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这一次是真的要谈婚论嫁了，双方父母已达成初步共识，一落座就聊起小辈的未来计划。
“明纲年后就调岗，还多亏了陶哥。”
“太客气了，从我办公室出去的，本来就该帮把手，再说明纲是那么好的苗子，以后还得我仰仗他呢！”
“您可别抬举他了！”
一阵和谐的笑声后，许母语气温和却目的刁钻地问一直沉默喝汤的陶晗：
“元旦我们一家看了晗晗的表演，真是多才多艺啊，工作还顺利吗？”
陶晗低着头都能感觉到全场的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她轻轻放下汤匙。
看过元旦表演，也就是说看见她和温行雨亲密的举止，说不定还被观众的激动吸引，上网搜过她们暧昧锦集视频。
“挺顺利的。”
陶齐望微不可察地沉了脸，状似无意地扫了眼许家的神色，说：
“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喜欢看同性谈恋爱，害得新人出道都得炒作才有热度。”
陶晗仿佛从许家父母脸上看到冰山融化的痕迹。
“原来是这样啊，我们一家都不怎么了解这方面的事，世风日下啊。”
陶晗的汤匙碰撞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深呼吸一次。
“你和你搭档……叫温行雨吧？关系很好啊，婚礼可以叫她来做伴娘啊。”
“不，不用她做伴娘。”陶晗立即回答，反而让许家人一愣。
温行雨捏住把手，因为听见这句话而停下推门而入的步伐。
连伴娘也不愿意让她做吗？温行雨感到铁把手冰凉，夺走自己的热量。
“呃，伴娘你自己选就好。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定一下婚期，晗晗，你跟你公司说好了吗？”许母说。
“还没有说。”
众人面面相觑。
“哦，公司有单身方面的要求，这孩子想最终我们确定下来，箭在弦上，才好跟公司谈判。”陶齐望不慌不忙找补，目光幽幽地望着女儿，陶晗从中读出了催促和警告的意味，仿佛在说到这地步，容不得她现在才拒绝。
“伯父伯母想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好？”
“陶晗！”
这样的问法，显得好像是许家在强迫她一样，陶齐望非常不满。但许家父母不动声色，根本没听出来一样。
“这还是看你的想法，如果结婚对你的事业影响很大，就需要取舍了。”
取舍？意思是想要嫁给他家，就要放弃事业吗？
事情终于还是像她预料的那样发展了，嫁人、生子、奉养父母，这条路与她的演艺之路是相悖的。
可她还不想谢幕。
“我的工作很顺利，还想多做几年。”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许母很善解人意地点头，“那你还想做几年呢？”
“女孩子还是早点安定下来好。”
陶晗有种强烈的反驳愿望，但父亲压迫的目光不容忽视，当着他的面冒犯长辈，太过失礼没家教，丢他的面子。
“……要综合各种因素才能确定。”
“就是说没法定下具体的婚期？”许父好像忽然意识到陶晗不像她父亲一样对这门婚事热衷，本来是他们有些高攀，现在有了脾气，说话变得直接。
“毕竟是收入很高的工作，想多做几年，也很正常。”许母圆话，“那陶哥的意思是？”
陶齐望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神态平和，“我对明纲是非常满意的，早就把他当自己的儿子培养，只是，晗晗自己打拼的事业，中断了可惜，如果许哥没意见的话，咱们可以先定下婚约，婚期过几年再定，晗晗仍然继续演出，当然，会让她不再和别人炒作，逐渐让两个人解绑，就算以后公开，不至于人人喊打。你们觉得如何？”
“我们都还年轻，不急着结婚，这样也好。”沉默到现在的许明纲平和地说。
儿子都发话了，许父母虽然觉得有些屈辱，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重新挂起笑容，“那陶晗要记得跟公司说清楚，别再炒作了，欺骗粉丝也不太好。”
席上陷入沉默，所有人都在等待陶晗的回答，她盯着圆桌中央一点没动过的蒸鱼，呆呆的好像神游。
“陶晗？”陶齐望提醒。
“哦，我……”
她刚张口，一阵吱嘎声从门口传来，随即寒气卷进来，有人推门而入。
“哦，新年好啊，各位。”温行雨走进屋，不慌不忙在身后关上门。
“温行雨！”陶晗震惊地站起来，椅子哧啦一声，“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陶晗，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就回家了？”温行雨语气充满了疑惑和落寞，向宴会上的众人扫视一圈，“还在这……相亲？”
