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家（九）
“不会吧……”严俞心下发慌。
“也许是呢？”
“你是说体验馆里的鬼如果跑出来的话，会大杀四方吗？”严俞想了想，“睿锦确实比这些鬼都厉害很多，体验馆不会就是养鬼毁灭人类的吧？”
柯远安：“嗯？”
严俞：“嗯？”
严俞沉默了会儿，“……你不是这么想的吗？”亏他还觉得自己和柯远安的默契实在是高的不行，随便想想都能想到一处去。
越往前走，残碎的鬼魂越多，只是和鬼域体验馆里的鬼不同，这些鬼自带一些虚弱感，看上去像是存在于另一个次元的生物，哪怕脸上血淋淋的，那些滴落下来的血水也会直接消散在空中。
再前面就是工地围栏的尽头，只有一间小小的移动板房在那里，在板房边缘还能看见一些鬼魂的身体嵌在外壁上，似乎是因为里面挤不下了。
柯远安瞥了一眼严俞茫然的表情，提示道：“也许，这些没有实体的野鬼追逐玩家，是想要获得力量。”
“获得力量？怎么获得？”严俞傻乎乎地问，“吃了玩家吗？”
“说不定是呢。”柯远安道。
“？？？”严俞难以置信，从游戏里出来会吸引现实里的鬼，对他来说只是某种水逆时倒霉事加倍的偶然而已。
但是现在柯远安告诉他，不是的，是因为它们想吃了你获得能量。
那他现在是什么？在游戏里，是厉鬼的粮食，是玩家的积分，出了游戏，还是孤魂野鬼的能量球？
有这么玩的吗？！
有。
柯远安无情地戳穿了严俞的幻想，“你还记得关于【鬼域身份簿】，蜡人是怎么说的？”
“……【鬼域身份簿】我们只用对了三分之一。”严俞想到拥有了新身份后，他们就没在受到过野鬼骚扰，“这三分之一是指让我们躲开现实里的鬼？”
柯远安又用他那种模棱两可的语气道：“也许，这个功能只是对我们有用呢？”
严俞内心吐槽：求求了，能不能不要这么神棍，敢给一句准话吗！
仿佛听到了严俞内心的话似的，柯远安开口道：“你再想想，离下次游戏应该还有几天时间，如果进游戏前你都还没想出来……”
严俞转头，刚好看到柯远安眯起眼睛，心头一跳，难道回答不出问题还有惩罚？
“……我再告诉你我的猜测。”
请不要大喘气。
他们来到移动板房前，不过几分钟的路程，之前那几乎要被挤出房间的野鬼便没了踪迹，房间里只有压低的嘶吼。
严俞躲在柯远安身后，紧紧挨着他，此刻哪里都不安全，只有挨着柯远安才是最安全的。
柯远安拉开门，一道血影便朝他们迎面冲了过来！
血腥气扑面而来，这不是没有实体的野鬼。
“救我！救我！”一条腿被鬼拖着，已经被啃成血葫芦的男人嘶吼道，“救我！我不想死！童琳！老婆——老婆救我！”
严俞倒吸一口气，他手动了动，却无能为力，就算现在被野鬼啃噬的是个无辜路人，他也无能为力，更何况这位看上去，更像是罪魁祸首。
房间里，除了他和他身上的两只鬼，整个房间到处都挂着残留着虚影的，破碎的鬼体，以及两张一动不动的、嘴部豁开了大洞的黏腻血皮。
柯远安和严俞的到来给了男人一丝希望，哪怕他不久前才试图攻击他们，“救我……求求你们……”
柯远安在他面前蹲下，俯视着他问：“你和童琳是夫妻？你们都是玩家？”
男人停顿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面前的两个是什么人一样，但身上咬着他的鬼没给他思考的空闲，在难忍的疼痛中，男人几乎有问必答。
“我身上有道具！都可以给你们，你们救救我，我可以带你去找我老婆，她身上的道具更多！都给你们！”男人急切道，“积分，我老婆的积分也给你们！”
玩家的积分要怎么转让给另一个玩家？
让她死在他手里，就转让了。
严俞拿着摄像机，站在柯远安身后，一时竟不知道是这个屋子里的血腥气让他恶心一点，还是这个男人更让他恶心一点。
柯远安:“都录下来了吗？”
“嗯。”
男人这才注意到严俞手里的摄像机，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但很快便被疼痛代替了。
“好，我救你。”柯远安说完，便真将男人身上的几只鬼收进了布袋。
男人一时半会爬不起来，但他知道自己活过来了，鬼咬出的伤口在缓缓愈合，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大半。
“他是个战五渣，我身上也没什么实用的道具。”柯远安看着他说，“你可以试试，说不定能拿走我们的积分。”
