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梦与现实“我们两情相悦,我想和你定……
窗帘遮挡了今夜的月色, 卧室内的黑暗漫无边际,林知夏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为什么呢
她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大概是因为,她和江逾白太久没见面了。
他们分开的这一年, 在林知夏的心底最深处,她对江逾白的惦念从未停止过。她经常在梦中回溯从前的记忆, 沉浸在琐碎的往事里,重温她和江逾白的人生经历。
她想把自己的感情说给他听。
她先问了一句“你困不困”
江逾白反问她“你困吗”
“我好清醒, ”林知夏如实说, “不知道几点才能睡着。”
江逾白打开床头的暗格, 看了一眼夜光手表“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你明天要去公司吗”林知夏又问。
江逾白给她掖了掖被子“明天周日,公司放假。”
林知夏忽然对他的工作特别感兴趣“你平时都在忙些什么”
江逾白承袭父业, 身兼数职, 经营范围横跨几个行业,还有不少东西要学。他是两家投资公司的幕后实际控股人。他简单地概括了自己的投资业务,林知夏就感慨道“你比我想象中更忙。”
斜对面的一扇玻璃窗没有扣紧,流荡的晚风吹开纱帘一角, 月亮投射了熹微的光线,林知夏隐隐约约能看清江逾白的侧脸。她忍不住伸手到他的耳后, 再细细地勾勒他的下颌线。
江逾白默不作声,只是调整了睡姿,距离林知夏更近。
今天的林知夏喝了不少香槟。
她并不清楚香槟的酒精度数, 只记得酒水混杂着葡萄的香气,萦绕在齿间,令她回味无穷。她的神智十分清醒, 完全没有喝醉的感觉,正如她第一次品尝葡萄酒的那一天。
夜深了,万籁俱寂, 林知夏翻过身,背对着江逾白,只用轻浅的气音说话“你要是不困的话,我们来玩飞花令吧就用情字好了,感情的情。”
江逾白很配合地说“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林知夏笑说“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1。”
江逾白高中就读于国际学校,语文功底逐年退步。他需要一段思考的时间,才能继续参与这一场诗词接龙游戏。他静静地细想片刻,答出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2。”
林知夏引导他的右手不断向上勘察“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3。”
江逾白就探过身来,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右手五指缓慢地收紧,情难自抑地用力一握,林知夏顿时喘息出声“你你还在想诗句吗”
江逾白又讲了一句很常见的诗“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诗句虽然常见,但他念得低沉又好听,寄托了眷眷之思,引发了林知夏的情景设定。
林知夏给江逾白讲了一个故事,出自全唐五代笔记。据说,唐宣宗时,方山县有一位才思敏捷的书生,他和一位富家千金偷偷地好上了。富家千金每天都想和他见面,他只能半夜翻墙,爬到千金的床上,和她彻夜幽会。某一天晚上,书生刚刚翻完墙,就被逮了个正着,还被押送到了官府。
审判此案的官员爱才惜才,不忍重判,便让书生赋诗一首。书生引经据典,文采斐然,官员当场将他释放,允许他和那位千金小姐成亲。
林知夏借用了书生的一句诗“有情还爱欲,无语强娇羞。”
