是为我自己。密约的事,你故意瞒着不叫我知道,是怕我阻拦你到北金去吧?你宁可我怨你、恨你、错怪你,也不肯与我说实话。你的实话都说给谁听了?难道你真有一颗比石头还冷的心,能欺瞒所有人,只固执地自行其是,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问他的心。

    祁令瞻道:“无论我为了什么,能帮助你实现夙愿,是我之幸。”

    照微说:“你好像自信很了解我想要什么。”

    “内除姚党,外抗北金。”

    照微牵了牵嘴角,“你以为仅此而已么?”

    祁令瞻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问她:“那你还想要什么?”

    照微说:“我想要我哥哥。”

    此言让祁令瞻心中微滞,一阵钝弱的疼痛感从心口生起,他想起离开永京前被迫签下的那封和离书,心头涌上一阵悲意。

    他垂目望着近在眼前的她,轻声说道:“如今已经不是了,是娘娘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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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微摇头说道:“我那是被你逼的。我在朝中安抚武将,你却与北金人走得那样近,我倒是想拦着你去北金,结果在密室里,你连自己的情感都能拿来做施压的筹码。为了给朝中武将一个交代,让他们看清我的立场,我只能与你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这个道理,祁令瞻自己也能想明白。

    只是想明白是一回事,真正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可是不接受又能如何?是他将照微逼上了这唯一一条路,这是他自讨苦吃。

    照微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薄凉,在心里怨我?”

    祁令瞻垂目苦笑道:“确实是我的作为让你别无选择,我怎么会怪你呢?”

    照微向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袖子,云鬓间的幽香如兰似麝,裹挟着他的心神,令人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又问了一遍:“你能不能说句实话,我逼着你代父签和离书,你真的一点怨念都没有么?我要与你断绝关系,你真的愿意?”

    当然不愿意,当然不甘心。

    祁令瞻碰到照微衣摆的手缓缓收紧,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几欲将她拥入怀中,想像漫漫长夜里的幽暗梦境那样,拥抱她,亲吻她,揉乱她的鬓发。

    告诉她他不愿意签那和离书,不甘心与她斩断关系。

    他既想做她的哥哥,在朝堂上承受她的倚重,又想做她的入幕之宾,在屏风后与她探索更亲密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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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序邻只是一面镜子,他想要的,远比薛序邻业已得到的更多。

    只可惜他们并非活在梦里。

    走出这间避人的雅间,外面有余焰未收的姚党,有虎视眈眈的武将。他若是徇一时私情得到她的垂怜,之前出使北金时的困境会再次摆在她面前,令她为难究竟是该选他,还是选择她自己的立场。

    她一定会为难,乃至忧思难安。倘再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她将会承受更多的责难。

    思及此,祁令瞻僵硬的身体缓缓退后了一步。

    他对照微说:“你不该管我作何想。倘你一定要知道,那我所想,不过是愿你不必背负任何罪责,不必承受任何非议,愿你能自由自在,得偿所愿。”

    照微几乎要生气了,“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

    祁令瞻说:“我一向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他确实自来如此,认定的事不会挂在嘴上,但永远没有商量的余地,照微在家里唯一拧不过的人就是他。

    可她已经先降低身段,将话暗示到了这个份上,他竟然还是一副油盐不进、雷打不动的臭石头样。若非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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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捏着他往北金前写给她的信,信中意深恳切、情思绵长,她都要怀疑祁令瞻是不是讨厌她,巴不得与她断绝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祁子望!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不想签那和离书,不想我从此不理你?你说实话,咱们凡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祁令瞻的声音平和而坚定,“和离书是我自愿签的。”

    照微气得跺了跺脚,左顾右盼,一把抄起桌上的茶盏,将盏中的茶水泼到了祁令瞻脸上。

    冲他喊道:“你这个冷漠无情的臭石头!你去北金给完颜珠做赘婿吧!”

    出了这口恶气,她转身就要往外跑,祁令瞻在身后喊住了她:“站住。”

    他抬手一抹脸上的冷茶,有一些淌进了嘴里,搁凉之后失去甘醇,尝起来有些苦涩。

    照微头也不回地高声道:“你还要说什么!”

    祁令瞻缓声道:“姚鹤守失了北金做倚仗,已不足为虑,但你动他时要抓大放小,对那些被迫依附于他的外围姚党网开一面,譬如去钱塘治水的赵孝缇之流,以免朝中动荡太大,失了人心。”

    “知道。”

    “此后朝廷虽应重用武将,但这些人不能失去掣肘,以后在朝堂上,我会取代姚鹤守的角色,牵制他们,你只管向他们示好,收服人心。”

    照微声音冷冷:“我谢谢你。”

    他只当听不见她的嘲讽,“此事是我应该做的,你如此倚重薛序邻,总不能让他去唱白脸。”

    “还有别的事吗?本宫要回宫了。”

    “尚有一不情之请。”

    祁令瞻抬起袖子擦干净脸上的茶水,向她走过来,随着他走近,他的声音也愈发轻而低。

    “只在这间屋子里……照微,你能不能最后再喊我一声哥哥?”

