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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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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客人面前,江爸不好说什么,带着表叔表婶去了其它房间,各个房间里都已经摆好了床,是之前江爸在深市时,家乡洪水,江大伯闲在家里没事,问江爸要不要打床打柜子,他正好闲在家里,可以帮他一起搞了:“不然这么大一个好房子放在那空荡荡的,没人住,过两年就荒废了。”

    今年因为洪水,周边的植物全部被淹死了,要是想种什么树苗花苗,得全部重新去山上挖,或是去买。

    于是就在那段时间,江大伯将江爸家的床和柜子配齐了,现在只要铺上棉被被单就行了。

    家里每年都在打新棉被,因为江家江红兵、江军、江松、江柏都到了随时可能带对象回来结婚的年纪了,尤其是今年江柠还将对象给带了回来,江大伯娘他们觉得,大概大学毕业差不多柠柠也能结婚了,得为她准备陪嫁的大棉被。

    她们农村重视女孩子的家庭,一般会陪嫁八床八斤到十斤重的被子,一般少的,也有两床大厚棉被。

    从前几年开始,大伯母就每年种棉花,现在全都弹成了棉被。

    江大伯娘打棉被的时候,就帮着江爸家一起搜集棉花,打了棉被。

    江家打了柜子后,江大伯娘就将一床床崭新的被芯,暴晒后,放入了江家的顶柜中,客人们要来睡觉,只需抱出新棉被就可以。

    结婚用的大新被子,睡是不可能睡的,但是下面垫着稻草和就棉被,新棉被隔着床单,压在上面盖一盖还是可以的。

    这样的棉被又大又暖和,也没人会觉得失礼。

    这样大的好房子住着,还要什么自行车?

    江爸想要炫耀,江妈又心疼她从深市带回来的新床单。

    深市服装、四件套批发很便宜,江妈一下子批发了四套带回来,本来打算她房间一套,大儿子房间一套,谁知道小闺女直接把她给大儿子的那一套铺到自己床上去了。

    江妈当时就想发火,但想想现在她出息了,她大哥以后可能还指着她,又忍下了这口气,一声不吭的默认了她用了新床单,今年回来,又买了四床新的,除了原本的两床新的,现在有六床新的,到时候大儿子小儿子结婚两套,江柠结婚也得陪嫁被子和被单,也得两套。

    江松的房间铺在那里,都是新被褥新床单,因为有江柠将江松房间的被子被褥抱到自己房间睡的前科之鉴在,现在江松房间都被她锁的死死的,不让人进。

    这可是长子正房,怎么能被人随便去睡呢?

    她当然也不可能拿新床单来给客人们睡,就拿了过去洗干净放起来的旧床单。

    等安置好了亲戚,江爸来到江柠房间,想和她推心置腹的聊一聊。

    江柠就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夜色。

    月光照在厚厚的雪地上,让农村的夜晚也能看到些许光亮,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江爸说:“其实他们是喜欢你,才想跟你一起睡。”

    江柠看了眼江爸,“那你问过同意不同意

    ,喜欢不喜欢了吗?你凭什么就替我同意,把我的权益让渡给别人呢?”

    江爸愣了一下,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好像默认了子女的一切都是他们父母可以支配的。

    江爸说:“那这样,下次你不愿意,我就不做了,行不行?”他有些颓丧地说:“其实真不是多大事,不就是睡一下你房间吗?那表叔表婶都是喜欢你才想跟你睡的。”

    江爸是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小的一件事,女儿会这样计较,还生气了。

    江柠无语,问江爸:“他们说喜欢我,想和我一起睡,我就得陪她们睡?你问过我意愿了吗?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替我答应?”江柠知道,这样说,江爸是无法感同身受的,江柠问了一句:“如果表叔说喜欢你的手机,我把你的手机送给表叔,你乐不乐意?”

    江爸马上皱起眉不赞同说:“那哪行?借了打电话还行,手机这么贵哪能送人?”他眉头紧锁地说:“我也不是把你房间送人,只是借着睡一下,有什么不行的?”

