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这么冷淡?”
卡尔塔假笑一声,他缓步上前轻声问道,“还在为贝尔的事情生气?”
贝尔?
卡尔塔稍微弯下腰,故作真诚地恐吓道,“要不是它无缘无故发疯抓我,我是不会将它打死的。chuoyuexs”
原本五皇女的宠物不是丢了,而是被卡尔塔打死了?
来者不善。
格蕾丝警戒地眯起了眼睛。
在宫里面唯一明面站自己这边的——只有那位看起来十分宠溺自己的霸道皇姐。
包括皇帝和皇兄都不太喜欢自己……
所以之前的五皇女究竟生活在怎样的地狱里,基本上可以想象了。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生气的。”
卡尔塔咧嘴一笑,似乎沉浸在这样的愉悦里,他轻拍皇妹的肩膀,却被少女手疾眼快地躲开。
有意思。
卡尔塔轻快地一挑眉,不动声色地收回,他指了指身后的父女二人,
“你看,我还把阿芙洛和柯昂·阿格里奇带来了不是吗?按照法庭规定,被告者的亲人是不能进法庭的。”
格蕾丝平静地看着他,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啊呀,露出这样的表情可让我们兄妹之间的情感生分了。”
“是吗?”
奇怪?她今天怎么不怕我了?
卡尔塔皱起了眉头,只觉得这位格蕾丝皇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他有些恼怒地低下身子,阴暗,附在少女如同恶魔般威胁着。
“别对我摆出那副死人样的脸,不然你下次能露出比哭更难看的表情。”
随后他满脸阳光,干净利落地收回了手,回首朗声吩咐道,
“你们女士先坐前面吧,我和柯昂·阿格里奇聊聊。”
这个时候按照宫廷规矩,阿芙洛父女才能说话。
“格蕾丝殿下您好。”“殿下您好。”
格蕾丝面色如常,与父女两点头示好。
随后,裙摆轻扬,阿芙洛迅速地坐在了自己身旁。
还没来得及发问,一阵清新的少女香气袭来,阿芙洛贴近了格蕾丝的耳边,悄声说:
“今天,一早上卡尔塔二皇子便来找父亲说要谈点什么,但是父亲不同意。”
灼热的吐息打在耳垂略微有点发痒。
格蕾丝向后瞥了一眼,坐在最后的卡尔塔。
所以下毒凶手会是对自己有明显敌意的卡尔塔吗?
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那位皇兄露出了表示的友好的笑容,指着法庭的审判席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但是阿芙洛的父亲柯昂眉心紧锁,一直保持着缄默不言的状态。
“这个给你。”
阿芙洛将一张纸条准备塞进格蕾丝的掌心,却在空中迟疑了一会儿。
是在担心自己不愿意和她接触吗?
“没关系。”
格蕾丝说着,从她的掌心划过,轻飘飘地拿走了纸条。
当然略微有触碰,但是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介意了。
展开的纸条上,内容详细地写满了柯昂·阿格里奇的现状。
阿芙洛甚至还做了人物关系图。
大致内容是,原财政部大臣在三个月前,在家里声色犬马突然猝死,而接任他的财政部副部长萨姆尔,还有半年就要满七十。
按照帝国刑法规定,六十岁官员可以退休,除了皇帝特许,到了七十岁的官员必须强制执行退休。
所以,柯昂作为财政部内声誉很高的议员,政绩优异,很有机会被任命为新一任财政大臣。
“你从哪里知道那么多的?”
格蕾丝惊讶地看了一眼阿芙洛。
阿芙洛嘴角上扬,自信满满地说:“我问父亲的。”
格蕾丝沉默两秒,她耐心提示道,
“你父亲说他要成为财政大臣?自说自话,不一定有用的。”
“没有。”
阿芙洛摇了摇头,“父亲很谦逊,我是在教堂听说的。”
“教堂?”
“一般到了财政议员这类级别的官员很喜欢往教堂捐款捐画,有时候也会来教堂忏悔室发泄内心的烦心事。”
格蕾丝不太敢相信,“他们会直接告诉你?”
“没有,是修女之间闲谈聊起来说——之前有个特别变态的议员喜欢摸修女的手。”
阿芙洛的表情皱了皱眉毛,有些厌恶,小声地说:
“他每次来忏悔室都会咒骂他的上司干事太严谨,最近他没有来,说是他的直系上司声望很高,似乎要升职了。”
“我记下了他的长相,然后去财政部找父亲的时候,恰好撞见了他。父亲恰好是他的直系上司。而且确实在财政部里,对父亲的评价很高。”
莱恩帝国的官员一般是采用贵族推荐制,如果真要干实事,财政部内共同推举的人选,很容易成为下一任部长。
如此心思缜密,阿芙洛似乎比自己想象之中还要聪明。
而修女小姐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像极了一只摇晃着尾巴,咬回了飞盘等待着主人夸赞的大金毛。
“阿芙洛好聪明。”
格蕾丝眨了眨眼,面无表情顺应着夸赞道。
阿洛唇角微微上扬了一点,却忽然眉心下垂,觉得这样不对,于是又将嘴角压了下去。
格蕾丝瞧见了她的表情变化,看破却不戳破。
“肃静!”