    轻飘飘的,像是一根鸟羽、一片因无力而坠落的叶子,覆落在她酸涩柔软的心上。

    照微喉中微梗,说:“不要。”

    一只被茶水浸湿的手轻轻握住她的袖口,她听见一声低低的叹息,以及自我厌弃般的苦笑。

    他说:“我知道不该这样折腾你,但我的心事你已知晓,也能猜得到,像我这般行事难得长久,以后不会落个什么好下场,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别人。但是照微……我想听你再叫一声哥哥,就当是给我一点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勇气,或者是可怜我——”

    话音未落,她突然转身扑进他怀中,撞得他猛一踉跄。

    她揽着他的脖子踮起脚,纤细柔韧的月要 肢贴近,凉软的朱唇覆上他的牙关。

    如兰似麝的气息令人迷醉,祁令瞻先是怔愣,继而下意识箍住她,肘间的力道几乎要将她揉碎,欲转守为攻,带着她一转,结果不小心撞倒了入门处的座屏,忽觉唇间一疼,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

    她只给他一吻,却抗拒他的深入。

    他缓缓放开她,既悔且愧,已经麻木得做不出任何表情。

    照微抬腕抹去嘴角的血丝,气若游喘地对他说:“你别再招惹我了行不行?不要再忽而要我滚开,忽而又要我可怜你……祁子望,这世间不是只有你有心,不是只有你可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不起,我……”

    “我不会再喊你哥哥,也不会再认你这个哥哥。”

    照微抬脚踩在座屏上那对精绣的鸳鸯身上,泄愤似的碾了碾。

    她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这个兄长,不喜欢你像小时候那样,一切都要替我打算好,一切又偏要瞒着我……与你断了这关系,我心里十分高兴,我真是讨厌极了你自称是我哥哥的样子!”

    一气说完,竟有种剖腹断腕般酣畅淋漓的快感。

    照微抹干净嘴上残留的唇脂,转身朝外走去,这次祁令瞻没有再挽留她,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弯腰将那被撞倒的座屏扶起。

    他蹲下身,用袖子轻轻擦干净鸳鸯身上的尘垢,仿佛也试图擦去照微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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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令瞻代亡父签下和离书, 此事在永京城内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就连寻常看热闹的百姓也知道永平侯府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何况于朝政而言,此事的政治意义远重要于其本身的家长里短。

    早朝结束后, 邓文远和沈云章急忙忙追出福宁殿,赶上了祁令瞻。

    “参知请留步,一起去政事堂吧!”

    祁令瞻颔首, 面上神色淡淡,“想说什么就说罢,政事堂里人多耳杂。”

    “是。”邓文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叹气说道:“眼下人人都知晓您与西配殿那位不睦,已经闹到了绝离关系的地步。您从北金回来后,丞相那边也不待见您了, 下官昨天便听说他们那边的御史商量着要弹劾您。还有武将那边, 他们更是刺头, 为了年前送给北金的那一百万两银子,到现在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下官是想问问您心里到底什么打算,究竟是想站哪一边啊?”

    他三两句话便将如今朝中的形势勾了个明白, 祁令瞻面上露出一点笑, 反问他:“你想站哪一边?”

    邓文远说:“下官心里尚无成算,这才来问您的。下官自入仕起,便不愿与姚党合污,至于那群武将, 更是一季之蝉,他们不待见咱, 咱也不想去讨嫌。这么多年,只有跟着参知您行事是没错的, 虽未见得扬名于外,至少无愧于内。”

    他这番话说得也算诚恳,沈云章在一旁点头附和。

    祁令瞻看了他俩一眼,说:“那我与你们先透个底,这几年是关键时候,先倒姚,再北伐,除此之外,他人毁誉不足挂齿。”

    “北伐?”邓文远不明白,“您不是刚与北金修好么,听说北金那边现在只认您,已经不认姚丞相了。您若是赞同北伐,将来岂不是失了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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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令瞻说:“我取代他不是为了成为他,谋大事者不惜身,你们若不想,眼下回头尚有退路。”

    邓文远道:“若是抛开自身立场不论,下官倒也支持北伐,一雪当年平康之耻。眼下朝堂如旋涡,哪还有退路……罢了,下官还是听您的意思,大不了将来辞官回乡去。”

    “好。”祁令瞻点点头,“你既有此心,正好我有事交代你去做。”

    他让邓文远代他出面,在樊花楼里宴请了三司使。

    三司包括度支司、盐铁转运司与户部司,掌管大周朝廷的银钱收支,担任此职位的人,从前都是姚鹤守的心腹。

    他前往北金这小半年,照微在朝中也没有松懈,一面提拔武将,一面利用朝中现有的人手与姚党相抗。她出手惯来穷追猛打,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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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势,三司使握着大周财政,没少受她磋磨。