陶晗对这意料之外的情况打得发懵，一回头发现许家神色明显变得不豫。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快离开这！”陶晗后知后觉，意识到现在的状况就像背着女友回家里相亲被抓一样，她越是和温行雨划清界限，就越是显得做贼心虚。
温行雨出现在相亲现场，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出现？自己所有计划都被温行雨打乱，陶晗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凶狠和忌恨的目光盯着温行雨，但温行雨避开她的目光，对其他人说：
“我好像打扰你们了？”她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敌对。
“不，不打扰。你就是温行雨吧？”许父站起来，脸上不复这些天见面来的慈祥，“陶晗，你的搭档看起来不想你结婚，你先跟她说清楚吧，不然，显得像我们许家横刀夺爱一样。咱们走吧。”
他一声令下，妻儿都站起来，许明纲带着一种被羞辱的不满看了眼陶晗，但最后还是礼貌地点点头。
“许哥！”陶齐望站起来挽留，但许父无声地抗拒。
包厢里只剩下陶家三口，和作为不速之客的温行雨。陶晗烦躁地一遍又一遍撩起额发，呼吸急促，她怨怼地望向温行雨，却见父亲正朝她走去。
陶晗紧张地往温行雨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像被喝止一样骤然停步，无奈地偏头望着旁边。
“你就是温行雨吧？小女受你照顾了。”
“陶叔叔好。”温行雨低头致礼。
陶齐望笑了一声，看向陶晗，“是你叫她过来的吧？自己不敢当面拒绝，就把人叫来，让所有人下不来台吗！”
陶晗可笑地摇摇头，是啊，她还没想到这茬，温行雨找到这里，除了受她委托还能是什么理由？许家一怒之下离开正是为此。
“陶叔叔，是我自作主张到这儿来的。”
“呵。”陶齐望耸肩，回到座位上坐下。
“你来这有什么诉求？”他眼中寒光一闪，“不会是来告诉我，你们俩要在一起吧？陶晗，你不是说不喜欢女生吗？”
“叔叔……”
“爸！你别误会，我不喜欢她。”
闻言温行雨大脑一片空白，她惊愕地望着陶晗，如此决绝的判断把她准备的说辞彻底掐断，她空张着嘴，无法发声，陶晗漠然地迎接她的目光，其中的抵触让温行雨硬生生后退一步。
“哈！这究竟怎么一回事？”陶齐望疲倦地揉起眉间，站起身来，重重叹气，脸上仿佛又苍老了几分，“我以为你长大了，明事理，不需要我多说什么，结果行事还是像个小孩子。走吧，我们回去好好聊聊。”
“叔叔……”
“我们父女说话不需要外人插嘴！”
父亲向来不怒自威，陶晗从没见他发这样大的火，吓得心猛颠了两下，母亲也怔住不说话。
陶晗吞咽一下，勇敢迎上父亲的目光。
“爸，您和妈妈先回去，我跟她说几句话，马上就回家。”现在还不是触怒父亲的时候。
“好，好好聊聊！”陶齐望摔门而去。
“唉，你爸真动怒了。”母亲安抚地看了眼陶晗，“早点回来。”又看了眼温行雨，微微点头后追上丈夫。
现在只剩温行雨和陶晗两人。
陶晗身心俱疲地撑在桌子上，望着琳琅满目的菜肴，只觉怒气上涌。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了，不想你结婚。”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陶晗彻底崩溃，大声质问，“你真行，你这一闯进来，我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你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你到底想要我怎样？这两年，我真的受够你了！我求你放过我！”
“陶晗！我不明白，咱们的关系怎么一夜之间变成这样水火不容了？”
“你不该问问你自己吗？”陶晗忍住气哭的泪，不肯显得软弱，“那天咱们把话说开，以前的相处模式就结束了，我没有把你欺负我的过去一笔勾销的宽广心胸，我只想离你远点。”
“你远离我，不必用结婚这种方式！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人生？”
“我都说了！这不关你的事！你怎么那么大脸啊？我什么事都要和你有关吗？我结不结婚，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不会因为你结婚，更不会因为你不结婚！不要再来烦我了！你还是回家吧！”
陶晗快步朝门边走。
“我们就非得这样针锋相对地相处吗？不能和平相处吗？”
陶晗在门口停下，深深吸一口气，“你已经把这样的选择毁掉了。”
砰地一声，陶晗关门离开。温行雨身子一阵眩晕，后退几步靠在墙上。
真是搞得一团糟……
不过，总算阻碍了这场婚姻。
她红着眼，低声而神经质地笑出来，笑得停不下来，笑得弯下腰，眼角现出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