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把他抓了
长吏询问,元理也要看一眼徐有功,得到肯定,才是不屑道:“这还不简单,窗户口就那么大,去掉人肉包,能过去的人身型有限,去包,人的重量,还有能扛起这包的身形……我大估计就能算出来……”
元理鼻青脸肿,其实很不乐意说,可徐有功让他说,他便说。
长吏转身便走,“快快快!快去找!”接着想到什么,回头看周兴,欲言又止,周兴跟别人不一样,他没大听出来是谁,但也大约了解他是上头派来的……不太敢叫他直接过来当人型板去校对找人。
至于找不找得到相似的人,还有那地面剩下的煤油,审讯……他不确定,是否要徐有功再帮忙处理。
踌躇的静谧中,一阵低低的男人哭声从墙角传来。
这哭声来的突兀,徐有功侧头主动过去,霄归骅跟上,有些草木皆兵,“二哥小心。”
“无妨。”徐有功说时已看到个熟悉身影,是昨日闹到狱里的林家人,没见到儿子,只看到林家那位老爷和一卷草席。
林老爷看见徐有功便哭道:“大人,他们带走了我儿子……还把他们的儿子给我了,可这根本不是……根本不是……您见过的……”
林家姥爷俨然也被打过,浑身是血,长吏走过来,冷森森看了一眼便是给下面人用眼色。
官兵往前驱逐,“滚滚滚!白日就让你滚了!再不走,打——”
林老爷往后缩脑袋,但棍棒没有落下来。
徐有功跨步拦在他面前,回头冷冷道:“你说,你儿子被他们强行带走,他们把那具被调包的尸体给了你?”
林老爷点头,要打开草席,霄归骅脸色紧张,不确定这是否要谋害徐有功;而一并过来的元理则盯着那位林老爷的脸,良久,目光少有的发光,发亮。
“尸体在里面?”徐有功询问,长吏便脸色不善,“徐有功,你要分清楚孰轻孰重……如今是石……”
徐有功并不理会,直接侧过身去,长吏也只能再度投鼠忌器,任由那边林老爷回徐有功,“在这!他们说……把儿子赔给我……可根本不是……而且,我儿子根本没打死他儿子,这根本就是……诬告!我儿子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了啊……”
伴随草席从暗处拽开来,长吏后侧有人举着火把过来,徐有功担心此处点燃火把有危险,主动带着草席,去远些地方。
随后,就在众目睽睽的火下,徐有功简单验尸。
而借牙齿,他就可断定——
“这具尸体绝非是左家儿子,是四十岁中年男子,缺失右侧槽牙……你们去查,县里四十壮男……”
说到这里,翻看双手,“他的左……”
看手的时候,徐有功正要补充,被林家那老爷打断,他瞪大双目道——
“丢了槽牙?四十岁?大人,那我知道他是谁!大人,他是否左宾手?”
左宾手,惯用左手者。
徐有功颔首,那林老爷便又拍大腿,“这就对了!他定是左家铺的铁匠,左力!他消失了一段时间了!”
徐有功刚才翻看双手就发现了他左手布满老茧,只还没说到这就被林老爷挑明,而这也足以说明,这死者就是左力本人。
也是听到“铁”字,徐有功终于明白为何尸体会呈现这样的诡异颜色。
铁呈锈色,黄色,只是,即便是铁匠身份,常年接触,也不应在水里就这样?除非……他一直泡在含有大量铁的水里!