    先是有御史弹劾度支司使收受贿赂,虽然有姚鹤守相保,还是当堂受了二十廷杖,侮辱性极强。

    盐铁司使因为去年年底时上报的盐税数额有欺瞒,被太后查出后,要他变卖自己的祖产来填补欺瞒数额。

    户部司使最惨,他做事谨慎小心,纯粹是因为太后看不惯他是姚党的身份,命人暗中查探他的阴私,查出他在家里宠妾灭妻,竟颁了一道懿旨叫他和离,令他丧失了岳家的支持。

    明熹太后的做法胆大近于偏激,为了杀鸡儆猴、崇武抑文,不惜惹怒姚党联合上疏,请她撤帘还政,退居后宫。

    照微本打算摔破罐子,与他们闹个彻底,正在此时,北金传来消息,将平康密约“不可辄易大臣”的人选由姚鹤守改换为祁令瞻。

    姚党顿时哑然如扼喉待宰的鸡。

    由北金指定大周丞相,本身就是一件极屈辱的事,因此不曾广为人知,上面瞒着,下面也当作不知道。更换人选的事情一出,姚党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三司使自年后开朝便连日犯愁,收到邓文远的邀帖,如同赴刑场一般,哭丧着三张脸走进了樊花楼。

    “你打算支使他们做什么?他们又是什么态度?”

    皇上的经筵结束后,照微在紫宸殿外拦下了祁令瞻。

    她是为正事而来,祁令瞻也就事论事,告诉她道:“这三人掌控三司近二十年,形如一体,没有合适的人选之前不能妄动他们。你先前所为将他们吓得不轻,短时间内,他们很难为你所用,我想先试着将他们从丞相那边扳过来。”

    “能成吗?”

    “最迟明天早晨,邓文远就会来报信,你若着急知道,我叫他直接向你面禀。”

    他的姿态倒是光明磊落,没有要隐瞒她的意思。

    照微打量他半天,寻衅道:“你这是同谁说话,你啊我啊的?”

    祁令瞻当即退后一揖,“皇太后殿下。”

    他服了软,她心里仍不舒服,说:“本宫已经吃过了没钱的亏,三司的权力太大,本宫不想交给外人握着。”

    祁令瞻说:“娘娘有用钱的地方,无论是养军还是利民,臣都会竭力相助。”

    “动嘴皮子当然简单。”

    “那你想要如何?”

    照微倚在湖边亭中美人靠上,望着被春光照得粼粼泛金的湖水,故意说道:“薛序邻有储相之才,本宫想让他管钱,叫江逾白监督着,这两人是本宫最亲近的人,除了他们,本宫信不过旁人。”

    祁令瞻被此话狠狠一刺,脱口而出道:“不可。”

    照微幽幽看向他,“本宫就知道你有私心。”

    祁令瞻上前一步,袍角几乎碰到了她的裙摆,他低声正色向她辩白道:“我能有什么私心,如今我孤家寡人一个,钱权于我没有任何意义。你若想自己将三司握在手里,我夺过来后,会想办法帮你换人,倘你想为薛序邻或者江逾白谋此权力,那我绝不会答应。”

    照微仰面笑了一下,眼神却冷冰冰的,“你凭什么不答应,有什么立场来劝阻本宫?”

    祁令瞻说:“凭眼下只有我能与姚党相抗。”

    “你若是成为下一个姚鹤守,本宫能对他出手,同样也能对你出手。”

    “若有那一天,我任杀任剐,但是眼下不行。”

    祁令瞻单膝蹲在她面前,这个动作令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照微一垂眼就能看见他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

    她想起前几日在樊花楼里那不堪重提的一幕,一时有些心悸,缓缓移开了视线。

    祁令瞻的声音很低,落在耳边仿佛窃窃私语,他说:“薛序邻诗书传家,他骨子里是个文人,他痛恨北金、痛恨姚党,多半是因为他父亲廖云荐之故,抛开这件事,他站的也是大周文臣的立场,同样轻视武将、忌惮武将。本质上他和你的想法是不同的,你若将三司交给他,将来有了分歧,该如何收场?”

    照微置之不理。

    她当然不会这样干,但是在祁令瞻面前,她一定要这样说,哪怕只是为了气他一气。

    祁令瞻又说道:“我知道江逾白记性好,你让他帮忙管账可以,但不能真将三司的权力放给他。一来内侍干政是大忌,将来必会成为旁人讨伐你的理由,二来此人没什么大局观,也没有镇伏人心的魄力。”

    照微道:“照你这么说,本宫身边全是庸才,个个不堪其用。”

    祁令瞻说:“若不拘泥于此二人,纵使你不想交给我管,其实也有很多别的选择,譬如度支司郎中蔡舒明。”

    照微点点头,“此人倒是可行,只是你真舍得为他人做嫁妆,将好不容易夺来的三司拱手让人吗?”

