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和离前夕
翌日，方家才准备用早膳，傅家一行人已经到了，这一次傅家那边的长辈全员出动。
这个点到，怕是天没亮就动身，方溪打发春喜去巷口的包子铺买些包子馒头粥回来。
傅家人一来，方家院子里又热闹起来，方溪领着大家去堂屋里歇息，顾叔则去厨房烧水准备泡茶待客。
大家在堂屋坐定，傅家外祖母拉着方溪的手，说道：“小溪啊，我寻思着我跟你外祖父算是长辈，我们去了，他们商家总归不敢太过分，便也一并来了。”
方溪自是明白老人家的苦心，跟外祖母撒娇着道：“外祖父跟外祖母能来，小溪十分欢喜。只是因着小溪的事情，还劳烦您们跑一趟，怪是辛苦的，小溪心里过意不去。”
傅老婆子原本就疼爱闺女，现着外孙女这般撒娇说话，她的笑容怎么也下不去，直说道：“还是小丫头贴心，瞧瞧多为我们老两口着想，有你这份心，我跟你外祖父也没算白来一趟。”
傅家外祖父，呵呵直笑，老婆子说啥就是啥，外孙女撒娇真贴心。
傅家舅舅们，呵呵傻笑，娘说啥就是啥，外甥女撒娇真可爱。
傅家舅娘们，呵呵跟着笑，自家男人那傻样没得看，您们各位开心就好。
此刻站在门边的大宝和二宝，你们在说什么？窝们人小听不懂。
顾婶刚在西厢房把大宝和二宝收拾好，便让大宝带着弟弟去堂屋跟傅家众人见礼。
堂屋人多，大宝跟二宝站在门边，似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大舅娘见状走到门边，伸手去牵大宝，说道：“大宝还记得大舅奶奶吗？前几天大宝还去过大舅爷爷家，跟石头哥哥一起玩过呀？”
大宝当然记得，点点头，乖巧的伸手让大舅奶奶牵着，另一只手也没忘记牵弟弟。
但堂屋门槛高，大宝被大人牵着，勉强带能跨过门槛，二宝更小，哪是大宝牵着就能进来的。
五舅娘正站在门边，连忙弯腰将二宝抱起。
二宝虽不认识五舅娘，但他不认生，任由五舅娘将他抱起，兴奋的拍手嚷嚷着：“哥哥，我高。”
大宝才不管自家的傻弟弟，被大舅奶奶牵进来后，他往方溪那边走去。
这么多人，小姑姑身边最安心。
二宝看哥哥往小姑姑那边走，在五舅娘的怀里扭成了麻花，他要跟哥哥在一起。
五舅娘作势拍拍二宝的小屁股，将他放下，“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家伙。”
厨房里的水烧好了，顾叔忙进来给大家斟茶，家里茶杯不够碗来凑，只见堂厅的圆桌上，摆了一圈的碗。
这时，春喜也回来了，因着买的多，店家还帮着春喜一起拿回来。
谢过店家，方溪让春喜将东西都端进堂屋。
虽说出门前，大家都吃了几口垫吧，但一路上赶车，那点东西也消耗了。
傅家人着实不少，堂屋挤得满满的，方溪让春喜跟顾叔顾婶单独用膳，自己带着大宝二宝陪着傅家人在堂屋用膳。
好在乡下汉子婆娘，没那么多讲究，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包子馒头，站着蹲着都能吃。
方溪抱着大宝，傅外祖母抱着二宝坐在桌前，两宝都吃的欢实。
饭毕，顾家舅娘们帮忙收拾，方溪则是跟外祖父外祖母说自己的打算。
“外祖母，顾叔昨日也通知了兴盛镖局的武总镖头，因着当初结亲时他是证婚人，现如今和离，顾婶意思也是请着武总镖头做个见证。”
“这般甚好。”傅外祖母点头称赞。
“之前商家那般闹，整个县里都传遍了，商家老爷再想挽救，我也不会答应的。”
方溪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咱们今日一去便直接说和离的事情，和离这事已成定局，嫁妆不怕他们耍巧，兄嫂这里有我的嫁妆单子。”
“也不知商太太会如何在我身上泼脏水，有些话，外祖父外祖母不好说，我也不好说，但是舅娘和顾婶反而好说，如若商太太指使心腹嬷嬷乱说话，还得辛苦舅娘帮忙应对。”
傅外祖母见外孙女把许多情况都提前设想好，欣慰的摸摸方溪的头。
原本娇宠着长大的孩子，现在像模像样的当起了家来，是方家之幸，但也委屈了这孩子。