将火光靠近死者口鼻,徐有功轻轻捏了捏,确认其中还有河流泥沙,这也可断——
人确确实实是从水里出来。
长吏在一旁脸色不善,着急。
徐有功不疾不徐,端看良久才起身问,“此人应是从铁矿山流下的水中打捞起,死亡时间……超两日……若换算到天气炎热而水中冰冷,也许三到四日。何处有铁水?我指的是矿山……”
几乎徐有功讲完,周兴就脸色剧变。
长吏显然是对此毫不知情,冷笑着直接说——
“矿山,石人山便是唯一的铁矿山。但那地方早就被石泉山庄占领,我说徐大人你还是省省,多想想如何将吃心的妖人找出来谢罪。”
长吏说前半句,周兴就想把他杀了,听到后半句又想起什么,沉声道——
“我也觉得,目前首要是去找那吃人魔。”
闻言,徐有功回首,略有诧异的,一声:“哦?”有些意外。
不仅他意外,连一旁跟林老爷“眉来眼去”半天的元理和冷眼的霄归骅都回头看周兴。
周兴是元理算法算出来的“体型嫌疑人”,元理还怀疑着呢,可现在迷惑了,不懂了。
原本以为周兴嫌疑很大,还暗戳兴奋,可以找徐有功邀功,可这周兴说这些……好像又不是吃人魔。
哪有吃人魔自述的?
周兴在在一堆注视下,想得只是那位帘子里,他都没见到的贵公子,锦衣华服,声音压迫感十足,整体看起来也是少年,但又举手就能压他如蝼蚁。
周兴紧张吞咽,佯装镇定:“哦什么?徐有功,你作为破案高手,难道就没想过?这样的吃人魔绝不是第一次,吃人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说到最后,周兴内心深处的某种躁动浮现,压下,但躁动也足以叫他敢于抬起头直视回去所有人——
“怎么?我说的不对?”
“谁敢说你不对。”
霄归骅脸色不善的说完,一回头,对上徐有功投来的目光,又补充:“鬼知道你会否攀附谁,又来给我们一顿毒打!”
徐有功倒不是那种记恨毒打的人,他向来对事不对人,对公不对私,周兴说的很有道理,只是……
“别犹豫了,此人不尽快找出来,他定还会到处吃人,这次不确定是否凑巧遇到石通天,若下次遇不到,必会杀人来吃。”
周兴说的,徐有功不是没考虑过,又或者他就是这么以为。
可话说回来一万遍——
设计好的案,再天衣无缝也有百密一疏,透过一点漏洞就能顺藤摸瓜,抽丝剥茧……
这种突发事件,反而很棘手,正因为是食人魔,所以他挑选的对象都是几乎没有任何瓜葛,更别说,石通天还是刚死被抓……
徐有功推断中,觉得对方吃完就走的可能性很大。所以眼下,更想趁铁水案,把这些春江楼人带走,转移,以免的那位石泉山庄的来找他们索命。
没想到的是,周兴接着道——
“其实那天,我来时,看到了一个行踪诡谲的白脸男从后窗户跳出去,就背着那蓝色碎花包。”
一句话,直接把所有人的注视都拉拢来。
“你你你!你看到了?在哪!去哪了!”
投射来的目光里,属长吏最焦灼,而夹杂其中还有林老爷的目光,宛若淬了毒。
毒蝎自做周兴起,就好久没想过毒蝎的身份,够让他觉得发抖的目前只有那位公子,其次竟是这个突然出现的林老爷。
周兴脑海中掠过一个电光火石。
这林老爷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突然出现还带着这样的尸体……
莫非是谁派来的?
谁派的,周兴就猜不到了,可当务之急不是这个,而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他还在这里,我看他穿的衣服就是县上,确实与我身形相仿。可以找找!否则……恐会继续出事……”
周兴这些就是纯胡诌了。没人比他清楚,到底谁吃了石通天,不想,徐有功沉思中,一向不问事只知道算数的元理提出反对意见——
“我反对,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听取你的意见,你打过二哥,还整体阴阳怪气,来历不明,凭什么听你的?”
