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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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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功决意要找回自己的破案逻辑与节奏,如果溯本求源让元理标记上了数值,那他就按照寻常的破案逻辑来进行侦破。

    首先,死亡时间。

    三起案件,差不多是从他走开始,每隔三天一次,也就是说——

    长安刚刚经历过四城风波和彩月案,还没查案,又出现这些……

    卷宗上,长安的地图也是有的,徐有功打开地图就见三个地点几乎都是沿着道路,道路的尽头直通西域,所料不差,明日——

    “这里还会有。”

    他说的时候手指在某一处道路关卡,同时间得出结论:“是流窜作案……”说的突然觉得脖子一冷,一回头发现是周兴在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你看什么,可想到有何可以戴罪立功的……”顿了顿,补充:“就算你不说你过去的事,可这个案子与你无关,你就算是说了,也和之前无关,反而能减轻你最后的罪责。”

    徐有功的话让周兴有些不屑,他现下不想装了,直接道:“老子凭什么帮你?老子恨不得吃了你,吃别人是为了缓解病,吃你,是老子的终极目标!还帮你!你做梦去吧!除非,算了,没有除非!”

    一扭头,周兴不理他。

    徐有功很想跟他再说律法,但是,心知道没用,而他既下出结论是流窜作案,接下来……就是印证,也就用不上周兴了,“那你回去吧。”

    周兴:?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是应该求他吗?

    可是……徐有功一挥手,他被带走了。

    徐有功沉浸在案件中,他不想印证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因为他画圈的地方很远,若再次出现命案,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挡不了。

    那个地方距离这里很远了,就算是他快马加鞭赶过去,恐怕也来不及,或者说,元理在这里就好了,他或许能给出一个答案……准确的时间……包括现场的脚印……

    徐有功从前觉得有元理很方便,但只是觉得,如今离开才发现……不只是方便,是加快了许多的进度。

    比如眼下,脚印都是残缺不全的,如果是元理肯定能算出来完整的身高体重和鞋尺数,可是换做他,或者说,换做任何衙门司……都得做一件无聊且极容易漏掉真凶的事,那就是——

    挨家挨户的排查。

    一个个对比鞋印!

    凡相似的全部抓来,很是费功夫,更别提了,而万一凶手是故意穿了大的鞋子或者是其他问题,就等于根本没有办法快速锁定和找到真凶。

    还是先回去叫人。

    刑部的人听说徐有功回来了,忙不迭地跑来,给徐有功端茶倒水,好不殷勤,顺带还说摆好了宴席,原本徐有功是不饿的,他做起事情来总是茶饭不思,但听到全鸡宴,又想到了元理。

    那小家伙,如果他在的话……得多高兴。

    于是,拒绝。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有眼力见的老官去招呼人弄了吃的喝的来,尽是好吃好拿的,但徐有功仍旧是没吃,他自己有干粮,“诸位大人们,请别把时间浪费在下官身上,有时间,多去带人搜查这个脚印比对……”

    脚印是他自己拓印的,刑部的人一听到线索就连忙上前,徐有功也终于得到一丝清闲。

    但是很快,徐有功就发现自己把长安想的……太过于简朴了,刑部的官员,长安的兵力,不是一路走来小打小闹的县城能比拟。

    不一会儿就锁定了数百上千个嫌疑人,从刑部门口一直排到了菜市场口……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人,刑部的人给他汇报,隐约还有再增加的趋势。

    徐有功头发昏。

    下面的人询问徐有功要不要开始问,徐有功要深吸一口气才能定下神,吩咐他们自己去问。

    问的问题也很简单,这些人案发时间在什么地方,什么地点,见了什么人等,这样大概能排除不少人,徐有功说到这里的时候,徐有功都觉得自己脑袋是不太好用了。

    这要早点问,也来不了那么多人。

    他怎么就脑袋这么不灵光了……思来想去,觉得是被那两小只影响…再就是没吃东西。

    一定是没吃东西。

    趁着官差去询问,徐有功吃了些随身的干粮,果不其然,吃完想到了一些关键的节点,也是罪犯必不可少,必须经历的环节,那就是——

    他们若是连续流窜作案,必然也要吃喝住行!

    而照案发时间地点,只要找到最近不断住店又离开的,再符合脚印的人,这样再累计出案发的时间地点,就有更多线索。

    当然了,既是换地方,也不见得就能被摸底排查带过来,目前带来的都是住户居多,徐有功立刻又安排人去查询最近住店的旅客,着重找了案发地点的附近几家客栈。

    几个刑部大臣听到这个命令,不约而同的互相对视,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徐有功,让他们想,是怎么都想不到!

    接下来的时间就都交给官差。

    由于事情太过于恶劣,长安人人都惊慌失措,几乎满城的兵力都用来查找嫌疑人。

    徐有功想了下还是吩咐传达——

    他画圈的地方严加看管周边巡逻!

    随后自己跟着就近的官差们,也去走访,然后,果真找到了几名和他结论相当的嫌疑人。

    第一组是两个书生,脚印符合,且频繁换地方,据说是钱不够,二人只能凑银子靠和掌柜讨价还价才能勉强度日等着赶考;

    第二组,只有一人,因为赌博欠了巨款把家里准备好的聘礼输掉了,原本的婚事也没了,欠了赌债,被家里赶出门,最近因为没钱,也在频繁换地方;

    第三组则是两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夫妻,因为脚印符合,流动买卖一些小本生意的东西,就被抓了来。

    徐有功看到前两组还好说,第三组就觉得这些官差脑子多半比他还差,这样的人——

    “敢问,他们提得动刀吗?”

    人骨,要切开,得多大力气!