看来商家真是苛待了方溪，傅外祖母如是这般认为。
傅外祖父对方溪说道：“商家老爷那边，由我跟你大舅来说，有我们在，还有武总镖头在，商老爷应该是不会强人所难。”
“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一起去就成，老三、老四和老五家的在家帮着带孩子们。”傅祖母这般安排。
傅家舅舅们自是点头应是。
虽说世人都是劝和不劝离，但傅家人都知道，当下，方溪和离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所以和离这事木板上钉钉，跑不了了。
众人见聊的差不多，便起身往商府去。
傅家来时赶了三辆牛车，这会儿正在院里放着，为了不输阵仗，顾婶让顾叔去租了两辆马车。
如此，顾叔、傅大舅和傅五舅分别驾驶马车朝商府前去。
快到商府时，见着武总镖头和封娘子在商府外等着，顾叔赶忙喊方溪出来。
方溪跳下马车，对着二人行了个礼，说道：“今日真是辛苦大武哥和嫂子了，等忙完这些事情，小溪定要好好答谢你们。”
武盛挥了挥手，示意不用这般多礼。
封娘子爽朗地说：“妹子说这话，可有些见外了，咱两家什么关系，嫂子可不爱听这生分的话。”
方溪害羞的笑笑，没多说。
一行人朝着商府前去，走到门口，正好遇到商老爷和商寰前来。
因着今日方家要来商谈和离之事，商老爷早就安排商府管家在门房这候着，管家刚回去通知商老爷人到了。
商老爷与众人行礼后，便领着大家前去商府正厅，一行人静默无声。
正厅里，管家忙安排丫鬟们沏茶，商老爷则是请武盛和傅家众人坐下说话。
方溪见商家太太并不在正厅，心想也不知商家是打算如何处理。
商寰趁机走到方溪身边，伸手去拉方溪衣袖，示意到一旁说话。
方溪懒得搭理商寰，不知道这厮这般是想要作甚，往顾婶那边走去。
傅家大舅娘和二舅娘趁机上前补位，挡住了方溪和商寰俩人之间的位置。
厅中其他人像是没有发现这出动静，各自寒暄。
待得丫鬟们上茶后退下，傅祖父润了润嗓子，大声说道：“今日我们上门的原因，商老爷应该是知道的，老汉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咱们就开门见山的说吧。”
商老爷陪笑道：“我前几日一直在外地，并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待我回来时，方溪她大哥大嫂已经下葬，也没来得及前去吊唁，着实是我商家的不对，还请亲家老太爷见谅。”
傅祖父回道：“主人家是没来吊唁，只不过派了个老婆子闹上门来罢了。”
商老爷停顿了下，继续陪笑道：“不管怎样，方溪现如今还是我商家妇，我们商家失了礼数在先，实属不该。”又抬声对商寰说道：“寰儿，今日各位长辈都在，你跟傅家各位长辈和方溪都赔个礼。”
商寰在旁应声，又对众人施礼赔罪，大家像是没见到这一幕一般，并未说话。
“不知商太太在何处？”傅外祖母出声问道。
“家母在后院上房，我差人领着外祖母一行过去。”商寰忙应声道。
说罢，喊了丫鬟，准备差人领着她们过去。
傅外祖母摆手说道：“不用，我们今日是来谈方溪和离的事情，这种事，商太太岂能不在场？你家快去请了商太太人来，我们也好快点商谈此事。”
商寰闻言，不知如何回复。
商老爷正准备说话，武总镖头开口说道：“傅老太太这般说的是，我也是为了此事前来，当时这婚事成的时候我是证婚人，如今和离，我便托大也来做个见证人。”
傅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的话，商老爷还能笑着应付过去，但武总镖头的话，商老爷却不知道如何能圆过去。
他吩咐一旁候着的管家，让他派人请太太来此。
顾婶嘟囔着道：“明明说好的事情，还要我们都在厅里候着等，商家太太果真势大，是欺我方家无人撑腰吗？”
顾婶的声音不大，却让厅里众人都能清晰的听到。
商老爷端起茶杯抿了口，将尴尬藏于茶盏中。