带着夸张蜷曲白色假发套的法官不知什么时候抵达了审判席,随后旁听席与惩戒牧师也依次落座。
咚,咚,咚,法律的小锤落下,沉重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法庭正式开始。
犯人入场、证人落席,在场所有人向女神宣誓后,庭审才能正式开始。
不过,努尔基被一群银甲的骑士抵扣上来的时候,已经十分虚弱了。
阿芙洛差点难过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最后还是格蕾丝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袖子,贴近修女小姐的耳朵说,
“没事,我在。”
又拍了拍手臂才把她安抚住。
……
努尔基身体是被骑士们拖着拽进法庭的,身上的疤痕每走一步仿佛要渗血裂开一般,火辣辣地,似硫酸腐蚀,似蚂蚁啃噬。
努尔基只觉得自己身处无光的深海之中,痛苦如同潮水般涌入,窒息,神智恍惚。
自己根本没有给格蕾丝下毒,甚至一年也见不到她几面。
为何会落得如此结果?
世界上若真有女神存在,那她为何不将自己从这无间地狱里拉出来?
站在判官席上的撒旦高声质问道:
“努尔基·阿格里奇,买通下仆妮娜给帝国第五皇女殿下下毒,你可认罪?”
他试图张开嘴唇,却发现鲜血几乎将自己的唇瓣黏在了一起。
“不认。”
坐在法庭之上的撒旦砸了一下重重的铁锤,而在原告席的恶魔又说出恶毒的谗言,
“非亲非故,那你为何要给下仆妮娜一百金币?”
“一个月前,她的母亲病危,我很可怜,所以给了她一百金币。”
恶魔将所谓的证物呈给撒旦,
“撒谎!她的母亲早在半个月前就死了!在她居住的房间里,找出的金币熔铸日期分明是一周以前。”
恶魔已经完全露出了凶恶的獠牙,“你分明就是买通了妮娜女仆,并且教唆她在下毒后自尽。”
“我没有!妮娜她是被陷害的,只要她死了再也开不了口,凶手就可以逍遥法外!”
努尔基用尽全力否认着,胸口的鲜血正在淋漓地流淌,自己好像正在腐败,陷入了永无天日的深渊。
“还在撒谎!妮娜女仆的室友发现你在宴会上曾经妮娜和窃窃私语,你就是在那个时候教唆了她。”
拳头捶打着手上的枷锁,血迹似猩红的冤屈从胸口渗出,努尔基听见自己的喉咙,高声嘶吼着:
“我没有在宴会上见过妮娜,宴会上那么多人,女仆身份低微无法进入内场,我根本没可能跟她们谈过话!”
恶魔继续肆无忌惮地污蔑着,他们叫嚣着,并且叫来了所谓的证人。
妮娜同寝的女仆,恶堕之人。
证人对着女神发誓,说她发现了妮娜的尸体、又亲眼目睹了自己宴会当晚和妮娜的月下相遇。
接着恶魔们又找来被金钱腐化的证人,他们曾经亲自听见——自己扬言要杀死格蕾丝一万遍。
“我没有。”
“我没有。”
“这些都不是我做的,这些都不是我说的。”
多少道鞭刑似雷雨般落下,努尔基麻木地摇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否认了多少次。
但无用,恶魔会一直跟随着他,任凭他如何反驳,永远也得不到公正的对待。
耳朵里已经听不见任何的指责之声了,嗡嗡作响,只有嘶哑的、火辣辣的声带仍在诉说着不公。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为何,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
女神大人,我并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为何要惩罚我呢?
咚,咚,咚,无数道审判的铁锤落下,努尔基感觉自己好像在那道道铁锤之中被砸得粉碎,血肉模糊。
嗓子好像突然哑了,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
“柯昂·阿格里奇先生,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现在就可以把你的儿子无罪释放。”
真正的恶鬼卡尔塔坐在椅子上,用手半撑着脑袋露出了狞笑。
他看见柯昂的眼神恨不得将自己凌迟。
可自己偏偏喜欢这样,痛苦的、充满仇恨的眼神。
因为就好像凌驾于其他人的灵魂之上。
他开心地、贴近柯昂的耳朵,发出了最后通牒,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在迈尔斯大法官敲定之前,你……还有悔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