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陶晗知道，温行雨如果坚持，她根本无法离开这间屋子，所以，她轻声说：“别跟来。”甩开温行雨的手径直走向卫生间。
这间屋子她熟悉得很，组合刚刚建立时，她有很多东西不懂，时间紧迫，她只剩焦急，那时候温行雨虽然嘴上嫌弃，但用充满命令式的口吻，邀请她到家里通宵练习。
温行雨一个人住在这里，卫生间除了她的用品，只有陶晗用过的东西还摆在显眼的地方，看起来，就好像她常来一样，谁知她已经大半年没有来过了呢？
陶晗拧开水龙头，发现连水温也是她喜欢的温度，用水浇湿脸庞，犹豫了一瞬，还是取下熟悉的脸巾，打湿了仔细擦拭，镜中的自己，憔悴狼狈，眼眶通红，她叹了口气，深呼吸，待气息平稳，挺直背走出去。
温行雨见到她，从沙发上站起身。
“刚烧好的开水，凉了有一会儿了……”她端着水杯，但遥隔两米，犹豫着没有递上来。
定睛一看，连这杯子也是陶晗以前在这里专用的。
她又扫视一圈，随便一看，客厅里她的东西不少，专用的拖鞋、茶杯，喜欢用的抱枕、毯子，爱喝的果汁、干茶，她亲自买的水果刀、水果盘、一套刀叉……那么多她生活过的痕迹，看上去，就好像和温行雨同居了一样——明明她很久没来过了。
目光扫过她睡过的卧室，她已经没有好奇心进去看了。
陶晗心中仿佛有一股强大的气流横冲直撞，撞得她心口鼓鼓发疼，温行雨把这些东西摆出来、每日清洁，到底是怀的什么心？
陶晗心中有个回答，但她不愿承认，依然选择出门。
“陶晗……”
“你不用担心，我好得很。”
确实，现在的陶晗，除了说话带点鼻音，没有别的异常，语气平静，思维理智，可温行雨还是不放心，于是，在陶晗踏入楼道的刹那，她跟上去，迅速换好了鞋，紧紧跟在陶晗身后下了楼。
电梯里，两人各自抵着侧墙，没有言语。
下了停车场，感应灯一盏盏亮起，随后又在身后熄灭，偌大的停车场，只有两人稀疏的脚步声回响。
地下灰尘味的空气让人有些头晕，看不见的地方传来短暂的汽车喇叭声，温行雨的脚步声仿佛踩在陶晗心头，她越听越觉得焦躁难安。
很快就到了陶晗车子旁边，温行雨终于说话了。
“我开车送你吧。”
“不用多此一举。”
但温行雨从走出家门一刻就下定了决心，趁陶晗拿车钥匙解锁的瞬间，眼疾手快夺走了钥匙。
“温行雨？”此刻各种情绪都化作了震惊，陶晗当即愣在原地，微微抬起的手还保持原位。
温行雨打开了副驾驶，但陶晗一气之下掉头就走，走了两步又跑起来，向着人行步道去。
“陶晗！”温行雨无奈，锁好车追上去，停车场内的脚步声比来时响亮、急促好几倍。
很快陶晗就走上地面，温行雨目光一直追随她，看见她在夜空下的身影突然一闪，就向前扑去，接着是倒地的声音。
“晗晗！”温行雨几步跑上楼梯，一眼看见陶晗跌坐在地上，身后紧挨着的是不知谁缺德放在这儿的一块红砖，上面还沾有泥土。
她连忙上前去搀扶，但陶晗低着头推开她的手。
“不用管我！”她缓缓站起来，膝盖上裤子都磕破了，能看见渗出血珠的皮肤，手腕处也有擦伤。她颤巍巍站起来，一抬腿，又要向前倒去。
温行雨早就预备着，一把兜住她的身子，将她接在怀里。
陶晗哽咽着，还想挣扎，这回温行雨有些火了，震声道：“别闹了！”
怀里的人瞬间停止了动作。
陶晗委屈起来：“你凭什么抢我钥匙？”好像这个理由伤心时有道理的，陶晗没有再强行压抑自己的泣声，见她这样，温行雨之后柔和起来。
“对，是我不对，我看看，伤的怎么样？你站稳了。”
温行雨蹲下身，打开手机电筒，查看膝盖的伤痕。陶晗盯着她的头顶，咬着唇。
“得消下毒……”
“我要回家。”
陶晗直接把邀请她再次上楼的话堵回去，不过温行雨没有发作，而是安慰道：
“好，我送你回家，这回让我开车总可以吧？”
陶晗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温行雨的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来。
她没有站起身，而是蹲着就地旋转，背对陶晗，我背你下去。
不知道什么魔力，陶晗真的伏在她身上，温行雨力气很大，直接把她背起来，原路下楼梯。
“啊，你走稳了！”在陶晗的视角，这个楼梯看起来异常得高，温行雨每次抬步她都紧张地缩脖子，生怕往前摔下去。
“你放心，怕就闭上眼。”温行雨的声音有安抚人的力量，陶晗应声闭眼，直到踩上平地。温行雨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平稳地把她背上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