    江柠觉得和江爸沟通真累啊,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

    她躺在床上,笑着看着江爸说:“爸,你出去吧,我睡了。”

    江爸也很郁闷,他真的觉得只是一件非常小的事。

    江柠郁闷的快,放下的也快,因为没有将这里当做家,心底没有期待,只将自己当做一个客人,路人,心底那股郁气倏地就散了。

    她与他们生气什么呢?他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二观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改变,他们已经形成自己的一套逻辑,这其实也是两代人二观不同的碰撞。

    江柠觉得,自己生在了这个时代,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

    这已经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时代,也是对女性来说,最包容的时代了,虽然未来的路还很长,还需要继续努力,可这是个有希望的时代啊。

    江柠睁着眼睛,脑海中思绪繁多。

    身在吴城的宋培风在挂了电话后,就抽了张纸,简单的写了自己去找朋友玩了,明天回来,压在电话机旁边,拿起挂着的长款羽绒服,系上围巾,又拎了些礼品,从抽屉里拿了个手电筒就匆匆出门了。

    此时天色已晚,吴城的二

    轮车很多,的士却很少,他站在路边,在电话亭里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人叫了的士过来。

    的士大叔很是健谈,见他这么晚还往炭山跑,笑着问他:“这么晚还到炭山去,是去看对象的吧?”

    宋培风笑而不语,的士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说:“唉,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为了见对象,骑好几个小时的车去吴城,那时候可没小汽车……”

    说起他年轻时候和他媳妇儿的事儿,的士司机像是回忆起了往昔,说:“也就年轻时候还有这样的冲劲,愿意为了见一个人骑好几个小时车都不嫌喽!现在可骑不动啦!”

    他望着宋培风年轻的俊脸上沉稳的表情,揶揄地说:“看不出来,你生的这么俊,还这么有热情……”

    实在是宋培风外表看起来,完全不像

    个是会冲动的大晚上跑去找自己对象的人。

    然而宋培风却想到江柠在电话里说的:“我想你了,想你立刻就在我身边。”

    他心底当时就升起一股冲动,立刻来到她身边。

    他想了,也这么做了。

    这当然很冲动,可谁的年少不轻狂呢?

    炭山下面就是堤坝路段,的士下不去,开不了,就要靠他一双腿走了。

    这条路宋培风没有走过,六七月份的时候,在洪水中隐约见过。

    当时江柠她们到达炭山,站在高高的炭山上,看向河对岸的大山,和山边的村落,指着那边的村子说:“看到没?随着这条大坝一直直走,河对岸那个最大的村子,就是我们江家村了。”

    的士司机看他一个人拎着袋子,打着个手电筒,有些担心的问他:“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宋培风将雪地踩的咯吱作响,笑着朝的士司机挥了下手,的士司机也没急着走,而是开着大灯,帮宋培风照了好久的路,一直觉得宋培风走的他看不见了,才掉头回吴城。

    毕竟是小舅子亲自打电话来叫他送的人呢。

    宋培风第一次走这一段堤坝,心里想的,却是江柠数年如一日的走着这段堤坝,每天早晚上下学。

    江柠说,她从上初中开始就这样跑着上下学,因为要早读,通常天还一片漆黑,就打着手电筒开始跑,下雨天、下雪天,有时候还要淌水过河。

    他沿着江柠走过的这段堤坝,仿佛在与十二四岁的江柠,在某个时空,隔空相遇。

    他在走她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路。

    所以即便这条路有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冬季寒风凛冽,他也不曾生出害怕或退缩的情绪,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想要走到她身边。

    他望着河对岸尚未完全熄灭的点点灯火,目光也热气了几分,不过冷是真的冷,他出门没有戴手套,拎着年礼的手指冻得泛红。

    到了渡口,他放下年礼,手掌窝成喇叭状,学着江柠讲述过的,她们晚上回来,天色很黑,对面看不到这边的人,就喊:“摆~渡~喽~~!”

    多喊几声,那边的人就听到,就会拉着渡船过来接你过河,如果对岸的摆渡人睡着了,也没关系,可以自己用绳子将渡船拉过来,自己再拉着渡船过河。

    因为这里常年有人去对岸的炭山上钻碳洞,挖煤,早出晚归,那些挖煤的人早已经习惯了摆渡人夜里睡着,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事。

    好在宋培风还是幸运的,在他喊到第五声的时候,河对岸也传来了:“来喽!来喽~!”

    摆渡人不是什么时候都睡死的,一般有人喊‘摆渡了’,基本都是年轻的学生,或是去外地打工的,半夜回来,这几天经常有半夜的火车回来,半夜来摆渡的。

    他也会听口音,像宋培风这样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稍稍带着一点吴城口音的,摆渡人就知道,肯定是外面人,不会自己拉船的,就会快速起床,拉船去对岸接人。

    哪怕在黑夜里看不见对方的相貌,可还是通过对方颀长笔挺的身板,看的出来是个精神非常不错的小伙子,摆渡人一边拉船一边闲聊:“是去哪儿的啊?咋这么晚还来这边?”