    祁令瞻淡淡道:“没什么舍不得的,左右都是在你手里握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说这话,倒叫照微失了与他唱反调的兴致。她掩面打了个哈欠,说:“还是算了吧。”

    “什么?”

    “三司的事,你先管着,等哪天我要钱时候你不给,我再同你讨回来。”

    照微眯眼望着湖光,淡淡笑道:“毕竟伯仁和逾白已经很忙了,若什么事都叫他们去做,本宫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了。”

    这话祁令瞻却没有应声。

    照微懒洋洋问他:“已经答应你了,还不高兴么?”

    祁令瞻说:“听闻我在北金的时候,你常召薛序邻入宫伴驾。”

    “怎么,只许你有完颜珠红袖添香,不许我寻人解闷么。”

    此言有些暧昧不清,好似他们是分道扬镳、各寻新欢的眷侣似的。

    祁令瞻替自己自辩道:“那位北金公主只是随行,与我并无瓜葛。将她安置在都亭驿后,我再未见过她。”

    照微说:“不是她,也会是别人,从前没有,往后总会有。”

    他说:“不会。”

    只有这两个字,背后的因由,此刻无颜说出口。

    照微倚在美人靠上,缓缓阖上眼睛,许久后吐出两个字,“随你。”

    两人一时无言,只听得亭外雀鸣随风忽起忽落。

    春光洒在脸上,暖融融的,照微朦胧间好似盹了一阵,再睁眼时,是锦春为她披一件遮风的外袍。

    祁令瞻已经走了。

    锦春说:“是参知大人让我来送件衣服,他出了东华门,朝政事堂去了。”

    照微点点头,拢起外袍,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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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方才隐约听见的一句话,不知是真的出自他口,还是她盹时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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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你不要学我自讨苦吃,我只愿你自由自在,想召人伴驾也好,想与谁夜谈也好,只要你心甘情愿。”

    想起来,心中隐隐发堵,照微嗤了一声。

    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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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十五花朝节, 是上元过后又一热闹的节日,这一天,永京城里的人结伴到郊外踏春赏花、扑蝶结绳。

    容汀兰年初回京, 今日难得清闲,也去东郊桃杏林看热闹。

    与她同行的有一大一小两位女郎,正是照微与阿盏, 她们三人在马车里玩了一路簸钱,阿盏的压岁钱被赢走了一大半,吓得她捂紧了自己的绣囊, 说:“不玩了不玩了,我还要攒些钱去买陈记铺子的桂花糖。”

    照微问:“陈记铺子是哪一家?”

    阿盏说不清楚,“沈七哥哥送过我一盒, 我看见盒子上刻着陈记铺子的名字。我将糖都吃完了, 他却生了病, 已经一连三天没来读书了。”

    “这倒也无妨,”照微说,“我叫逾白去给你打听,多买两盒回来。”

    至于沈怀书的事, 她知道一些内情。

    前两天他父亲沈云章刚封还了她要给杜挥塵封侯的题头, 像只火燎毛的猫,她还没说什么,他就言辞激烈地嚷嚷着要请辞官职。

    照微将他辞官的折子留中不发,等着他上第二封疏, 结果沈云章大概是后悔说出要辞官这种话,如今正窝在府里装死, 让沈怀书也一起装病,想等过了风头, 再装作没事人一样将这页翻过去。

    说话间到了东郊桃杏林,挑帘见枝头花团锦簇,十分热闹。她们的四望车停在路边,刚下车,远远见杜思逐带着两位窈窕女郎走过来。

    杜思逐见照微未着宫装、未带侍从,秀靥点粉玉花钿,绾着鸦青色的双螺髻,身着鹅黄襦裙,作的是闺中姑娘的打扮,知道她不想露身份,于是先向容汀兰见礼,喊了声容姨,又向她一揖,喊了声容妹妹。

    他介绍两位窈窕女郎,长相英气的是他亲妹妹杜飞霜,娴静温柔的是他堂妹。

    “我遵家父的吩咐,给这两朵娇花做护侍,来时还猜测会不会遇见容姨,果然遇见了。”

    杜飞霜不服气,说:“我用得着你?再过两三年,我打你十个!”

    杜思逐得意笑道:“再过三年你十七岁,早该嫁人生娃娃了,今天出门前,娘还让你向花神娘娘求个好姻缘呢。”

    杜飞霜气得捏起拳头捶他胳膊,“我才不是来求姻缘的,桃杏林里老的少的都有,谁说拜花神娘娘就要求姻缘,难道你也是来求姻缘的不成?”

