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权臣与长公主
江舒窈还不知那娘俩又在暗地里算计她。
她今日经历了那么多事也累了,头一挨上枕头便进入了梦乡。
或许是白日里受了惊吓的缘故,午夜时分,江舒窈做起了噩梦。
梦中有人捧着她的骨灰与牌位杀上了金銮殿。
弑兄夺位的三皇子还未来得及戴上金龙头冠,便被那看不清面容的人,一剑斩下了头颅。
“杳杳,你看我为你报仇了。”
那人又哭又笑,抱着江舒窈的牌位坐在血泊中,最后竟带着她登临大顶,将她奉为了女皇。
群臣愤起,然而此人手段异常血腥,皇城司卫终日游走在琼台楼宇之间监视着众臣,反对者,杀无赦。
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靠着血染京城,江舒窈——一个死去的下堂妻,成为了大寰国史上第一位女帝。
群臣在下方议事,她的牌位便搁在龙椅上,静静注视着世间发生的一切。
如此多年,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终于在她本该是四十岁诞辰的那天,男子抱着她的牌位在殿中泼上桐油,笑声中带着解脱之意,随后一把大火将整个皇宫燃尽。
“呼、呼。”
江舒窈在一片灼热中被吓醒了。
延续前世死后的梦境……她怎么会做如此荒诞的梦?
心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鼻尖溢入的一丝竹香稍稍抚平了她的情绪。
不对,怎么会有竹香?
室内空无一人,唯有一点星子的光透过绿窗纱透了进来,香炉她早已不用了,正放在床旁积灰,屋里一应陈设全是无味的,现在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白日里她送给燕姝的竹香。
“昭雪,方才有人来过吗?”
她唤来暗卫询问的一瞬间,心底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能够夜入她的房间,昭雪却没有阻拦的,也只有那一个人。
昭雪不知人在何处,只有声音响起。
“回主子,方才司长来过。”
江舒窈了然,只是为何李偃珩身上会有竹香味呢?
这么浓郁的香味,只有接触过香粉的人才会携带,而白日里分明只有太子与长公主两人接触了那盒香。
想到上次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李偃珩都了如指掌,江舒窈心中浮现出一个惊异的想法。
莫非李偃珩已与长公主有了极亲密的接触,才会从她身上沾染到这香味。
权臣与长公主……
自觉好像窥探到了一点不得了的秘密,江舒窈再想到自己上次的献身之举,只觉得满面烧红,尴尬地蜷起了脚趾头。
她真是太自不量力了,有了燕姝那样明艳大方的华贵美人珠玉在前,谁会看得上她这般寡淡的女子?
心头弥漫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江舒窈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李司长来做什么?”
她一边问昭雪,一边下床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洒在庭院中,脑中一片平静。
“司长听说了今天府中的事情,回来后便来看看您是否有事。”
看她?江舒窈直觉李偃珩一定是有事找她。
“可惜刚才我已经睡过去了,现在能带我去见他吗?”
所幸现在也睡不着,她便决定干脆去见见李偃珩,同他细说今日府中发生的事。
赵雪没有回答。
江舒窈只听见窗外似乎又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哨音,是暗卫之间用独特的方式在联系。
过来会儿,昭雪从窗外跳了进来,几个翻飞又将江舒窈带到了李偃珩的院子。
江舒窈一抬头就感觉到了院内气氛不对。
相比以往,侍卫的人手似乎多了一倍,且院中灯火通明,连每个犄角旮旯都被照得发亮,藏不下一个人影。
非常森严的戒备,将李偃珩这个独立的院子围得如铁桶一般。
她没有乱看,被引入房中时正巧碰上一个侍卫拎着药箱退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堆沾血的纱布。
待她进了室内,李偃珩独自一人在桌前坐着,依旧带着那张从未揭下的银色面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李司长受伤了吗?”
江舒窈三番五次前来,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夜里的时间宝贵,她不再说客套话。
李偃珩抬眼看她,银质的面具在烛火下闪耀着温暖的色泽。
他轻笑一声,放下手中正在写字的狼毫。
“世子妃的鼻子倒是异常敏锐。”
他闭口不提他的伤势,也在江舒窈意料之中。
毕竟此次刺客事件似乎闹得很大,李偃珩掌管皇城司,得罪的人不知凡几。
谁也不知道某处是否还藏着一把尖刀,随时准备着捅向他。
江舒窈没有细问,她走进几步,发现李偃珩桌上摆着徽州宣纸、观州上进的鱼脑冻端砚,他挽着宽大袖沿,心经正写到一半。
“今日发生了这样朵的事,李司长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此抄佛经?”
她心想,李偃珩的精力实在充沛。
太子出了事,皇城司人马四处必定马不停蹄地四处搜查,他还受了伤,这么晚了竟还没有入睡。
李偃珩闻言看了看自己身前放着的笔墨,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我今日杀了不少人,此刻杀意沸腾,若不抄经静心,恐怕将一夜无法入眠。”
他语调一片平静,话中却杀气肆意,一双凤眸神目如电,若是换了其他贵女来,势必又要吓得发抖。
然而江舒窈已经习惯了,她平静地在一边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茶香袅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偃珩房中的茶变成了她常喝的白毫银针。
是巧合吗?或许是长公主也爱喝白茶吧。
她垂眸出神了片刻,浓密的羽睫在肌肤上打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茶水的温度透过薄瓷暖着指腹,在寒冷的夜里有些暖意。
“想必你已经猜到了,今日太子府中遭了刺客。”
她正想同李偃珩讨论今日府中之事,李偃珩却先开了口。
果然是刺客,江舒窈眼波微动,没有说话。
李偃珩继续说道。
“背后的势力至今也没有查清,足足二十名刺客,每个人都是不逊于陆长风的高手,失败后全都服毒自尽,未留下一点线索。”
陆长风便是今日来侯府搜查的陆统领,李偃珩的这句话才令人毛骨悚然。
二十名训练有素的刺客,直接渗透进了当朝储君的府邸,还没有留下一丝破绽。
这背后的势力该有多庞大恐怖?
江舒瑶不敢想也想不出来,但她知道李偃珩不会无缘无故对她说这等机密大事。
下一秒,李偃珩便从书桌后走出,缓步踱到她面前,双目沉沉地看着她。
“我手下的人与他们交手过后,得到了一点关键信息。”
他深沉的眸底映衬着火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眼中燃烧。
“我派去岭南的人,查找你中的那味秘药时遇到了一些人阻拦,其中便有人同这次刺客的身手相似。
这个信息果然很惊人,江舒瑶眉心一动,望着李偃珩问。
“司长的意思是,刺杀太子的人与暗中利用侯府为我下药的人,身后是同一势力?”
李偃珩不置可否,但还是没有肯定。
“尚且无法定论,有人在背后布局,你我都在局中,还得再收集一些线索,才能勉强有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