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偏心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省得没事老说胡话！”傅老实在人群中呵斥。
他的声音不小，一声吼完，现场突然安静。
然后。。。
“啊！你个傅老实，吼什么吼，你以为你声音大就了不起了？”另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
紧接着是哭骂声，方溪听见这声音就头疼，村里吵架都是来这一出的吗？
硬着头皮挤进了人群，见村长门前站了好几个人，其中最显眼的还是顾婶。
不是别的，因为其他人或者三两人结伴站立，而顾婶站立这一群人的对面，有一点茕茕孑立的错觉，若是忽略她身后的傅老实家人。
方溪不明白自己为何心头涌上情绪，甩出奇怪的感觉，她走向顾婶。
顾婶对面站着几名村妇，头发凌乱，外裳上有土也有泥，看着像是在地上打滚过，裤子上的泥痕尤为明显。
她走过来的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一名妇人想要朝她扑过来，还不能她有什么动作，顾婶的鞭子已经抽向妇人的双腿，用力一扯，妇人狼狈的趴到在地上。
顾婶一系列动作下来，干净利落。
方溪终于明白，为何与顾婶对立的妇人们腿上泥痕比较多。
她走到顾婶身后，先未说话，观察场中情况。
“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的，”村长见得方溪前来，说了一句。
“村长，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这名仆妇鞭打咱傅家村的人？”那名被抽打趴在地上的妇人，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哭大喊起来：“我这是什么命啊，自家男人没有用，拦不住就罢了，村长也不管我们的死活……”
涕泪横飞，口吐芬芳，方溪觉得，常嬷嬷的咒骂跟这名妇人比起来感觉都逊色不少，这名妇人应该是自己两辈子来，遇到的骂人最脏的。
其他几名妇人见状，有样学样地或坐或站，边唱边骂，一时间，热闹的不行。
“行了，你们是嚎丧呢？！”人群中，一名弓腰驼背的老汉吼道。
哭嚎声被打断，几名妇人朝他望去，之后哭的更凶了。
“环族老，您可要为侄孙媳做主啊！”
“环族老，外姓人当着村里人欺负我们啊！”
这哭天撼地的声音着实让人听着不舒服，但方溪还不知道事情的缘由，趁机皱眉悄声问顾婶，究竟为何事闹成这样。
顾婶不动声色地拉了拉方溪的手，未说话，方溪正准备问身后的外祖母时。
“够了，谁家的媳妇子，都给我拉起来，年纪也都不小了，坐在地上哭闹，要脸不。”那名头发和胡须都白了的族老，已经被搀扶到院中椅子上坐下，他指着地上的妇人对村长说。
村长媳妇忙喊着这几名妇人家人去拉人，族老的权威在以家族为中心的傅家村的来说，地位比村长都要高，那几家人忙不迭地将几名妇人拉起来。
这名族老方溪认识，前段时间外祖父领她前去族老家拜访过，见他朝这边望来，方溪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她知道顾婶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去跟村民打闹，也不知道这名族老会不会帮亲不帮理。
像是知道她的担心，顾婶将鞭子缠回腰间，握住她袖下的手后，拱手朝族老行礼。
“今日之事全是我顾四娘一人的行为，还请傅族老莫迁怒于方家人身上。”
方溪闻言，紧张地攥住了顾婶的衣衫后摆，顾婶怎么这般说话，她想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合适。
却见自家外祖母拉住了自己的手，小声在她耳边说：“先别说话。”
“你顾四娘是何人？为何打我傅家村的人？”族老抬起眼帘，打量着面前的妇人。
“我顾四娘是方家的人，如今方家搬至傅家村，也算是村里人，至于为何打人，要问这几人为何胡乱传闲话，再说我也没打人，只是她们恼羞成怒，要打我时，我拦住了她们罢了。”顾婶不卑不亢地答道。
“你胡说，你个贱。蹄子……”一名妇人听到顾婶自己完全没错的话语，有种自己被戏耍的感觉，边骂边朝顾婶这边冲来。
顾婶先是一把将方溪推到傅老实家那边，然后朝院中空地快速地走去，边走边大声说：“就是这般，我好声好气地同她们说话，她们如同疯了似地追着我，我没有办法，只能如此。”
话音刚落，鞭子甩出，朝妇人小腿缠去，用力，便见妇人趴跪在地上。
收鞭，顾婶朝族老望去。
意思是，我并没有做什么，她们这样全是自己摔的，而我为何要用鞭子，全是因为她们先要打骂人在先。
