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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止战圣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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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3年10月3日,缅甸,芒库战俘营。

    自从生活有了规律,日子就过得飞快。转眼之间,李虎巍在芒库山中已呆了两个多月。这里感受不到季节变换,整日的潮湿炎热,千年如一日。但那种急于回到战场的急迫感无时不刻在折磨他。

    在他的叮嘱下,麻雷子杀人的节奏停了下来,李虎巍时不时的会偷递去一些肉罐头,以取代食用人肉。地道工程仍在推进,为绕开无所不在的石灰岩,麻雷子不得不横向掘进了一段,这大大延长了工期。

    他的日语课程算是顺利毕业,接下来就是学习日本史和日本文化,松平惠子目光远大,想要将他彻头彻尾改造过来。除了语言和文化,她还派人弄了一部军车开进战俘营,教他驾驶技术,这可比在国军新兵营里学到的东西多了去了。

    “失踪案虽没能侦破,可敌人慑于井上君的威势,已然不敢作案了。”惠子的脸上写满了成就感,目光中也尽是暧昧之意。

    她替他斟了红酒,换了一身轻薄的衣衫斜倚而坐。松平惠子虽是年过三十的女人,却风姿不减,媚态十足。

    “请相信我,今后不会再发生那样遗憾的事情了。”他恭敬的朝惠子行了礼。这些日子他养成了习惯,每对这女人行一次礼,腹中便暗骂一句作为心理平衡,这几乎成了本能。

    “当然相信你了,我可爱的井上君。”她已饮得半醉,面颊飞红,伸出玉臂去勾他的脸庞。

    李虎巍心扑扑乱跳,这女魔头情欲上头,粗暴拒绝可能坏了大局,只得虚与委蛇,尴尬应道:“我同绫小姐的感情是真实的,除她之外,我……”

    松平惠子仰面娇笑起来:今日你服侍我一回又能如何。在江户时代,井上家的女子用身体取悦松平家的主人,那是再平常不过之事。今日你我何不反转一回?”

    松平惠子徐娘半老,保养极佳,肌肤胜雪,胸前还垂着一枚闪闪的银饰,正是救过李虎巍一命的护身符,雷公维克托留给他的戒指。

    李虎巍虽是青春勃发,却也着实不想去碰这女魔头的身子,那肌肤之上淌满了战俘的鲜血。更何况,老友的遗物还在她脖颈上挂着。

    “我知道这是你的,据说,它还替你挡下过矢田光一那酒鬼的子弹?”看来,松平惠子什么都知道。

    “干吗这么小气嘛,就当送给我的礼物,好不好?”她像个撒娇的小女孩央求他。

    “你要是喜欢,就戴着吧。”李虎巍违心的说道,心里却想,这上面刻着天使呢,专门用来克你这女魔头的,终有一天老子要从你的尸身上取回来。

    “嘻嘻,井上君,你真好。若是迎合了我,我再告诉你一件秘密……关于……那个姓丁的枝那军少校。”松平惠子每一个字里都灌满了媚态,关于丁三爷的消息让李虎巍不得不重视起来。

    “哼,枝那人的性命如蝼蚁一般,我早不放在心上。”他故作无谓状,以防被这女魔头看穿。

    想不到,惠子极懂男人的心思,将脸颊贴在他胸肌上,善解人意道:“我知道你是个极重情义的男子,纵然已与枝那人为敌,可过去一同出生入死的袍泽,你是断然不敢相忘的。”

    这个理由让李虎巍难以相拒,为了丁三爷,他只得闭上眼睛展开臂膀,任由松平惠子胡来。

    “这个紧箍,戴着还舒服么?”她用指尖挑起危险的项圈。

    他已精于表演和撒谎:“没有了紧箍,还能叫孙猴儿么?”

