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像要吃了她一般
那中年男子过了一会儿又返回了秋娘子的家。
“你的条件主子答应了,你何时辞工?”他粗声粗气地看着秋娘子,只觉得哪哪都不顺眼。
真不明白主子是中了什么邪,费尽心思挖这么一个小小的制香师傅干什么?
难道他们王家家大业大的,还缺这么一个商铺赚的钱不成?
“我今日已和东家说了,明日就可以不去。”秋娘子温顺地答复。
中年男粗眉一横:“你这娘们还挺有心计,我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有什么歪脑筋,赶紧都给老子打散了,否则有那两个孩子的苦头吃!”
秋娘子听得心惊肉跳,但还是选择了相信江舒窈。
看着秋娘子跟着那中年男子上了马车,彩杏疑惑道。
“小姐,难道就让秋娘子跟他们去了吗?”
“你懂什么,小姐自有她的打算。”淡绿点了点彩杏的额头,笑着看向江舒窈,“小姐,您说是吧?看您这样子,王家估计得栽大跟头了。”
江舒窈笑了笑,故作神秘地没有说话。
皇城司司长去世一事闹得满城风雨、众说纷纭,有说寻仇的,有说意外的。
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成安侯府虽然挂满了白幡,却无一人有丝毫悲伤的样子。
待到李偃珩去世的第三日,成安侯府设好了灵堂,满京权贵却都没什么人登门吊唁。
“这些人平日里一个个见了李偃珩,都和儿子见了爹一样。现在倒是不装了。”江舒窈和江云廉坐在马车上,看着成安侯府门可罗雀的大门口。
偶尔才有一家人零星上门吊唁,就连皇城司内部,都只稀稀拉拉来了几个人。
这次上位的陆统领更是没有露面。
江云廉虽然看不上皇城司阴暗的行事作风,但私底下对李偃珩这个人还是比较欣赏的。
他看到李偃珩身故后树倒猢狲散的样子,不免唏嘘。
江舒窈暗暗地盯着成安侯府门前站着的几个人。
成安侯之前那样喜爱这个庶子,这次脸上却没有一点伤心的神色,江舒窈甚至觉得自己从他眼中看到了隐约的兴奋。
自己的儿子死了,虽然只是个没有母亲的庶子,难道成安侯觉得死得好吗?
她心中有些悲凉,李偃珩对这个家来说,是个死了比活着更让人高兴的存在。
白氏和李承楷两人对吊唁宾客送往迎来,脸上不见丝毫悲伤。
在白氏看来,这个始终踩在儿子头上的庶子死了才是皆大欢喜的事,此后李承楷便是侯府大房唯一的男丁。
李承楷继被换回气运后,又只能重新坐回了轮椅。
上次秋耕丢了那样大的脸,这几日他都无颜出门。
今日总算坐着轮椅随母亲送客,他脸上还贴着一块纱布,包裹着那日跳舞时摔出的伤口。
他僵硬地迎接着每一位来客梭巡在脸上的目光,这些目光仿佛提醒着他,他们都记得他和三皇子的丑态!
看着白氏小人得志的嘴脸,江舒窈冷哼一声:“哥哥,人走了好多,我们也下去吧。”
兄妹俩走到成安侯府门口,白氏见到他俩,正想出口刁难,却被李承楷死死拉住。
“母亲,门口都是人,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落人话柄。”他狠狠盯着江舒窈微笑着的脸,暗自叮嘱白氏。
江舒窈仿佛路过陌生人一样路过了这一家子。
她问清了灵堂的方位,不待下人指引,就带着兄长大摇大摆地径直走了过去。
毕竟掌家多年,这侯府的一花一木可都记在她脑海里。
待看到素白灵堂中存放着的沉木棺椁,江舒窈鼻子一酸,又险些掉下泪来。
怕旁人看出端倪,她赶紧深吸几口气,将泪意忍下心头。
举着细香弯腰敬香时,江舒窈的脑海中闪现的全是过往李偃珩的一举一动。
生气的、促狭的、抱着笑着、吃面打趣、甚至是专著地盯着她,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人的场景。
不过短短数月,这个男人却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这样深刻的痕迹。
江舒窈眼睫湿润,举着香的手用力了一些,香便断在了她的手上。
“哎呀,香断了!”一旁的下人连忙拿了新香过来换她手上的香,她却死死攥着断香不放手。
“杳杳?”江云廉见江舒窈呆呆的,连忙唤她。
江舒窈没有动弹,他只好提高了声音:“杳杳,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江舒窈这才回过神来,下人赶紧将断香换走。
她笑了笑:“不是,可能是人太多有些吵闹,一时没回过神。”
她重新举香鞠躬。
“那我们快些回去。”
江云廉觉得妹妹有些不对劲,他以为江舒窈在成安侯府想起了以前那些不好的事,于是催促着她赶紧离开。
兄妹俩走出灵堂,迎面碰上了来吊唁的梁季青。
“梁大人。”
“云廉将军。”
梁季青和江云廉一个是国子监祭酒,一个是常驻边境的将军,一文一武,平时在朝堂之上仅有过几面之缘,除了寒暄也没什么好说的。
江舒窈和梁季青倒有些熟稔,可此处是成安侯府,灵堂前又人来人往,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她与江云廉正打算寒暄两句就走,没想到梁季青主动邀请:“两位来吊唁李司长,不若容我敬完香后,一起去园中喝杯茶?”
大寰国白事有主家留客喝茶的传统,因此今日成安侯府园内也设了茶桌。
“呃……”
江云廉原本想着妹妹不太舒服,准备推迟。
可江舒窈想到秋娘子的两个孩子,就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只好笑着应了下来。
“既然梁大人盛情邀请,那我与杳杳就却之不恭了。”
待梁季青上完香出来,三人在茶桌中寻了一处僻静地坐下。
江云廉不知妹妹为何突然答应梁季青的邀请,他觉得自己一介武夫,和这祭酒大人恐怕没有什么话聊。
没想到江舒窈和梁季青十分熟悉,落座后竟当着他的面聊了起来。
看见梁季青盯着江舒窈的眼神,江云廉心中警惕心大起。
他硬生生地插入两人相谈甚欢的话题:“不知梁大人何时与杳杳这样相熟了?”
梁季青被打断后愣了愣,随即笑道:“江小姐可是舍妹的救命恩人,云廉将军还不知道吗?”
“什么?”江云廉讶异道,随即暗暗地甩给江舒窈一个眼刀。
这丫头,竟然连这种大事都不告诉他!
江舒窈暗道不好,小时候被兄长欺负的记忆又觉醒了。
她赶紧笑呵呵的,为江云廉解释了一番自己与梁家的渊源。
“该死的蒋家,还好他们已经被抄了。”
江云廉听得眉头直皱,攥紧了拳头。再看向梁季青时,脸色缓和了许多。
只是他眼中的警惕还没消散,男人最了解男人,杳杳看不出来,但他却能看出。
梁季青虽然面上一派斯文,每每看向自己的妹妹时,那眼神深不可测,像要吃了她一般。
若说梁季青对杳杳没有非分之想,那他江云廉的头就揪下来当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