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乌合之众
林风将那把枪递给王良：“这把枪你拿着，小心点。”
“那你呢？”王良问，“你怎么办？”
林风将电磁对码干扰器拿了出来：“我有这个，快去。”
电磁对码干扰器只能对付仿生人或者有芯片义体的人，对于原生者来说没什么用处，但林风知道如果自己不这么说，王良肯定会因为担心自己而推让一番，现在他没有这个时间谦让，当务之急，他要找到那颗不知道甩飞到了什么地方的仿生脑袋。
闫俊德的芯片还在那个脑袋里，他不想王超的事件再一次发生。
此时地下空间内另一侧门打开，正是之前那些下城区的人进来时的门，而此时从门外进来的可不是什么下城区的人，而是一些穿着绿袍子的人。
这些人都穿着袍子，面戴防毒面具，他们冲进来并不救人，而是站定原地观察。
林风心中思索，如果说那些黑衣人是梦行组织收编的那些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掠夺者，而这些绿袍子，恐怕是梦行组织的忠实拥趸，棕袍子培养的核心力量。
他们为首的一人染着一头绿发，与衣服的颜色融为一体，林风注意到他面部微微抽动，其余绿袍子则行动了起来，他心想在面具下，这些人应该有连接在一起的终端可以进行通讯。
林风心想，这些人可以说是来救人的，但他们要救的并不是这些可怜的下城区人，他们要救的是那一颗仿生人头。
地面震动使得一些床倾覆，一些幸运的人解开了化纤带，有些人在帮助别人逃生。
一些人则逃跑心切，此时往绿袍子们进来的门口跑去。
可这时间，绿头发竟然直接开枪，将抢在最前面的人击毙，而转瞬间，其余人也纷纷开枪，他们无差别地扫射，火舌覆盖之下，一时间不知道倒下多少人，死去多少人。
一些人看清了局势，那胆小的已经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胆大的，也只敢喊一句：“快趴下。”
火焰燃烧，地下空间很快聚起了一团烟雾，使得能见度降低，这些绿袍子早就做好了准备，既戴上了防毒面具，又戴上了夜视仪，他们排成一队，一齐往前走，似抱着不留一个活口的任务，每走过一处，均会对地上的尸体开枪。
有些试图以装死逃过一劫的人，也免不了被补枪的命运，正真成为冤魂。
剩下的人只能匍匐着移动，尽量远离他们，有些人想从另一个出口离开，可被燃烧的地铁阻挡，只能往角落躲去，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幸存者都聚在了角落，大家都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有任何一点动静引起这些绿袍子的注意，使他们先往这边来。
可所有人都明白，即便躲在这里，区别也不过是多活几分钟的事情而已。
一些人已经泪流满面，林风看着这些人，心中五味杂陈，这些人除了王良之外，都是知道注射了梦行芯片后，五年之后大概率会死的人。
换句话说，这些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可他们依旧躲在这里，林风知道，这不是因为害怕，不，或许是因为害怕，但他们害怕的不是自己即将死去，他们害怕的是自己死去，就再也无法为自己重视的人做最后一次努力了。
他们不怕死，可也不能白白送死。
一只手抓住了林风的胳膊，林风看去，这人是那个牛奶巷的白发老头，他小声说道：“大师，我已经注射了芯片，看他们这些人要杀死我们，肯定是不会完成他们的承诺了，我现在死也是死，五年后死也是死。”
他爬了过来：“等那些人过来后，你就躲在我身下，我替你挡子弹。”
林风刚想说话，老头说道：“大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别说话，听我说，我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不公平，我坦然接受这一切，我这样做，也不是为了博你同情，让你照顾我的孙女。人各有命，或许这就是她的命，或许这个世界配不上她。但你还年轻，你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活着。”
另一个人也爬了过来，这是一个老太太，她说道：“孩子，一会委屈你一下，你趴在我们两个身下，或许能活下来。”
紧接着是更多的人
一人说道：“我在前面，替你们挡挡子弹，我一辈子是个废人，没本事没文化，到什么地方都被当做是垃圾一样赶出来，我这辈子没被任何人需要过哪怕一次，老子死前也硬气一次！”
“你们只管躲在我身后，就算你们会死，子弹也要先穿过我的尸体。”
有些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移动了自己的位置。
刹那间，林风被挡在了最角落的深处。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个好人，我把这个位置让出来。”林风指了指王良，“我去前面。”
“什么话！”白发老头说道，“让孩子过来，一个人也是挡，两个人也是挡，你们两个就在最后。”
几人将王良挤了过来。
“让年轻的往后去。”有人说道，“我们老的往前来，有些人没有注射芯片的，有可能活下去的，就往后去。”
林风看着这些人默默交换位置，他们像是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没有一个抱怨，没有一个躲避，这其中也不乏那些没有注射芯片的老人，却也一马当先挤到前面去，为后面的人挡子弹。
他们冷静而迅速，好似受过训练。
他们必死，本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可在这最后关头，他们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
这些人或许没有文化，没有读过书，甚至可能迷信愚昧，可在这个时刻，他们不约而同做出了同一个选择。
林风红了眼眶，他或许不认可棕袍子的主义，但他不得不承认棕袍子有句话说得对。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子的。
好人不应该被人拿枪指着。
林风从王良手里拿过了枪，他做好了准备，等那些绿袍子走过来，就暴起射击，能换一个算一个，能救下一个算一个。
绿袍子们继续排开一字长蛇阵往前走，在熊熊火焰燃烧中时而能听到枪响声以及那些来不及躲避被枪杀者的惨叫声。
在这样的环境下，脚步声并不明显，但所有人还是能听到他们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
近了，更近了。
他们甚至已经在烟雾中看到向前延伸的枪管，仿佛下一刻，那戴着防毒面具的狰狞面孔，就会出现在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