柯远安越是这么说，男人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他狼狈地爬坐起来，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本子递过去。
“这个叫浮鬼录，上面的名字能变成一张供你趋势的血皮，帮你杀人和杀鬼，现在上面的血皮已经被我用完了，但是有了咒笔就可以写了。”男人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臣服，“咒笔在我老婆手里，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她手上还有一个生死自负灯，可以用来探测周围的玩家。”
果然是浮鬼录，另一个不是反咒笔？还有用来寻找玩家的道具。
当时召唤蜡人时，因为蜡人推销的物品太有针对性，严俞曾经猜测过童琳手上是不是有这几样道具，没想到都猜中了。
“我老婆……童琳身上还有一千多积分，我的积分都兑换道具了，杀了我也没用。”男人见两人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
柯远安接过浮鬼录随手翻了翻，看上去并不在意，转而问起了男人的身份和游戏经历。
男人叫沈晖寅，是在四个月前，是出差时，偶然被一个旅客告知的，他已经记不得玩的第一关叫什么了，只记得是找鬼游戏，游戏开始前会随机指定一个玩家，其他玩家去找他，他只要被找到，就会被鬼吃掉，但找到他的玩家就会得分通关。
那一次他被吓得不轻，但是运气特别好。
就连长期亚健康的身体都变得更加精神了，他那长期不出去工作的老婆童琳也对此感兴趣，一方面害怕他是在外面偷吃，一方面也想变健康，就四处去找他不说的秘密，后来在某个书店，她终于知道了鬼域体验馆，从此他们两个便总是能进到一个游戏里。
他们攒了几千积分，一次性兑了几个道具，童琳不放心沈晖寅，所以便把咒笔和生死自负灯都带走了。
严俞的镜头对准沈晖寅的脸，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诚恳，也非常真实。
“其实你们早就发现我们了吧，早在上次，或者上上次进游戏前……却一直没出手……”沈晖寅道。
严俞下意识说：“什么？”
说着怀疑地看了柯远安一眼，难道大佬早就知道了？不，不对，柯远安虽然一直表现得神神秘秘，像个神棍，但他卖关子的都是知道答案的事，在沈晖寅和童琳两人身上，柯远安一开始也是试探才知道童琳身份的。
那天晚上让他召唤鬼域体验馆的蜡人，也是为了让他当吸引小鬼的道具，也是那次柯远安才知道除了童琳外，还有一个男人。
沈晖寅也有些惊讶，惊讶中还有些试探，“难道我身边的鬼不是你们放出来的吗？最开始只是偶尔看得到，到后来越来越厉害，甚至具有攻击性……”
“它们攻击你。”柯远安看着他，“是你兑换了浮鬼录之后，还是你拥有血皮之后？”
“你是说……？！”沈晖寅两眼睁大，“是……是在我拥有血皮之后，我刚兑换道具，它们只是出现的更频繁、数量更多。”
柯远安消散了屋子里残余的野鬼碎片，把两张耗空的血皮收进布袋，“走吧，带我们去找童琳。”
他们带着沈晖寅到了睿锦和孔弘化那里，看到被下了咒的孔弘化只有一个孩子看守，沈晖寅心中暗恨，如果童琳好好利用它，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没用的废物。
柯远安开车，沈晖寅坐副驾驶，严俞拿着摄像机继续拍，睿锦坐在嘴里塞了柠檬的孔弘化旁边。
严俞看到孔弘化扭曲的脸，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被下了咒，还是被嘴里的柠檬酸的。
他们走不多远，就在当初孔弘化送过童琳的地方停了车，2栋3楼，就是她和沈晖寅的家。
门铃被摁响的时候，童琳握紧手中的笔，沙发旁边的一个小灯频繁地闪烁着黄色的灯。
密码锁的每个数字键都有不同的音调，被连续按下时会组成一段奇妙的旋律：1-2-0-4-0-4-2-8，这是童琳以往最熟悉的调子。
大门慢慢被打开。
但想象当中，进来收割自己人头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严俞手里举着一个摄像机，从几个人的身后挤到前面，把镜头伸进来对自己拍了会儿，又缩了回去。
架着孔弘化的柯远安朝她笑笑，礼貌地问：“要脱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