    一组书生学六艺,哪怕理学兴起,儒家大盛,可六艺射、御,仍是君子必备技能。

    二组赌徒是壮年男子,力气足够,最主要的是出身据说是屠户。

    至于三组,人直接被放走。

    刑部按照分组很快分别关押,让徐有功前去审讯,然而,徐有功没有着急找他们,策马出去,先找了客栈的掌柜,问了最近谁当值洒扫及入门接待,从旁人口中先一步了解这一二组人员的动向,随后又在官差带领下,去了这两组嫌疑人的房间……

    徐有功是带着官差们一同去的客栈,仔细排查询问每个住宿的客人,先问清楚嫌疑人的踪迹。

    长安城怪案闹得人心惶惶,随着询问,客栈内逐渐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徐有功在房间转了好多圈,没找到什么证据,走出来缓口气,却注意到一个房间的客人形迹可疑,似在刻意回避谁,甚至,关了门竟不受审讯!

    官差们迅速行动,将那屋门包围起来。

    然而,当他们打开房门时,却发现——

    房间空无一人。

    可床铺凌乱,显然有人刚刚离开。徐有功心中一沉,而无论是谁,他都已错过了抓捕这人的最佳时机!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嫌疑人的下落,也许这个混账就是扰乱他的思绪,就好像那一夜给元理纸条的那位东婆。

    目光在客栈内来回扫视,徐有功脑袋发紧,眼神犀利如鹰,来回扫视,紧随,他的目光又定格在了一处房间。

    这一次他自己去,想敲门,门自己打开,房间空无一人。只在床铺上摆着一本残破的蓝皮本。

    徐有功拿起本,只看了几眼,便心中一惊,这竟是……大哥的字迹?!

    徐有功紧紧盯着手中的笔记,双手发抖,虽然字迹已经因为时间久远而有些模糊,但其中的内容和线索却清晰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税。”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什么东西划过去,可是,这一切不等他回想,就被官差打断,说外面发现了嫌疑人,徐有功只能转身出去,可那嫌疑人又是个半百的,甚至是手有残疾的……

    徐有功被打乱思绪,很烦,可没有作声,挥挥手让人走后,自己回去,盯着房间,这是大哥的房间吗?

    摆设简洁的床铺,显然有人整理。

    桌上,一盏油灯和一叠厚厚的书籍是唯一的陈设,是大哥的习惯。

    徐有功的目光变得深沉,尤其——

    落在那叠书上,书页泛黄,显然已经有些年头。

    他轻轻翻开一页,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墨香,就是这特殊的墨香让徐有功心中一动,这个房间的主人,就是大哥!

    “大哥,你没死!”

    他猛然转身,可是,哪里有人?

    他找不到霄冬至的,这么多年了,如果想让他找到,早就找到了。

    而回想起那场噩梦,徐有功还心惊胆战,可眼下,想要细细想来也是没工夫了。

    刑部的人很快又来,说这说那,主要是那一二组的房间还没有看。

    徐有功直接跟随来到一组书生的房间。

    书桌上的厚厚的四书五经书籍,徐有功翻了翻就意识到,这两人不是。

    因为书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笔记和心得。

    这些字迹虽然有些模糊,但徐有功却看得到两个年轻的学子,挑灯夜读,笔耕不辍的画面。

    这么一个心怀正义的读书人,怎么可能做分尸,最主要周围口供对他们也很有利,说他们几乎没出门!

    反观第二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徐有功把大哥给的蓝皮本小心揣在怀里后,就跟随前往第二组的房间。

    第二组因为是屠户,房间里一堆烂肉…骨头…碎渣,这对于审案十分有难度,最后,徐有功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下的一块沾满油污的布上。

    徐有功弯下腰捡起那块布时,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消息——

    “大人!!快来啊,我们抓到凶手了!”

    伴随外面高呼的这一句,徐有功赶紧走出去,虽然心里觉得他们肯定没找到什么真凶,可没想到的是,抓到的这个还真是……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是他们干的,我只是看门的……别杀我,别杀我!”

    外面大叫的男人说时,徐有功皱紧眉却想的是——

    他该不会是在演戏吧?

    一路走来,徐有功看了太多戏了……但真正飙演技的,是远在天边的袁天罡和李淳风。

    他们二人方才带着霄归骅上山后,就又坐在更高处的庭院中,面对着蓝天白云和山谷,继续下棋,

    区别是这一次棋盘上没有棋局,他们看似摆在石桌上下棋,实际上两人都是在脑子里下着。

    霄归骅不敢打扰两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哪怕他们面色红润,眼神明亮,活力看起来比她还足。

    两位老人一边下棋,一边斗嘴,像两个老顽童一样,一同耍赖——

    “这一步明明是你输了,怎么又赖皮不肯认输!”

    袁天罡指着棋盘,佯装生气地说道。

    “谁说我输了,我看你才是自乱阵脚!”李淳风嘻嘻一笑,手一挥,将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

    随后吵起来,吵得莫名其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

    元理看得听得有些心烦意乱,这以前下山的时候,两位老师父是分开闭关的,这是怎么了,从开始就吵架到现在?

    可霄归骅却发现他们看似在争吵,但棋盘上的局势却越来越紧张,

    棋子在棋盘上快速移动,黑白两色交织在一起,有一方正在奄奄一息,是袁天罡的。

    可他突然长啸一声,棋子落在棋盘上,形成了一个绝妙的杀招,“没想到吧!这徒弟我带走了……”

    李淳风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手下的棋子在棋盘上缓缓移动,形成了一个巧妙的防守,这次连带袁天罡都看不懂,仰天长叹一声,“啊……你又赢了。”

    李淳风哈哈大笑,“承让,你也不差。那么……霄归骅,过来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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