她攥住江逾白的衣领“我们来玩这个游戏吧。我是穷困潦倒的落魄才女,你是高门大户的有钱公子,我和你鸿雁传书,私相授受,你爱我爱得不行,又娇羞娇得讲不出话,深更半夜,我翻墙爬到你的床上,要对你做那种事,你没有一点犹豫,立刻就把身心都奉献给我了。”
江逾白听得一怔。
“什么”他发出疑问。
林知夏壮着胆子,轻声细语道“你不愿意吗”
江逾白做了一些无谓的抵抗“故事的人物设定不能更改。我是男人,应该扮演书生。”
林知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撒娇般地纠缠他“可是,你很有钱呀,我很穷的,刚好符合人物设定,你就和我玩一次嘛。”
林知夏毫不在意她和江逾白的经济差距,甚至能把这种差距当成一种玩闹的乐趣。
江逾白终于同意道“半个小时,玩完睡觉。”
林知夏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长夜漫漫,良宵苦短”
江逾白和林知夏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基本没读过任何古代小说,对于西游记和三国演义的印象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去了。他不知道怎么接林知夏的话,又谨记自己的“高贵公子”人设,就很冷淡地“嗯”了一声。
林知夏反倒兴致高涨“我们猜谜吧,我出题,你作答。”
江逾白客气道“请讲。”
林知夏的胆子变得更大“香浮欲软初寒露,夹捧芳心应内热4”
江逾白轻抽一口凉气。他隐约猜到了,但没说出来。他在被子里摸索,林知夏的心窝都感受到了他掌中的炽热温度,他又念起她的名字“夏夏”
这声音十分克制。
林知夏回应道“我在这里。”
“你”江逾白问她,“有没有嫁人”
林知夏一愣,又听他说“我们两情相悦,我想和你定婚。”
江逾白真是随机应变。
他改变了被动的局面,也让林知夏脸色微红。林知夏忽然有点不敢玩了。她随便找了个借口“不行,我和你门不当户不对”
江逾白没有接话。他的叹息声若有似无,落到了林知夏的心坎上。她悄悄地提议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晚洞房,天为被,地为炉,星月为花烛。”
江逾白假想片刻,竟然和她告别“我去隔壁房间睡觉,你有事喊我。”
“不要,”林知夏脸颊磨蹭枕头,“游戏还没结束,你别走。”
江逾白无可奈何地俯首抵住林知夏的肩窝,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满室的黑暗与寂静助长了林知夏的嚣张气焰。她借着月光摸索他的骨形,他就说“别再继续。”
竟然有一丝恳求的意味。
他低声道“我快疯了。”
这四个字如同乱耳的魔音,敲碎了林知夏的理智。
在他们成年之后,她眼中所见的江逾白总是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他清高禁欲又隐忍自持,连一声“我认输”的话都没说过,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呢
林知夏静坐不动“你要是疯了,会怎么样”
江逾白压低嗓音“你真想知道”
林知夏依附在他的耳边,充满求知欲地说“是的,我很想,我比你更想。”
江逾白按住她的后背,轻松一个翻身就将她反压在床上,他用左手抚摸她,右手握住床头一块柔软的皮革,五指向内,狠力抓牢,握拳般死扣,骨节略微泛白,手背暴起青筋,以此来发泄多余的力气。
那一块皮革被他的右手扯破了。
他的左手却很体贴温柔。
他解开林知夏的睡裙扣子,又拉着肩带轻轻地向下扯,林知夏的呼吸起伏不定。她越亢奋,就越昏沉。
江逾白做了极其漫长的铺垫,直到他的忍耐也到达了极限。他的动作格外青涩,更近一步的接触也变得越发谨慎,他一边亲吻林知夏的耳朵,一边问她“准备好了吗”
她嗓音含糊地答应道“我在等你。”