    他倒没觉得宋培风是坏人,实在是宋培风的气质,怎么看也不会是个歹人。

    宋培风也笑着回应:“去找我对象。”

    摆渡人‘哈’一声:“我就知道!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还这么有热情了,这幸好没下雨,路上的雪都冻住了,路还不难走,不然就你这一身,泥不甩你半身,你都见不到你对象!”

    又问:“是去哪个村,你对象是谁啊?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摆渡人是许家村的一对中年夫妻,以前是个老人的,现在换他们小儿子摆渡了。

    宋培风没有说话,目光却望向江家村的方向。

    摆渡人夫妻俩常年待在这四下无人的地,陪伴他们的,只有一头老水牛,几只鸡鸭,日常最喜欢的,就跟各种各样的过渡人聊天,周边几个村子的八卦,就没有他们夫妻俩不知道的。

    宋培风坐在小小的渡船上,又感受了一回江柠说过的摆渡的感受。

    摆渡这件事,在看过沈从文《边城》这部电影的人,或许对摆渡有着美好的想象,想到船家摆渡少女翠翠。

    小船晃晃悠悠的过了河,宋培风又沿着被人踏出

    路的雪路,向上攀爬。

    摆渡人一边撑着竹竿一边说:“慢点,慢点,当下滑下来,你拽几根蒿草借下力!”

    堤坝两边全都是高高的蒿草和叶子掉光的枸杞,黑夜中,只有他手里的手电筒光在深深的蒿草中穿行。

    天不知何时,又飘起了蒙蒙细雪。

    由于第一次走这样的雪路,途中因为不熟悉这样的路况,宋培风还滑了几次,好在并没有摔跤,最狼狈的一次,也有长得比人还深的蒿草挡住,不用担心会滚下梯形堤坝。

    中途有个岔路口,一边是通往许家村的,一边是通往江家村的,但在这里,就已经距离江家村很近了,再往前走两百多米,就是江家村的水电站,再穿过一片今年荒废的稻场,沟渠对面,就是江柠的家。

    他是从傍晚接到江柠的电话后,就立即起身赶了过来,路上开车将近二个小时,又走了一个半小时,他来到江柠窗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江柠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她每天晚上固定十点半睡觉,睡前会再看上半个小时的书。

    上一次宋培风跟着江柠来到宋家村时,是被江柠带回来过的,也和他说过哪个是她的房间,此时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灯火,满身风雪带来的寒意,都仿佛被这一点暖黄色灯光驱散殆尽。

    他用手电筒,在她的窗户上闪了几次。

    刚闪第一次时,江柠以为是哪个好奇的年轻人,拿手电筒,照她家的房子,可这束灯光一直在她窗户前闪现,尤其是在她刻意的关了灯后,这束光还在她窗户前闪着,江柠就觉得不对了,即使是遭贼,也没有这么早起来犯事的贼。

    她不禁穿上羽绒服大衣,打开窗户,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贼,这么晚不睡觉,那手电筒闪她的窗户,一打开窗户,就看到月光下,雪地里,手里拿着手电筒,朝她挥手的少年。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她知道,他一定是在笑着的。

    因为她也在笑。

    她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立刻转身朝楼下跑,因为拖鞋是泡沫底的,并不防滑,她走出走廊下防水台阶的时候,差点被滑的摔跤,被赶着过来的宋培风一把扶住。

    “小宋同志!”她高兴的像个十七八岁怀春的少女,一把抱住将她抱住的宋培风,伸手极其利索的往他身上一跳,整个人便轻盈的挂到了他的身上,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盘住他的腰间,捧着他的脸,就对他‘嗯嘛’亲了下去,极其热情。

    江柠还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悸动。

    之前她当然也喜欢宋培风,爱他的年轻沉稳,爱他内在的灵魂,可她始终是淡定从容的,从未像此刻一般,仿佛回到了青春稚嫩的少女时代,双眼明亮璀璨的犹如星子。

    宋培风忙伸手稳稳的接住她,托住她还带着刚从被窝里出来的温暖的身体,扑面而来便全是她热情的气息。

    这个时间持续并不长。

    因为还在看电视的江爸,听到了江柠开门的声音,喊了声:“谁呀?”