    杜思逐双掌一合,说:“我不求姻缘,只求佳人。”

    容汀兰忍笑调停,“好了,一起去桃杏林里挂花胜吧,再晚一些,好枝就要被挂满了。”

    几人结伴往桃杏林中走,听说杜飞霜会功夫,照微问她爱使什么兵器。

    杜飞霜扬眉说道:“我从小练苗刀,等闲人不是我的对手,今天没带出来,不然能比划给容姐姐看,我是怎么把那小子挑飞的。”

    杜思逐听见这话,说道:“只是没留神让你得意了一回,你就四处显摆,须知咱们家不是谁刀快谁说的算,而是谁能带兵打胜仗谁说的算。”

    “欺负人!”杜飞霜冷哼,“又不带我去荆湖路的军营,我哪里会带兵?”

    杜思逐说:“你一个使细刀的姑娘家怎么带兵,将士们看你细胳膊细腿,说话跟百灵鸟似的,怎么可能服气你?”

    眼见着两人又要旧调重弹,这回是堂妹出面调停,往两人手里都塞了花胜,说:“你俩跳得高,快去寻高枝去吧,听说花胜挂得越高,心愿就越容易实现。”

    杜思逐打岔本就是为了与照微搭话,转头问她:“容妹妹想在哪里,我去给你抢根最高的花枝。”

    照微脸上笑意淡淡,说:“我是陪母亲来的,你们兄妹先去挂,我陪母亲往里头走走。”

    “那咱们等会儿湖边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行人暂分开,照微牵着阿盏,陪容汀兰往人少的桃杏林深处走,越过一段浅浅的小溪时,照微将阿盏抱起来,转头见容汀兰正从手腕上解下一根红发带,仰面踮脚,系在高垂溪边的花枝上。

    发带上写着某个人的生辰八字,照微猜得到是谁,没有多问。

    容汀兰阖目低声祈愿罢,转头对照微说道:“我看此处才是风水绝佳的好地方,心事记在此处,若有风吹雨淋、鸟雀啄食,也不怕坠落泥沟污淖,只逐水流去,落个干净。你若有心事,也可来系一条丝带,或是挂个花胜,很灵验的。”

    照微摇头。

    容汀兰以为她是没有心事,孰料却听她道:“我不信这个,想要什么东西,不如求我自己,我有的是办法。”

    容汀兰闻言笑了笑,感慨道:“从前总怕你失了稳重,如今才明白,你这样的性情,才是最容易得偿所愿的。”

    照微折下一支桃花捏在手里把玩。

    她想要的东西很多,可是站在这灼灼宜人的桃花林中,方才母亲叫她许愿时,她心里唯一想到的只有祁令瞻。

    别的事物她都有计划、有把握,唯有见到他时,总令她屡屡无可奈何。

    许是花朝节的桃林里确实有不可名状的神力,照微沿着手里桃花枝的方向远望,竟然真瞧见了祁令瞻。

    “是我约他花朝节在此相见的。”容汀兰说着朝他招手,“子望。”

    祁令瞻走近,目光先落在照微身上,又不动声色移开,向容汀兰见礼,“容夫人。”

    容汀兰笑着点点头,说:“此处幽静,一起走走吧。”

    “好。”

    他们二人走在前面,照微牵着阿盏,跟在后面拔二月英。这是一种可以吃的野草,剥开外面两层粗粝的绿叶,拔出里头柔嫩甘甜的白芯,能闻见春草独有的芳香。

    照微手里握着一把二月英,一边给阿盏剥芯子,一边留神听前面二人说话。

    容汀兰先提起朝廷的事,她说:“去年钱塘的生意很好,交足了给朝廷的二百万两,还剩二百多万,其中一部分我准备在永京盘几间铺子,另一部分留给你和照微。”

    祁令瞻稍感惊讶,“留给……我?”

    “照微说她养军要用钱,你身居副相之职,难道就不用钱么?还是说你自有底下人孝敬,看不上我这三瓜俩枣?”

    “不敢。”祁令瞻心中滋味一时难言,说:“还是都给她吧,我自有俸禄。”

    “她已将大部分给划走了,我就算偏心,也不能一点不顾你。”

    容汀兰停下脚步望着他,面上犹有几分笑,温声问道:“还是说你已将我视作两家人,不再认我为母亲,所以不想再与容家有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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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钱也不想要?”

    “我……”

    祁令瞻哑然,“没有”两个字却不能心安理得地说出口。

    容汀兰说:“去年冬写的那封和离书,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今天叫你来,也是为了与你将此事说明白。”

    她看了照微一眼,说道:“照微所谋之事,关系乾坤而步履维艰,你是她的兄长,有些时候能帮她,有些时候不得已要与她相抗,这都是人之常情。譬如去年冬天,她要提拔武将,你要出使北金,你俩各不相让,绑在一起又难以服众,暂时解开你们之间的牵连,对你们所谋大事都十分重要。”

    祁令瞻颔首道:“我明白。”

    容汀兰轻笑,“你若真明白,今日见了我,就不该喊容夫人。难道我不做永平侯府的主母,抚育你十七年的情谊也不作数了吗?”