片刻，商太太穿着雍容华贵的在心腹常嬷嬷和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走进了正厅。
虽说面露笑容，但皮笑肉不笑，怪异的很。
这般面容下开口的寒暄，也是怪异的很。
大家随意的应付两句，傅家外祖母又开口提了和离之事。
商家太太言不由衷的想要圆过去，并不应承傅家外祖母的话。
方溪见状，便知商老爷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又让商家太太改了原本的想法。
但是这件事岂是商家想过便能过去的吗？
她正准备开口，看见顾婶跟她使眼色，让她忍忍。
“昨日商太太不是派了两个粗使婆子去方家，通知方溪回商家说和离之事吗？才过了一晚，商太太就忘记了这事了吗？”顾婶讽刺地说道。
“昨日的事都忘记了，是不是商太太更忘记了前两日你屡次派家里婆子闹上方家的事呢？”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商太太记性不好，商太太身边这位嬷嬷应该还记得吧？毕竟，那会在我方家灵堂，她可是威风的很呢。”
说完，顾婶不忘瞪了商太太和常嬷嬷好几眼。
商太太张开嘴想要说话，商老爷剜了她一眼，她闭上了嘴。
“这都是误会，家里婆子误会了主子的意思，行事没得了规矩和礼数，还请见谅。”商老爷一副，任你们千般说，我都只认一个理的架势。
他见傅家老太太想开口说什么，赶忙招手道：“来人，将那日无理的婆子都给押下去，关在柴房里，等候发落。”
管家特有眼力见的应声，忙去院里喊小厮进来拿人。
常嬷嬷和几个婆子忙跪下求饶，厅里好不热闹。
“你家要如何管教自家奴仆，关我们什么事？真要是当回事，怎么早不绑晚不绑，偏在我们上门时来绑，是觉得大家伙儿太闲，演一场戏给我们看看，热闹下？”顾婶字字诛心，句句卡在点上，方溪心下默默为顾婶点赞。
可惜商太太就跟被拿住了脖子的鹌鹑似的，眼睛动的贼快，但嘴就是不说话。
商老爷答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我这不才回来，也才得了空来处理这事情。当着众人的面也正是说明了我们商家对方家的重视，绝不徇私包庇……”
商老爷不愧是商场上的老手，黑的都让说成白的，睁眼张嘴就说，都不带一点磕巴的。
“商老爷，小女心意已决，还望商老爷看在家兄的面子上，给小女一个痛快。”方溪懒得在此掰扯，直接说道。
商老爷听到方溪的话，露出痛心的神情，未说话。
商寰在旁许久，总算插上一句话：“小溪，你还是怪我没去送得大哥大嫂最后一面？”
随即，一脸伤心地说，“没去吊唁大哥大嫂是我的不对，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但是不能因此就提出和离呀。”好一副深情的模样，配上商寰俊朗书生的形象，有那么点深情男主的架势。
可惜方溪对此完全免疫，她跟商寰算得上是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原身，原身的事情就不说了。
嫁进来一年，原身跟商寰碰面的时间少得可怜，装什么深情男主的模样，恶心。
商寰见方溪面露厌恶，并不接他的话，继续说道：“咱俩之间的误会咱们一旁单说，何必拉着家中长辈一起。”说着，走到方溪旁边，伸手去拉她的衣袖，想要拉她去旁说话。
方溪闪身避开，如同见到蛇虫鼠蚁般。
商寰的手在空中抓了把寂寞，默默收回去了。
傅家众人倒是想说些什么来，但是商府不像在乡下村里，村里人大多说话直白，实在不行撒泼打滚各种谩骂都可以，但商家父子这般，犹如拳头打在棉花上，让你没处使劲。
作为见证人的武总镖头夫妇，这时候说话也不适合，毕竟和离这事是家事，他们可以在，但不合适多言。
厅内场面一时僵持。
此时，管家走进来，跟商老爷低声说了几句话。
商老爷忙拱手起身，请大家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