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人生的取舍

    粽子，苏云上一次吃自家包的粽子，还是在读小学的时候，那时候，爷爷奶奶会自己包粽子。

    粽叶是自己去山坡上抽的，提前十天半个月去抽来，怕叶子蔫了，就用水一直泡着，等要用的时候，就捞起来重新洗过，擦干。

    因为粽叶大小不一，包出来的粽子也是大大小小的不一样，挂在棕树叶上，像是结满了梨的梨树、像是挂在屋檐下的风铃，有着一种不对称的美感。

    吃一个大的，也是一个，吃一个小的，也是一个，为了表示自己能吃，苏云总是照着小的吃，奶奶一问，就自豪的说自己吃了“三个、五个”。

    棕树叶，就是棕树的叶子，形状像是诸葛亮的羽扇，大的有广盆那么大，小的也有脸盆大小。

    这叶子的作用很多，可以用来制作扫帚，可以用来制作蓑衣，可以用来编织各种小动物，蛐蛐、小鸟、青蛙之类，也可以用来捆粽子。

    端午节前后总爱下雨，就冒着雨，听着雨滴敲打叶子的“噼噼叭叭”的声音，拿镰刀砍下一支棕树叶来，抱回家，支起长凳，将棕树叶固定在上端的凳子腿上，其余的叶子就可以拿来包粽子了。

    一支棕树叶多的可以捆三四十个粽子，少则十几个，捆好后，拎起来，就是所谓的一提粽子。

    粽子要提前一天包好，一般是五月初四的晚上，包好后，直接放进大锅里拿清水泡着，泡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生大火煮。

    用柴火灶煮，煮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粽子浮起来了，大约就熟了。

    因为技术和材料的问题，总是会有粽子散开，糊了锅，但是问题不大，其他的照样可以吃。

    糯米也是要提前泡过，泡半天、一个小时，然后掺入真米——如果全是糯米，就不好煮熟。

    粽子里面可以只包米，就是白粽子，也可以加枣子、绿豆、红豆，就是甜粽，或者腊肉、香肠，就是咸粽，有实在无法理解的，往里面加蛋黄。

    加蛋黄，真的好吃吗？苏云一直持怀疑态度。

    不过奶奶煮粽子的时候，喜欢往里面放几个鸡蛋煮着。一个小时煮下来，不管粽子熟没熟，鸡蛋肯定是熟了。

    刚开始，她跟苏云说，这是某种习俗、是屈原喜欢吃鸡蛋；后来，苏云才知道，是奶奶自己想吃。

    时间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自从苏云去了县里上中学后，就再没有吃过自己家包的粽子。

    所以，当陈小姐说她会包粽子时，苏云是惊喜的，甚至是感动的。

    “你真的会包吗？”已经来了菜市场了，他还进一步确认。

    陈曦就伸出四根手指来，学着孔乙己的腔调，得意道：“粽子有四种包法，你知道是哪四种吗？”

    “哪四种？”

    苏云小时候倒是跟着奶奶学过，但时间久远，早已经忘了。

    “有一张叶子的包法，有两张叶子的包法，可以包尖角，可以包圆角。”陈曦随口就说出了四种。

    “有什么不一样吗？”苏云问。

    “当然了！”陈曦笑着解释道，“用一张叶子包，包出来的粽子比较小，容易熟，用两张叶子包，比较大，浪费叶子，煮得久，味道肯定也不一样。”

    苏云肃然起敬，赞道：“这里面果然大有学问！”

    他们早上去菜市场买了粽叶，称了糯米，但是没有找到棕树叶。

    其实很多地方都不是用棕树叶包粽子的，用棉线、用毛线，都可以。而陈曦去年给苏云织了围巾之后，还剩了一团毛线，就准备用来包粽子。

    苏云觉得这样比较奇怪、不是很正宗，却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大城市里，也没有哪里有棕树叶的。

    买了粽叶、糯米回租房，泡好糯米后，陈曦就在厨房准备各种配料。

    “你是喜欢吃白粽子（什么辅料都不加），我知道。”她与苏云问，“他们呢？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求？”

    “没有。”苏云跟在一边打下手，回道，“有得吃就不错了，他们哪有资格挑剔呢？”

    “那就每样都包两个。”

    她剁了鲜肉、腊肉、腊肉等咸粽子的陷，也准备了绿豆、红豆、红枣等甜粽子的陷。

    当陈小姐不懒、不拖延的时候，就真的突出一个能干、贤惠，多才多艺，人妻属性拉满。

    “吃粽子，还是广东人最离谱。”

    中午时候，就在客厅的茶几边上，陈曦光着脚丫，靠着沙发，盘坐在地板上，在茶几上包着粽子。

    苏云盘坐在茶几对面，拿剪刀帮她剪棉线，有时候，也帮着叠放一下粽叶，方便陈小姐包。

    他笑着反问道：“是因为他们的粽子里面会包福建人吗？”

    陈曦把两张粽叶交叠一卷，就卷成一个漏斗形，上下检查一下，没有漏风，就往盆里抓起一把米，慢慢漏进漏斗里去，到米跟漏斗齐平了，就把上面的叶子盖下来，包好，伸出手，苏云就递过来一根长度适宜的毛线，她拿着将粽子捆好。

    包得很熟练，包得很快，包得很好看。

    “喏！”她示意给苏云看，“这叫牛角粽，尖尖的，看起来很大，其实很小，熟得也比较快。”

    她又回道，“因为广东人能把任何东西都包进粽叶里面去。”

    破案了！

    苏云忽然明悟，那将鸡蛋黄包进粽子里的魔鬼包法，一定是广东人发明的。

    “广东人也不是端午节才吃粽子，在他们那边，粽子已经是一种普通的吃食了。”陈曦继续说道，“他们吃早茶的时候，就会配粽子。”

    “哦……”

    他们一个人包、一个人打杂，一边聊着天，总有一种岁月静好、恬静心安的感觉。

    “喵~~”

    睡在沙发扶手上的风灵醒了，再爬起来，前前后后、左右左右地拉伸了一下身体，清醒了，就往这边跑过来。

    她轻盈一跳，就跳到了茶几上去，目的明确，瞄准了碗里的肉。

    “喔！”

    苏云反应机灵，连忙伸手去拦，但风灵上下躲让，就是想去吃肉，他只好伸手一捏，捏着风灵的脖子，将她拎下了茶几。

    然而，下了茶几的风灵也并不安分，“喵喵”叫着，绕着茶几转着，跟苏云斗智斗勇，就是要去吃肉肉。

    于是，苏云的打杂任务，又多了一个“拦住那只猫”。

    粽子包了两个多小时，一共包了四十几个。

    看起来很多，他们两个是当然吃不了的，但是如果给他们的室友、朋友一分，那每个人其实也就两三个而已。

    分成两批，泡在两个锅里，泡到晚上五点钟，在燃气灶上，以大火煮，煮一个小时。

    该熟的也就熟了，该散的……也已经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