    祁令瞻闻言赧然,说:“我以为您会介怀父亲与舅舅之间的事,所以不敢唐突……是我小人之心了。”

    “我今天邀你出来,不是责怪你,只是与你把话说清楚,免得你孤零零受着无端的委屈,瞧着叫人心疼。在我心里,你与我亲生的儿子并无分别。”

    容汀兰又说:“照微也是如此,即使朝堂上不厚待你,心里仍视你为兄。”

    他下意识去看她,撞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挑衅似的扬了扬手里的二月英,说:“当然,我还当你是好哥哥,毕竟你心里,也当我是好妹妹。”

    祁令瞻眉心微蹙,瞪了她一眼。

    他对容汀兰道:“前面临水有亭,我陪母亲往前走走吧。”

    容汀兰从袖中取出一条绑了红绳的彩笺递给他,叫他也往花枝上挂一条,她说:“去年诸事不易,今年总要讨个好彩头,你已经二十四岁了,婚姻的事也该急一急。”

    这偏偏是祁令瞻最不想急的事,他说:“我尚要为父守孝三年,此事急不得。”

    容汀兰说:“你这三年每年都来求一求,先叫花神记住你,给你预定下一位貌美性淑的好姑娘,免得三年以后现急不来。”

    她催着他去挂求姻缘的彩笺,祁令瞻推拒不过,寻了一枝灼灼迎风的高枝,将彩笺挂上枝头,然后学容汀兰方才的样子默默合掌祈福。

    心中却默念道:“我这一生罪念难消,不敢求得娶佳人,夫妻齐眉,唯愿她无灾无病,得偿所愿。倘她能过得自在些,不必受世人非议,我愿余生孤影随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彩笺系上枝头,随东风摇摆,与花枝缱绻相缠。

    照微凑过来问他:“你打算求哪家的姑娘给我做嫂嫂,是要家世与你登对的,还是要温柔合你脾性的?”

    祁令瞻声音淡淡,“说出来怕失灵。”

    “你还真求啊?”

    祁令瞻淡淡道:“母亲的话,我总不能不听。”

    照微轻嗤,“你阳奉阴违的时候还少么。”

    “照微。”他望着她的目光含了几分警告的意味,“花朝节这样好的日子,不要在母亲面前起争执。”

    照微不愿再理他,转身去牵阿盏,赌气说道:“走,咱们去河边找杜三哥哥。”

    杜三哥哥……

    他看向容汀兰,容汀兰点头道:“刚才在桃杏林外遇到了杜家三郎和两位姑娘,约好各自挂完花胜后在河边相见。我看杜家那两位姑娘都很好,三年后年纪正合适,子望也一同去瞧瞧吧?”

    祁令瞻跟在她身后半步一起往河边走,说:“如今我在朝中与杜家父子的关系有些僵硬,他家的姑娘并不合适。”

    “你尚未见到,怎知就不喜欢?”

    容汀兰低声劝他:“朝中的大事,我不如你和照微清楚,但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总是明白的,何况你和杜家父子只是些许政见不和,又不是世仇难解,既然都是为国为民,何必偏要僵持不下?当图将相和才是。”

    祁令瞻说:“杜家不见得愿意把女儿嫁给我这种人。”

    “何必妄自菲薄,京中想嫁给你的姑娘多了去了,何况不看你的面子,总要看我与太后的面子。你且去瞧瞧中不中意,后话再说。”

    说话间走到了河边,见杜思逐一行人已经到了,两个妹妹带着阿盏扑蝴蝶,照微与杜思逐站在一处说话。

    两人朝他看了一眼,复又持团扇半掩面,低声窃窃,仿佛他们才是亲密无间,正小声议论外人。

    看着这一幕,祁令瞻忽觉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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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令瞻与杜思逐互看不顺眼, 甫一见面,就有了剑拔弩张的态势,只是碍于容氏和照微在场不便发作。

    江逾白买来陈记的桂花糖, 还置办了许多时兴的糕点和酒酿茶饮,在河边竹亭中铺开一张火浣布,邀请众人休息品鉴。

    容汀兰先入座, 照微挨着杜思逐坐下,他俩说起改良马上弓弩的事,正在兴头上, 杜飞霜听见了,忍不住问照微:“容姐姐也对这个感兴趣呀?”