江逾白花了十几秒钟让自己冷静,让大脑降温,对他而言,眼前这一幕带来的强烈刺激,仿佛是亲自下凡的神明允许一位异教徒亵神。他们在昏天黑地时接吻都吻得热烈又潮湿,动情动得意乱神迷,后来两人都冲破了一切屏障,彻底耽溺于痛快淋漓的浪潮。
凌晨四点半,林知夏精疲力尽地靠在江逾白的怀里睡着了。
江逾白把林知夏抱到了与主卧相连的另一张整洁的大床上。他给林知夏盖好被子,躺在她的身边,黯淡月光照出她的睡颜。他从十八岁开始肖想她,到了二十一岁这一年,才有了不可细说的绝妙而极致的体验,像是做了一场销魂荡魄的春秋大梦。
江逾白多年来的作息十分规律。他早睡早起,极少熬夜。但他今晚破例了。他轻抚林知夏的头发,忍不住又吻了吻她的额头。他保持着清醒的意识,熬到早晨七点多钟,东方的天色蒙蒙发亮,烈火烧过的余烬才从他心中褪去。
入睡之前,他不忘抱紧林知夏,枕间漫溢着清甜香气,他睡了一个好觉。
日上三竿时,林知夏悠悠转醒。
江逾白刚洗完澡。他缓步走出浴室,腰间系着一条纯白色浴巾,黑色短发上挂着未干的水珠。几颗水珠滴在他的锁骨上,引来了林知夏的凝视。她蓦地记起昨夜的种种细节,刚想下床又有些腰酸,她无计可施只能害羞地躲进被子里,江逾白就坐在床边哄骗她出来“夏夏。”
林知夏语气很软“你不要叫我。”
江逾白掀起被子,也钻了进去。
林知夏在被子里与他对视。
她身上有几块未消的红痕,江逾白抬手去触碰她,她又倒进他的怀里,小声说“我喜欢那种感觉”又说“我喜欢你。”
江逾白的心都要被她软化。他撩起林知夏的长发,低声如呓语般回应她“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吐露这三个字。
林知夏感到甜蜜快乐又有点害羞。她抱起一只枕头,再度躺回床上,手机铃声就突然响了。
江逾白拉开床头柜,拿起他的手机。他没有立刻接听,因为屏幕显示来电人是“大舅哥”。
昨天晚上,林知夏和妈妈打过招呼,直说自己在江逾白的家里做客,因为天色太晚了,她先不回家了,会留宿在江逾白家的客房。
江逾白和林知夏都有了正式工作。现如今,他们都是可以自力更生的成年人。江逾白的父母不再约束江逾白,林知夏的妈妈也只嘱咐她“小心些”,没有勒令她当晚回家。
唯一的变数就在于林泽秋。
江逾白按下接听键,就听林泽秋问道“我忘记问你了,林知夏昨晚在你家吗”
江逾白承认道“她在我家,还没回去。”
林知夏裹着被子,在床上坐直。
江逾白又说“我准备和她去吃午饭。”
江逾白语气平静,没有波澜起伏,与昨夜相比,真是判若两人。他无意中营造出的假象蒙蔽了林泽秋。林泽秋以为他妹妹只是在江逾白的家里借住了一晚,并未发生任何严重的事情,毕竟他妹妹答应过他,不会让他年纪轻轻就做舅舅。
林泽秋吩咐道“你家的饭菜少放辣椒,冰箱里要有草莓酸奶,先说这么多吧,我工作去了。”
现如今,江逾白已经能和林泽秋和平共处。他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夏夏。”
林泽秋又说“夏夏是我们家里人叫的小名。”
江逾白开了免提,林知夏能听见她哥哥说话的声音。她插了一句“江逾白迟早是我的家人。他已经是我的人了。”
林泽秋心头一惊。
但他也没往歪处想,只批评道“别这么说,女孩子矜持点。行了,你们去吃午饭吧,别磨蹭了。”
挂断电话之后,林泽秋就去工作了。他们公司施行“弹性加班制度”,按照考评绩效发放奖金。为了丰厚的年终奖,林泽秋最近写起代码来格外卖力。他回想江逾白的话,才想起来自己也没吃午餐。他便披上外套,匆匆忙忙地去了一趟食堂。
林泽秋恰好在食堂撞见了高中同学他的高中同学和他在同一家公司工作。那位同学开口第一句就是“哎,秋哥秋哥,好久不见,你妹妹怎么样啊,有没有从国外回来啊”
林泽秋在食堂窗口打了一份铁板牛肉盖饭,配上一碗凉拌素菜。他端起餐盘,心底很不耐烦,嘴上还算客气“她回来了,在找省城大学的教职。”
“哎呦,这么厉害”那同学拦着林泽秋,“秋哥,我们吃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