顾婶的举动，伤害值不大侮辱性则极强，那几名妇人和她们的家人，一副想打骂又打不过的样子。
族老瞧见顾婶的举动，见她当着众人的面戏耍人，心中也生出了几分不悦，虽说当初方家能搬来傅家村是他们几个族老和村长一同商议的结果，但是他对此却持保留态度。
若是方家搬来傅家村安生地待着，不惹事生非就罢了，但是今日看来，方家竟有刺头的感觉，以后村里人有样学样，他们如何管理整个村？
不能助长方家的气焰，得让她们知道傅家村宗族的权威，他一言不发地看着顾婶和方溪，下定决心，正待说话时。
另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一群人围在老汉家前做什么，难道是老汉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市集搬到老汉家门前了吗？”
听到这声音，村长心中舒了一口气，自家爹从小妹家回来了，时机正好，抢在四堂叔还未表态前出声。
“爹，您回来了啊。”村长忙迎上前，将一名瘦高老汉搀扶进来。
他的年纪看着跟之前的那名环族老差不多大，头发和胡子已经花白，瘦高且腰背并未驼。
“你老子我还没老到需要搀扶才能走，”那名老汉并不喜欢别人搀扶自己，他避开自己儿子伸来的手，“我不在家没多久，咱家开始改在门前开市集了吗？”
村长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对自家爹的问话有些无语。
“所以老四来是准备说什么呢？”村长爹问一旁的环族老。
村长媳妇忙将另一个椅子放到之前那名族老旁边，傅二牛坐上去，习惯性地从腰间将烟杆拿出来。
被傅二牛称为老四的傅四环伸手拦住傅二牛的动作，“二堂哥，我闻不得烟味。”
傅二牛不满的抱怨几句“你这身子越老越不中用，还闻不得烟味，好像你以前不抽烟似的。”将烟杆放回腰间。
见他越说越多，傅四环开口：“老三，你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一遍吧。”
老三指的便是村长，村长在傅家这一辈排行三，他忙将情况说了一遍。
村长的声音并不小，方溪也听了一遍，其实和表嫂说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多了具体的闲话内容。
事情由昨日张家少爷上门讨要汪清儿引起。
张家少爷调戏方溪几句话，再加上吴管家也轻佻地对待顾婶，从这群妇人嘴里再说出来，便是变成方家一家子的狐狸精，妄加揣测方溪和离的内幕是不是也是方小娘子乱勾搭人。
又联想到方溪回家起房又开渔塘，这么多钱，这些钱肯定也是来路不正。
村里人说闲话，很常见，但是好巧不巧地被顾婶听见，顾婶当下便出了家门，上门质问她们，双方言语上出现了冲突，在几名妇人想要动手打架时，顾婶使出鞭子，几名妇人没落到好，便跑出门来找村长撑腰。
村长简单说完，问顾婶和三名妇人：“你们说我说的可是实情？”
几名妇人忙不迭的点头表示没问题。
顾婶则是皱眉沉思了一会，说：“我上门只想问清楚闲话从何人口中听来的。她们并不听我说话，直接上来要打骂我，我才用了鞭子，而且鞭子只是让她们无法继续攻击，并未伤她们。”
顾婶话还未说完，那边几名妇人又开始叫骂起来：“鞭子抽到我们身上，哪有不伤人的。”
“顾婶从不会无故出手，”方溪坚定的声音响起：“还请两位族老和村长查明事情真相。”
村里从未有男人们说话，女人插嘴的道理，但是她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必须表明态度。
方溪开口说话，傅老实和傅陈氏眉头不由一皱，担心因方溪一言，导致族老们的反感。
果然，傅四环听到方溪的话语，眉头紧锁，想要呵斥。
却又被傅二牛抢先一步，“好了，现在情况都已说清楚，既然说闲话的也得了教训，以后你们切记要管住嘴，不要胡乱说，就行了。”
傅二牛清楚那几名挨打的妇人是想村长帮忙教训方家的人，而方家的人是趁机想要弄明白是谁在传方家人的闲话，村妇的嘴堵不住，就算揪出闲话是谁说的也意义不大，他故意换了个问法。
顾婶却不愿意如此，今日她选择闹大，一方面是听不得别人说方溪，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趁机在村里‘立威’。
不让这群人知道得罪方家的后果，她们后续还会不把方家人当回事，而方家现在当家的是方溪，和离回来的小娘子，原本就容易招闲言闲语，若还不趁机止住这群人的嘴，后续更加难管。
跟她一样不愿意大事化小的还有那几名妇人，她们都属于傅家村里爱道人是非的妇人，打人骂架从未遇到如此憋屈的时候，现在突然被顾婶教训了，里子面子都觉得不甘。
“二族老，你不能帮着外人，不管我们傅家村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