    照微回答说:“并不精通,只是有几分研究。之前杜三哥哥借给我试过, 确实很好用。”

    闻言, 杜飞霜长长地“哦”了一声。

    她不清楚照微的身份, 说话便也少几分顾忌,掩口对照微低声道:“去年夏天,三哥每天下值回家后都把自己关在屋里研究弓弩,说要改得更适合姑娘手持, 后来还是我帮他改了图纸、换了材质……听他嘟囔说要送给心上人, 原来是送给了容姐姐。”

    “杜飞霜!你瞎说什么!”杜思逐像只被开了背的跳脚虾,面红耳赤地要去捂她的嘴。本来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阿盏身上,叫他一闹,全都听见了这话。

    各人面上表情精彩纷呈。

    不知内情的杜飞霜与堂妹掩面偷笑, 容汀兰脸上笑意变淡,祁令瞻则寒面如覆霜, 将一只木勺抛回石桌上。

    木勺发出“啪嗒”一声,与其一同落地的, 还有一句轻之又轻的“痴心妄想”。

    杜思逐心中又羞又恼,兼更惶恐不已,转向照微,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自然的恭敬。

    “舍妹是说笑的,臣——”

    照微抬手打断了他,问得却是另一件事,“去年你借我用的那张马上弓弩,竟是飞霜妹妹改良的么?”

    “嗯……飞霜她帮过忙。”

    改图纸,换材质,正是弓弩变轻便的关键。照微垂目思索着什么,从盘中拾起一块艾草糕团,轻轻咬了一口。

    她这模棱两可的态度令祁令瞻脸色更难看,他屈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三下,然后起身走出了竹亭。

    照微正沉浸在她新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小动作,却是容汀兰看不过去,抬肘碰了照微一下。

    “快去瞧瞧你哥哥做什么去了。”

    “嗯?我瞧他做什么,莫不是净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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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汀兰学着他的样子在桌上敲了三下,“你们兄妹间的小把戏,我都看得比你清楚。快去吧。”

    照微一愣,“哦”了一声,忙起身跟出去。

    她走后,容汀兰又转头对阿盏说:“糖糕不要吃太多,小心吃蛀了牙齿,请两位姐姐带你去花丛里扑蝴好不好?”

    堂妹杜明雁极有眼色,知道容夫人有话要对三哥哥说,忙一手牵着阿盏、一手拉着正与杜思逐争论改进弓弩功劳归谁的杜飞霜走出了竹亭。

    亭中只剩下容汀兰与正襟危坐的杜思逐,容汀兰望着亭外春花烂漫、鸟雀闹枝的景色,极轻地叹了口气,搁下了捧在掌中的茶盏。

    她忽然忆起陈年往事,对杜思逐说道:“我怀着照微那会儿,刚到西州不久,人生地不熟,也没什么朋友。只有你母亲心热,常带着你一起去看我,教我如何养胎,又将你的奶嬷嬷指派来帮忙。”

    杜思逐应声道:“我有印象,母亲每次都会让我提一食盒的红糖煮鸡蛋。”

    “因为你是男孩子,这是有讲究的,说是多吃小儿郎送的红糖煮鸡蛋就能生儿子。”

    想起当年天天吃煮鸡蛋的情形,容汀兰笑了笑,脸上的神色无奈又怀念。

    她说:“你母亲盼着我生个男孩儿,一来是军中男人看重儿子,二来她也希望能有个孩子和你一起读书习武,将来报效朝廷。但我记得,你每回给我送鸡蛋,都会偷偷念叨‘生个妹妹’、‘生个妹妹’。”

    当面说起幼时的傻事,杜思逐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他在西州镇上见过一对年纪相仿的兄妹,妹妹像个粉白团子,身上挂着小铃铛,追在男孩身后脆生生地喊“哥哥”,他便心生羡慕,也想要个百灵鸟一样可爱的妹妹。

    飞霜幼时的确可爱,可惜从七八岁开始便长了一身讨人嫌的牛脾气,凡事都要与他争抢,不似别人的妹妹乖巧。

    “结果我真生了女儿,那时你对照微好得不得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愿意想着她,你娘见此便同我商量,要给咱们两家定娃娃亲。”

    容汀兰轻声叹息,面上笑意转淡,“可惜造化弄人,西州出了乱子,各支驻军也被调得调,遣得遣,我离开西州后,咱们两家也渐渐失了联络,如今虽有机缘重聚,但你和照微终究是缘分有差,难成良配。”

    “容姨,我……”

    “如今你在朝中能帮着照微,愿意和她一条心,我很高兴,感激你们杜家。可是照微嫁入宫中,她的身份冒犯不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要她做天下女子的表率,要她忠贞贤德、从一而终,三郎,你要明白,她决不能在私行上有任何差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杜思逐被挑破心事,一时羞愧难当,喉中梗了半天,才嗫嚅道:“只是舍妹胡说,我绝不敢对太后娘娘有任何僭越的心思,反倒是……反倒是……”