    他拉开窗帘,打开了一点窗户。

    玻璃窗上全被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从里面不开窗,是看不到外面的,外面当然也看不见里面。

    江爸打开窗户缝,寒风呼呼的往里面刮。

    江妈被吹的冻的一激灵,喊了声:“你开窗干啥?冻死个人!”

    江爸说:“我好像听到柠柠开门出去了。”

    他怕因为晚上那件事,江柠不开心,大晚上的冰雪寒天的跑出去,有危险。

    江妈无语地说:“出去就出去了呗,她还能往哪里跑?八成是跑嫂子那去了。”

    大伯娘从小就疼江柠,每次抱到江柠就不撒手,各种好吃的投喂,江柠从小就跟江大伯娘,比跟她亲近。

    她也不介意,嫂子帮她养女儿,女儿将来长大不还是她的?她傻了才会介意这件事。

    可想到江柠此刻还往嫂子家跑,都不愿意来喊她一声‘妈’,她心里又难免不是滋味。

    江爸对着外面喊道:“柠柠,是不是你啊?”

    江家外面的走廊是安装了路灯的,但江柠刚刚跑的太快太急,没有顾得上开路灯。

    于是乌七八黑的,只有江爸房间电视机传出来一点微弱的光。

    江柠终于将宋培风整个人抵靠在墙上亲够了,这才轻快的从他身上跳下来,嗓音还略带一点暗哑,高声说:“爸,是我!我对象送年礼来了!”

    江爸江妈听了都吓了一大跳,闻言都忙穿上衣服从房间走出来了。

    江柠牵着宋培风的手,在江爸江妈两人还没走出来时,又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才美滋滋的牵着他

    冰冷的手指,往屋里走。

    江爸之前回村时,就听说江柠带了对象回来这事,不过听说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多待,第二天就离开了江家村,江爸想找人打听更多的信息,都打听不到。

    谁知道这么晚了,江柠对象还送什么节礼来了。

    进了江家堂屋,堂屋的火桶上面还盖着厚厚的破棉被,里面还是热乎的,江柠忙给宋培风拿了布鞋换上,将他往火桶里推:“快进来暖和一下,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路上黑漆漆的看不见,多危险啊,你来前应该和我

    说一声的。”

    江柠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倒热水,用自己温暖的掌心搓着宋培风冰冷的手指。

    宋培风只来得及对江爸江妈歉意地说了声:“伯父,伯母,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

    江柠刚刚见到他的时候有多高兴,此刻就有多么担心,闻言说:“你也知道很晚啊?来之前都不打电话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叫人去接你,你怎么一个人……”

    原本还担心的帮他搓着手指的江柠,突然就想到了,傍晚自己和他打电话的时候说的那句:“想你了,想你立刻就在我身边。”

    江柠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眼底表露出疑惑:“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宋培风只是坐在火桶里,手指被她在温暖干燥的掌心内搓揉着,看着她笑。

    那笑就就是一支利箭戳中在她心口。

    对于一个从小缺爱又渴望爱的人来说,别人对她一丝丝的好,她都能感受到,并加倍的回馈和付出。

    哪怕经过前世体制内的历练,她自认已经内心冷硬如磐石,不容易被触动了,可这一刻还是忍不住软了一瞬,忍不住也钻进火桶内,将他的手放入火桶中,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

    江妈就看着自己女儿对那少年笑的不值钱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在别人家,舔的更厉害呢。

    以后她就会知道,二个儿女,个顶个的恋爱脑,治不好。

    江爸见江柠替宋培风扫去满身风雪,这才也好奇地说:“咋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吃晚饭了没有?”

    江柠想到从吴城到他们江家村的时间,结合她傍晚和宋培风打电话的时间,他怕是一挂上电话,就出发来江家村了,马上说:“爸,培风肯定没吃晚饭,你快去帮培风下碗面条过来!”

    想到他这么晚跑过来,只为她的一声‘她想他了’,江柠立刻起身说:“算了,还是我去吧!”

    江爸看着此时活泼好动满身灵气狡黠,全然不似晚上那个眼底苍凉冰寒的女儿,忙拦住她,将她摁在火桶里说:“还是我去吧,你就在火桶里别出来,棉裤都没穿,别冻着了今后腿疼。”

    江柠是一点都不客气啊,立刻坐回了火桶里,笑的满眼灵动:“谢谢爸!”

    棉被下的手,还拉着宋培风的手没放呢。!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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