    松平惠子放肆地大笑了一场,手掌拍打他的脑袋,连叫了几声“好徒儿”。

    “按照江户时代的规矩,我是主,你是仆,该为我……”在男女关系上,惠子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主人。

    李虎巍想起那个肥胖的女教员才教过他旧时礼仪,还特意讲述了臣仆之女在床第之间如何服侍家主,看来都是松平惠子早就谋划好的。这些鬼子无论男女,表面上情趣雅致,其实自古以来就个个秽乱不堪。为了从她口中套来情报,李虎巍也不得不违心就范了。

    云雨过后,李虎巍有意不主动提及丁三爷,任凭惠子伏在他胸口小憩。许久之后,惠子悠悠醒转,居然是一副伤心的模样:“你还真是一条阳刚骄龙,难怪绫小姐对你念念不忘。再看看我,虽贵为皇家养女,却连个完整的夫君都不曾有过。”

    松平惠子年少时奉命嫁于平塚秀行,却不曾想到平塚相貌堂堂,却天生不好女色,只与男性厮混。

    一怒之下,惠子命人制了一尊唯妙唯肖的蜡像送到平塚面前,以示对这段徒有其表婚姻的愤怒,还向外界宣布了自己的死讯。

    想不到平塚对蜡像欣然笑纳,置在床榻上,整日与之同眠,搬来芒市之后也是如此,不明就里之人还以为他是苦恋亡妻的情痴种子。

    李虎巍听完她的倾诉衷肠,不知该如何安慰。

    松平惠子并不想执着于过去的伤心事,手指触摸李虎巍硬梆梆的胸肌,转而盈盈笑道:“念在服侍有功,那个秘密我便不隐瞒了。其实……丁少校,或者说是宁公子……他并没有死。”

    李虎巍心头一颤,故作镇定的问道:“噢,他还活着吗?真够顽强的。”

    惠子将绵柔秀发缠在指间玩耍了一番,才懒洋洋的继续说道:“他也不能算是活着。”

    李虎巍又些糊涂,却又不便追问,只能耐心待她说完。

    “你注意到西北角那栋小楼了吗?建在背阴的地方,每天都有卡车送来冰块等降温之物。”惠子终于提及了那幢不对他开放的小楼。

    “我……当然注意到了,那里可是我的禁区。”他口中断断续续,心头预感不详。

    “以前或许是,但明天便不同了,你跟着我同去,便能一探究竟。但条件是……”她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

    在去往那栋神秘的小楼之前,李虎巍将自己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女魔头身上的香水味令他几度作呕。

    一进那楼,给他的第一感觉是来到了异度世界。外间的炎热被一道阴寒之幕隔绝开来,让人禁不住瑟瑟发抖。空气中充斥着福尔马林和各种药水的气味,虽然像极了医院,但一个医护人员也见不到,更接近停尸房的氛围。

    此楼的隔音效果极佳,即便凝神静听,楼外的声音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井上君,别来无恙啊。”一声冰冷的问候从白色帷幕后传来,他熟悉这男人的声音,理性,温和,却内藏杀机。

    帷幕动了动,转出的男人果然是麻生一叶。他戴着医用手套,上面沾着脓血。

    “麻生君,你可真是敬业啊,痴迷医学无休无眠。”他不冷不热的回应道。

    “哈哈,短短两月,你的日语已经如此精进,真是语言天才呢。”麻生说完这话,向惠子行了礼。

    惠子像是在介绍自己亲手捏出的艺术品:“那是当然了,绫小姐教过他些基础的,再说,井上本就是咱们的一脉同袍,学会母语有什么奇怪的。”

    麻生摘下手套,兴奋的搓着手:“真想不到,杀死南部、二阶堂和矢田的厉害对手,如今能一起并肩为天皇陛下效命,实在是天佑皇国啊。”

    李虎巍故作歉意的说道:“是我的无知导致三位皇国勇士的战死。”

    “不,不,井上君,你听说过达尔文吗?”麻生突然问了这句。李虎巍没受过现代科学知识熏陶,当然不知达尔文为何人,傻傻的摇摇头。

    “物竞天择。”惠子替他说道。

    “没错,生物的进化史就是一场弱肉强食的淘汰游戏,大自然把不适合生存的弱者踢出局,留下最优秀强大的生命。其实,人也一样,国家之间也是如此。但被牺牲掉的弱者不是没有意义的,他们是强者进化路上的祭品。”

    麻生侃侃而谈,李虎巍没完全听懂,但大致知道这其中的意思,弱小的死了活该,以强欺弱是天理,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我书读得少,不懂这些……”他打算搪塞过去。

