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接下来周末的两天，余程的全部时间都用来搬家了。也幸好她生活一向极简，又没在那个房子住太久，积攒的东西不多，一个普通小货车便全部拉过来了。 之后，余程去跟房东谈退房租的问题。她的合同签的是半年，眼下才住了四个多月，还担心那边不太愿意退。没想到这对老夫妻二话不说地把剩余房租连带押金一起转过来了，反倒是从中负责操作这件事的中介有话说，对此余程已经不在意了。 安置好住处之后，顾方觉又带着余程去逛了逛家居商场，置办了一些新东西。余程认为没必要，但顾方觉坚持，认为这是他当房东的责任。最后，他给余程买了一台升降桌，用来居家办公用，然后又买了一个名牌行李箱。 对于后者，余程有些意外，因为这并不在计划范围内，而是他们单独去另外一个商场买的，用的由头还是顾方觉他自己需要，结果没想到却是买给她的。 “你当记者的，总是免不了出差，买一个好用又能装的行李箱最是方便。而且——你工作两年多了，我一直也没送给过你什么礼物，索性这次补上了。” 顾方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倒是挺平常，可余程听了之后，心情很是复杂。一边是感动的，没想到他会在意这些；一边则是有些哭笑不得，想她出差那都去的是什么地方，哪里舍得用这么好的行李箱呀，买回来也只有供着的份儿。但她还是收下了，暗暗想着再选一个合适的礼物，等他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他。 在俩人完成这些事的第二天，余程接到续阳打来的电话，说是想要提前聚一聚，趁着顾方觉还没走，大家一起给她过个生日。 这样自然是最好的，余程加了两天班把时间腾了出来，当晚准时赶到了盛门芳。 因为是从单位走的，她跟顾方觉不是同时到，等她进了包间的时候他已经在了，正在和方堃聊着什么，见她进来，招手把她叫了过去。 “大猫在里间，你进去陪陪她吧。”顾方觉小声说。 “怎么了？”余程察觉出有些不对，也小声问道。 “闹别扭了。”无奈扫一旁方堃一眼，顾方觉又说，“你去劝劝她，一会儿亮哥他们就来了，都是来给她过生日的，让她这个大寿星大人不记小人过，大喜的日子别为那不值当的人生闷气。” 这话可算是把方堃踩在泥里了，果然惹得方总不满地看过来一眼，顾方觉没理会，顺手递过来一盘余程爱吃的大樱桃，说：“辛苦，零嘴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余程知道顾方觉这是明着贬方堃实则是给他打掩护，怕她不高兴了说他索性自己先训了。但余程还是觉得方堃不懂事，今儿什么日子心里没点数？ “好吧。”余程咬一口樱桃，撇方堃一眼，去了里间。 “你瞧桃桃那眼神，你要不在她能把我吃喽。”等余程进去了，方堃摆弄着面前的果盘，咕哝道。 “谁叫你活该？”顾方觉斜他一眼，“再多一句嘴自己去。” “得！”方堃举手投降。 这边，余程进了里间，就看见续阳正瘪着嘴坐在那里玩游戏。听见声响倒是抬起头了，瞧见是她又低了下去。 “来给那王八蛋当说客的吧！”续阳丢出一句，手指戳在屏幕上使劲儿摁。 “怎么可能，我跟你一伙的呀。”余程笑笑在她旁边坐下，听了一会儿啪啪响，抬手抓住续阳的手，一把把手机夺过去了，“好了，你就是不心疼你的手机，也心疼心疼你刚做的指甲。大几百块钱呢，多漂亮啊。” 续阳不吭声了，闷头抠指甲，余程把樱桃送她嘴边，她也不理。 “怎么回事呀，今天你过生日呢，方总不至于这么没眼色吧？” “谁知道他发什么疯，我刚就是坐那儿回路清舟一个短信，叫他瞧见以后就开始数落我，你是不知道他说的有多难听。” 余程反应了会儿才想起路清舟是谁，不由得一挑眉毛：“你还跟他有联系啊？” “没啊，这不是我生日快到了，他主动联系的我，我就想起之前他过生日的时候送给过他一条大几千的皮带，让他把钱或者东西退给我。” 余程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话槽点可太多了。 “你们当时才认识多久，你就送他大几千的礼物？”家里有钱也不是这样造的啊。 “当时上头了嘛，现在不是冷静下来了，所以才想着问他要回来。谁让我俩分的时候我的生日还没到呢，否则到时候让他送我一个同等价值的礼物，也就没这回事儿了。” 这话倒也在理，只是搁续阳身上有点儿反常，毕竟她是真不缺这点钱，没想到她送别人的东西还有要回来的这一天。 “谁让他来膈应我呢。你说他都结婚了还来撩我是什么意思？姑奶奶眼皮子就那么浅，随便他勾勾手指就过去了？我这回就得让他偷鸡不成还蚀把米！” 这话说的，哪有把自己比喻成“鸡”的！余程哭笑不得，末了叹口气：“这也难怪方总不乐意了，你这样子在他看来，可能就是还没放下路清舟呢。” “放屁！”续阳激动地爆一句粗，“我是放不下他吗？我是放不下钱！” “都一样，都是富得流油的主儿，你觉得在方堃眼里你更像是放不下钱还是放不下人？” 续阳：“……” 续阳不吭声了，明显回过味儿来了。 “那又跟他有什么关系？退一万步讲，我就算真的放不下路清舟，又干他什么事？” “这话你问方堃呀。”余程提醒她，“你看他怎么说？” “我怎么没问了？他说兹要是我还认他这个发小，就干他的事！怎么个意思？威胁我呢？是想说只要我还跟路清舟有来往，他就要跟我断绝发小关系？” 余程：“……” 得了，这俩闹成这样，谁也不亏。 “好了，今儿你过生日呢，非得搭理他么？”说是说不清了，余程只好先劝她出去。 “谁搭理他了？这不你还没来嘛，我跟顾冬又说不上来话，就先进来吃两把鸡了。” “那现在我来了，咱们出去吧！”余程乘胜追击道。 “走吧。”续阳往嘴里塞了一个大樱桃，起身道。 很明显，一见到俩人出去，方堃那边立马有所动作，是想说话的意思。但最后还是被顾方觉给拦住了，生怕他哪句话再说的不合适，又把续阳给惹毛了。而续阳这边，干脆就是懒得理他，直接叫来服务员，开始点菜了。 余程看在眼里，颇为无奈地跟顾方觉对视一眼。哎，这俩人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好在，这一晚因为有众多的发小在，这场生日宴会总算是平安过去了。只是大寿星不小心喝多了，走的时候已经迷迷糊糊，一晚上没跟续阳说一句话的方堃可算是捞着了，主动揽下送她回去的任务。 这边余程还有些不放心，想着跟他一起回去帮忙安置下，被顾方觉拦住了，他对她说：堃子有数。 余程确实是怕方堃犯糊涂，但见顾方觉信誓旦旦的样子，也就没坚持。只是过后在回家的路上，有些犯嘀咕。 “我就不该听你的。”余程小声说，“我跟去看看就好了。” 车由代驾开，顾方觉这会儿正靠在后排散酒气，闻言看了过去，就见余程看着另一侧的窗外，微鼓着脸蹙着眉的样子有点儿可爱，他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 余程可算是被惊着了，差点儿跳起来，捂着脸，扭过脸瞪他。顾方觉也觉得自己孟浪了，他轻咳了一声，收回了手，掩饰了一下失态，说：“没事，信我的，他心里有数。” 余程只觉得这个刚调戏完她的人口中说出的那句“信我的”没半点可信度，但有外人在，她也不好过于跟他计较，便又鼓了下脸颊，问道：“他心里有什么数？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那是你没跟他谈过那个。” “你跟他谈过？”余程好奇。 “以前谈过，现在也不谈了。” “为什么？” “为什么？”顾方觉笑着重复这句话，侧过头来看她，“因为他心里有鬼，不敢谈了。” 越是珍重，越是不敢随意提起。爱一个人，最先学会的是沉默。 余程有些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了，她只是没想到，方堃那样混不吝的，居然也会这样。 “跟咱们不能谈，跟大猫总能吧？也没见他跟她提起过。” “谁知道呢，该说的都说了，随他去吧。” 顾方觉倒是不急，看来对方堃挺有信心。于是余程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她只知道，如果方堃敢伤害续阳，她跟他没完！ “那你跟别人谈起过我吗？” 相互又沉默了片刻，顾方觉忽然听到余程问，再一瞧她依然是看着窗外的样子，好像问出这个问题让她很不好意思似的。 “有，不过是很久很久之前了。”顾方觉想了想，答。 “那你是心里有鬼，还是干脆就已经把我忘了？”余程回过头看他，眼睛明亮地问道。 “都有。”顾方觉说，“我对你，好像就没有过明确的答案。” 余程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意：“你可比方总会糊弄人多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

 眼睛里是含着笑的。而顾方觉却依旧很平静，他看着她，仿佛想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我不糊弄人。”他说，“在你还没离开大院之前，我就已经不轻易跟人提起你了。” 怕人发现你的好，又怕人说你的坏。这大概是每一个心怀宝藏的人共通的心态，所以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意识到他在喜欢余程。 余程没想到他这样说，愣了片刻之后，倏地转过了头，没再看他。 顾方觉也怔了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说太多露馅儿了。而就在这时，余程伸出手，递给了他。顾方觉看看她昏黄灯光下看不出发红与否的脸，又看了看距离他寸尺之遥的手，微微一笑，覆了上去，牢牢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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