路上为了不那么尴尬，陶晗放起了音乐，随便点的歌单，温行雨开车异常专注，生怕出什么意外。
膝盖和手腕上的伤隐隐作痛，陶晗靠在座位上不敢动弹，皮肤一扯就疼，安静地行驶了半程，陶晗还是不甘心。
“行雨，今晚闹了这么一通，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行程要保密吗？”
温行雨没有立刻作答，她在思考，久久地思考。
眼看着就到楼下了，陶晗再次出声：“行雨……”
“因为还没有确定。”
“什么？”陶晗愕然。
“我说，因为明年的事还没有确定下来。”
“什么意思，日程也不是真的确定的啊。”
“因为……”她这个“因为”直接拖到停好车才接下去，“有件事，可能会彻底改变我的演艺计划，但是这件事又还没有最后确定，所以，不能告诉你。”
“什么事？”
温行雨张张嘴，忽然对陶晗微笑，笑容中有一种疲倦和悔恨。
“晗晗你厌恶我这么久，应该会觉得，我彻底离开你身边会更好吧？”
这句话像一口钟在陶晗耳边敲响，震得她脑子嗡嗡的。
“你是说，这件事，会让你退出演艺圈？”
温行雨闭上眼，她没想到陶晗这么敏锐，但实际上陶晗是早想到了这种可能。
她的沉默是一种默认，陶晗肩膀垮了下来。
分离会开心吗？
陶晗没想过，就像以前依赖温行雨是一种习惯，现在讨厌她也渐渐成了习惯，可是如果她离开，失去讨厌的对象，心里，又好像空落落的。
“这么突然……”
她们火起来，也才两三年而已，说事业刚刚开始也不为过，说还有更高峰也并非妄言，可现在她就要急流勇退吗？
所以，明年才没有赤玉水晶的活动啊……
陶晗心中排名第一的猜想被确认，她没有任何高兴。对，至少，她并不觉得高兴。
“为什么说……没有确定？都已经影响行程制定了，不该是这么模棱两可的说法吧？”陶晗意识到，自己正在寻找否决这个答案的可能性，原来，自己并不想她离开。
“基本上确定了，但是，我还在犹豫，我还……没有真正接受。”
听起来，就好像有人非要她做什么事一样。
“为什么不接受？”
温行雨没有回答，只是一下子看向陶晗，前车灯的光映照在她眼中，熠熠生辉。
再明显不过了，温行雨眼中，只有陶晗，所以，才不愿接受。
陶晗忽然不敢迎接她的目光，忽然觉得那双眼里溢出的情绪浓郁得让她喘不过气。
“既然都说到这了，我也最后问你一句吧，陶晗，你希望我远离你吗？”
就像把决定权交给自己一样，陶晗突然觉得温行雨真的好狡猾，那么重要的事，轻飘飘地用这个问题来抉择，在此时此刻，逼问刚刚才得知真相的自己做出回答，真滑头……
好想说，“你有多远滚多远。”
可是，心里的第一反应不会骗人，温行雨刚问完，陶晗心中就有了回答，无比清晰的答案。
“温行雨，你想得美！”
温行雨疑惑地抬头。
“你这就退缩了？你以前欺负我的事，你以为你就偿还完了？你不准走，你还要被我报复好长一段日子，才能抵消过去对我的种种劣迹！”陶晗愤愤不平地说，可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不是真实的怒气。
温行雨噗嗤笑出声，“好，我一定留在你身边，好好赎罪，下车吧，回你家，我给你上药。”
“谁要你管！”陶晗依然不肯嘴软，自己开门下车。
“你别动！”温行雨急切下车，飞快绕过车头，牵住陶晗的手，一瞬间，四目交汇。
温行雨对陶晗家也分外熟悉，让陶晗坐在沙发上，她一翻就翻到了药箱，拿出酒精棉签，半跪在陶晗跟前。“会有点疼，忍着点。”
陶晗乖乖点头，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忍不出出声，为了掩饰，她连忙问：“现在还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温行雨专心地低头上药。
“已经取消的事，就别管了。”
当夜，温行雨留宿在陶晗家。
“你自己铺床啊。”
和自己不一样，陶晗完全没保留她的东西。
“好，你先睡。”温行雨无奈地笑，等陶晗卧室熄了灯，她才拿出手机，给远在欧洲的父亲发出邮件。
“爸，您说的事，我考虑过了，我不想做，您另找继承人吧，我志不在此。”
几乎是发出后几秒钟，父亲就回了信：
“我回国时间提前，见面向我报告。”温行雨盯着屏幕，今夜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