    “没有关系,等将来天皇陛下君临世界,全球最好的教授都会争相为井上君传道解惑的。”麻生笑着走近他,两人并肩相扶,显得亲密无间。虽然他脱掉了手套,李虎巍始终记得上面沾着的脓血,不由阵阵反胃。

    “听说,你是来观赏我的药池的。”麻生的笑容意味深长。

    药池?李虎巍疑惑的望向惠子。惠子捂嘴莞尔,告诉他看过便知。

    李虎巍跟着麻生走向内室,里间的药水味道更加浓烈了。麻生将两只口罩递给李虎巍和惠子,随后将自己的口鼻也罩上,在打开一道秘室门后,李虎巍发现内中摆放着一张手术床,各类手术器械一应俱全。

    床上躺着一名赤条条的中年男子,全身毛发尽除,直挺挺的仰卧着,数十根塑料导管通过针头连接着他的各处血管,那些导管纵横交错,各有阀门控制近百种药液的流量。更加骇人的是,他的胸腔已被切开,脏器暴露在外。

    “供研究的死尸吗?”李虎巍问道。

    “是一件实验品,意识还保持清醒呢。来,请过来,同他叙个旧吧。”麻生尽管蒙着口罩,但笑眼中的阴险仍旧掩藏不住。

    李虎巍终于认清了那人的容貌,被剃尽毛发的三爷样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肌肤在各类药水的催发下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令他吃惊的是,三爷的眼睛几乎全程不眨一下,眼珠的焦点却跟随李虎巍在移动,眼中先是吃惊,后是愤怒,但那股怒意只存在了不到一秒就消失了,转成灰白色的苍凉。

    手术室内列着一排锋利的手术刀,刀刃呈柳叶状,李虎巍盘算着,是否应该夺刀将这一男一女两条恶魔刺毙。惠子的和服腰间悬着一柄修长的匕首,正是原属于白眼狼的“地狱之针”。

    麻生的身手他还未领教过,既然位列八兵神之一,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他放弃了动刀的念头,努力劝服自己要冷静。

    “丁少校是枝那军中的翘楚,直接杀了岂不可惜。不知你们注意到了吗,那晚我将药剂释放出来,除去服过解药的人,剩余目标几乎全部丧失了战斗力。只有他,尚有余力试图反抗。”麻生有板有眼的介绍着。

    “此人对药物的耐受性极强,真是再好不过的试验体了。”惠子啧啧赞道。

    李虎巍于心不忍,心里的话没压住,脱口道:“两国交兵,又非私仇,留给他军人的尊严吧。”

    麻生立即脸色大变,失态的吼道:“私仇?当然有!大大的有!若不是这个姓丁的,我那最得意的弟子也不至于做出变节之事!”

    提到死去的平塚樱子,麻生眼中立即被泪水充填,浑身连骨带肉的不住颤抖,给人一种痛失至爱的悲恸感。那台超级大脑不存于世,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李虎巍偷瞄了一眼松平惠子,心道:杀人者就在现场,你却把锅砸到丁三爷头上。

    “死是太便宜他了,你看,除了实验药剂,我还仁慈的替他注射了营养液。如果估算的没错,宁公子应该能够活到明年的,哈哈。”麻生狂浪的大笑,刺耳声音在楼中回荡。

    “你在研制些什么呢?”惠子有些好奇。

    “井上君现在是同袍了,说出来也无妨。那晚药剂的酥麻之力你一定深有体会,可惜此药只在室内有效,在野外挥发过快,对战场条件的要求过于严苛。我正在改良配方,让它的药效提升百倍,而挥发速度降低一半。二位设想一下,装有这类药剂的炮弹一旦射入敌阵,千军万马瞬间就会丧失抵抗之力,而且还不会造成伤亡。我给它起了个名字:‘止战圣露’,哈哈,相比那个虚幻的上帝,我才是人类的福音!”说得意之处,他不免忘形。

    惠子笑逐颜开,击掌赞道:“是的,比起毒气,这要人道的多。枝那的人口也是重要的战争资源,帝国在东亚泥潭里陷得太久,我们要尽早结束这一切,利用他们的人力物力与美国决战,逼迫敌人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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