元理说完,就看向后侧的林老爷,别人不知道这个林老爷,可是元理认得清楚,他脸上是他门派的面皮。
这个人绝不是简单的林老爷,而是——
“林老爷,萍水相逢,却胜千山万水。”
萍水相逢,千山万水,是元理门派暗号。
他主动暴出来,隐隐得兴奋,当年把他流放出来的人说过,有一天上面会有人找他回去……他惶恐的不想要回去,偏偏三年过去,看到了又兴奋。
他不知道自己兴奋什么,只是兴奋很快落败下来,因为林老爷并不回以其他暗号,不仅不回,还离得远了些,看向徐有功问——
“他是不是这里不好?”指着脑袋。
元理整个瞪大眼,不可置信,话到嘴边想要说他面具,又避而不谈。
他不能说面皮,这是门中的规矩……说了会怎么死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曾经是怎么被关在牢笼里一次又一次的鞭笞,转圈,他再也不想要经历那样的日子。
徐有功不知元理为何无端说这,心中把他的行为理解为,近朱者赤,他这是有意给林老爷撑腰,只是,表达有些错误。
元理因为没有“认亲”成功而蔫巴。
周兴则在这时合计出来一计,道,“我说,如果你们都不查,让我来查。我曾……在京都协助办过这样的案。”
果然,人还是在背后才好办事,他就是太着急想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就像霄冬至和霄归骅那样,光明正大的入徐家。
可惜,他玩砸了,没完成任务不说还被警告,差点死了。
只这次不等徐有功回答,霄归骅又道:“不可。”周兴蓦然抬眸,他知道霄归骅是什么心思!她护着徐有功!但没想到的是——
“你得跟我们一起,万一……”
霄归骅欲言又止,很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说下去:“我是假设说,万一你被要挟,挟持……”
周兴开始脸色难看,到最后,又如春风拂过,“小桂花,你终于肯关心我了?”
霄归骅听到这句小桂花脸色就难看了,再冷冷道:“并不,我只觉得你蠢,会掣肘我二哥。”
周兴气到脸色铁青,徐有功则眼看他们二人闹后,沉思前后,给出结论,“得去铁水岭,但是也得去查食人魔。长吏大人,劳烦带路,今夜查人,天亮上山。”
长吏这边正在合计怎么找周兴配合,徐有功突然配合,很意外!赶紧答应。
徐有功这边,则被林老爷抓住衣袖,徐有功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自己有主意。
林老爷犹豫着,还是放手,紧随开始……全县城,彻查!
周兴是最烦躁的那个,他本来想得离开徐有功,然后暗中破坏他们的进度,结果……徐有功居然跟他一起!徐有功心系着许多事,一路闷沉,霄归骅也同样,唯一高兴的是——
元理。
林老爷在所有人都忙的时候,给元理手中放下了一枚……山鬼铜钱。
那一枚铜钱出现在眼前,元理闷沉的脸色就如同雨过天晴,抑郁一扫而空。
但当他抬起头触及“林老爷”冰冷的视线,立即又低头,格外宝贝的把那印有山鬼二字的铜钱紧紧地贴在胸口。
他常缩身体,没被谁发现异样,可低头的脸上,眼中,眼泪都出来了……
这世上,除了那个人,没人知道,这枚铜钱对他的重要性,所以……林老爷果真是他上面的人,也果真是来找他的……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元理理了会儿情绪才看徐有功的后背,纵然二人相识与他门派无关,但冥冥中,他记起来在草丛昏睡的那日,其实自己并不该那时睡着在花坛,他一般都是睡在另一边,有谁把他搬过去,只是,当晚他被诬陷忘记说了,而今细细追究也没有意义。
他的门派本就隶属朝廷,不管是否安排他接近徐有功,他都会跟定徐有功!
……
徐有功等人离开衙门后,长吏就忙于挨家挨户敲门搜索!
林老爷全程拖着尸卷草席,跟着一群人身后,在半夜三更,看起来格外瘆人,诡异。
徐有功趁着长吏忙碌,找到机会去与春江楼的人攀谈,稍后他会放倒衙差,让春江楼的人自己找机会离开,越远越好。
“大人,我不能走,这会连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