    反倒是什么,他迟迟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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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汀兰也不甚在意他心里怎么想,她说:“我不做诛心之论,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感情乃自然而生,人难以凭意志自控。但人之礼教,不在于束缚自己的内心,而在于规束自己的行为,无论你心里对照微是什么感情,你都不该透露出来,教人抓了你们的把柄。上次是自家妹妹,以后若是别有用心的人呢?三郎,世间的好姑娘千千万,但大周的太后只有一位,我的女儿也只剩这一个。”

    她言语温柔,态度和若春风,然而句句皆如带刺的软鞭,落在他心头,火辣辣地灼烧着,烧得他冷汗透襟,脊背生凉。

    竹亭中一时悄然无言,温柔清凉的春风将姑娘们的笑声送入亭来。

    容汀兰不想与他闹得太难看,话说到此便开始往回转,含笑拾起桌上的茶盏,曼声说道:“没有缘分的事不必自扰,但咱们两家的亲缘未必止步于此,你这两个妹妹叫人见了心里喜欢,不知可许配了人家?”

    杜思逐微愣,“不知您是想为谁说和姻缘?”

    容汀兰笑了笑,“我不爱操心别人家的事,自家就一个儿子,还能是为谁?”

    杜思逐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语气僵硬地说道:“不行。”

    容汀兰微愣,“莫非是两位姑娘都早早定了人家?”

    “妹妹们虽然皆待字闺中,但母亲绝不会将她们任何一人嫁给一位心有他属的丈夫。”

    “心有他属?你是说子望他……”

    刚刚被容汀兰告诫一番,杜思逐心里正十分不痛快,闻此言,几乎忍不住要破罐子破摔,将祁令瞻心里藏的那些腌臜事一起抖露出来。

    “这么久了,难道您还看不清楚么,祁令瞻他——”

    “娘!”

    话音被打断,照微从亭外快步走进来,像受了委屈的阿盏似的飞扑进容汀兰怀里,摇着她的胳膊控诉道:“哥哥他又欺负我!”

    当着照微的面,杜思逐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容汀兰无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是咱们家的二祖宗,子望敢欺负你?”

    照微哼了一声,埋在容汀兰怀里嘟囔道:“你又偏心!”

    此时祁令瞻从亭外走进来,迎上容汀兰的目光,轻轻点了一下头,容汀兰与他心照不宣,没有多问。

    适才照微跟出了竹亭,祁令瞻在数十步开外的桃花树下止住脚步。

    他的襟上落下一朵盛极的桃花,被他无情抚落,见他面色不豫,照微脱口而出问道:“你又怎么了?”

    祁令瞻开门见山问她:“杜思逐的妹妹说他喜欢的姑娘是你,你怎么说?”

    照微颇觉好笑,“你特意引我出来,就为了问这个?”

    “这件事很重要,照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祁令瞻微微压低了声调,“你给杜家的恩宠已足够惹旁人眼红,你与杜思逐之间绝不能有任何不清白的地方,否则你为抬举武将所做的一切,都会被视为徇私情,不仅文臣会攻讦你,武将们也会为此不齿,怀疑你北伐的决心只是一时为情爱迷了眼睛。”

    照微讶然半晌,“我何时说我喜欢他了?”

    “那方才他妹妹说那样的话,你为何不反驳?”

    照微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好哥哥,你是不是太敏感了?这种话作没听见便罢了,难道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叫人下不来台么?”

    祁令瞻语气微顿,“这么说,你对他没有任何私情?”

    照微不答,一双清泠泠的秋水目望着他,黑白分明如银水曜玉。

    她反问道:“那你问这些话,也是尽出于公心,半分没有出于私情么?”

    “我……”

    “你敢说是,我再回答你。”

    祁令瞻问她:“我出于什么心,对这件事而言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照微拾起落在衣上的桃花,捧在掌心里把玩,她说:“倘你是出于公心,我就算讨厌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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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质问,也会与你讲清楚。倘你出于私心,那我真是一句话都不想与你多说,你这个假公济私的懦夫。”

    她的话不留丝毫情面。

    理智而言,祁令瞻觉得自己应当誓以为公,既是为了有立场劝谏她,也是为了杜绝自己心中隐秘的念头,须知他的身份和立场,比杜思逐更不配与她言私情。

    可是理智毕竟有限,数番试探与折磨后,纤薄得如同一触即破的窗纸。

    沉默许久后,他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我问心有愧。”

    照微脸上露出一点得意的笑,却又在听了他接下来的话后倏然消失。

    他说:“我对你抱有罪孽深重的绮念,这番心思若不加遏制,早晚会害了你。若非如今国事未定,尚不能放手,我会带着这些见不得人的念头离你远一些,无须再烦扰你,也无须你舍身可怜我。”

    垂目望着沾在衣袖上的桃花,他嘴角轻轻牵了牵,颇有几分自苦的意味。

    “我是庸人自扰,你讨厌我也好,恨我也罢,都是应当的。然而为了克制对你的情意,我实在割舍了太多,只想让你稳坐明堂,不受任何指摘。我不配,杜思逐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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