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隋慧当妾
隋玉进城后寻个油茶铺子坐下来,铺子里炒面飘香，暖意融融。铺子里散坐的人多是因天气滞留在敦煌的商旅，他们无家无口,闲散的冬日逛到这边喝碗油茶饱肚,再唠唠路上的见闻。br/>
隋玉听得入迷，她也买碗油茶闲坐,不吭不声地坐在角落里听着。待心底的寒意被闹腾腾的话驱散,她付钱离开。br/>
“掌柜,劳烦问一下，胡大人的府邸在哪个方向？”隋玉又折返回来打听。br/>
“哪个胡大人？”br/>
隋玉哑声,她也不知道胡大人的官职。br/>
油茶铺的掌柜怀疑地看她一眼，问：“你不是我们本地人？找胡大人有何事？”br/>
“我一个堂姐在胡大人的府里做事,她只跟我提了一嘴,我想找她也不知道往哪处去。”br/>
“城南白鹿巷住着胡监察,南水街西边的定胡巷住着胡都尉，军屯里还有各个千户，你自己去打听。”br/>
“多谢掌柜指点。”隋玉感激不尽。br/>
她站在街上想了想,那天在妓营外胡大人明显是看李都尉手下的脸色办事,这个胡大人应该不是胡都尉,或许就是胡监察。想到隋良一个人在家，隋玉抬脚往回走，她打算明天再去白鹿巷问问。br/>
走进十三屯，隋玉开门时被对门的阿婆喊住,她转身望过去，笑着问：“阿婆有事？”br/>
“你这几天早出晚归去哪儿了？”老阿婆满眼探究。br/>
“带骆驼出去跑跑。”隋玉敛起脸上的笑，说：“阿婆你忙，我回屋做饭了。”br/>
“大冬天又不干活,还一天吃三顿饭。”br/>
她的声音丝毫没压着，隋玉听个清楚，她关上门呸一声，老东西手伸得还挺长，一个个闲得发霉。br/>
隋良和猫官从灶房出来，瞪大两眼盯着她。br/>
“我泡的木屑可捶了？”她问。br/>
隋良点头，他推开柴房门领人进去看，他捣了半天，木屑都捣烂了。br/>
泡木屑和高粱杆的水散发着一股臭味，是木头腐烂的水汽味，摸上一把，手上的味道洗都洗不掉。隋玉却丝毫不嫌弃，她捞一把木屑走出去看，细小的木屑在反复捶打下成了丝丝缕缕的木瓤，但还不够软。br/>
“继续泡着，我来给你做饭。”隋玉往灶房走，说：“我在外喝了一碗油茶，吃着挺香，我试试也炒一瓢面看看。良哥儿，你来给我烧火，用草渣捂火，别烧大火。”br/>
油茶就是用炒面冲泡的，隋玉舀半瓢灰面再拌上盐，等锅底烧热了，她将灰面倒进去翻炒。br/>
“火往西边拨，锅中间的火太旺了。”br/>
隋良一边拨火，一边撒草灰压火。br/>
灰面慢慢变色，面粉呈现焦黄色，灶房里也充斥着浓郁的咸香，面香扑鼻，隋玉拿出大陶碗将滚烫的炒面铲起来。br/>
锅里添水，清水裹挟着锅底剩下的熟面，水变得混浊。在水烧开沸腾时，混了面的水又变得粘稠，隋玉舀一勺水淋在碗里搅面，热气冲起的香味馋人。br/>
“br/>
早尝到这个吃法就好了，该给你姐夫炒两碗带走的，饿了吃两个包子再搅一碗油茶，肚子饱了，身上也暖和了。”面茶搅匀，隋玉又用筷子戳坨猪油拌在面茶里，猪油跟面茶融合就成了街上铺子里卖的油茶。br/>
隋良一碗，隋玉又给自己搅一碗，她跟猫官分着吃。br/>
“二十八了，你姐夫二十四那天离开的，五天了，说不准已经到家了。”隋玉又念叨一次。br/>
赵西平此时离家不远，他晚上投宿在农家，歇了一夜，次日一早又骑上骆驼，过了晌就到家了。br/>
赵母往外看看，见他没带媳妇回来，她脸上露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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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西平觉得刺眼，他站檐下说：“明年过年我带她回来。”br/>
“想带她回来你就别回来了。”赵母垮脸，“我能接受她进门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br/>
“那明年过年我就不回来了，屯里人要是问起，随你怎么说。”赵西平犟劲又起，他盯着被大哥牵走的骆驼，琢磨着要不明天就回去。br/>
赵母看出他的意思，狠狠捶他一拳，警告说：“你敢明天就跑，你没我这个娘。”br/>
赵西平只得作罢。br/>
“那个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才几个月？三个月？你跟她睡了三个月就只要媳妇不要娘了？”赵母给他端来热汤饼，恨恨地说：“我养了个什么东西。”br/>
赵西平嫌她说话粗鲁，闷头吃饭不接腔。br/>
赵小米小跑进来，喜滋滋地问：“三哥，你给我带东西了吗？”br/>
另外几个小孩也眼巴巴地望着。br/>
赵西平捞过包袱递过去，包袱里还剩四个包子，他让几个孩子分一分。br/>
“这是隋玉给你的买猪钱，七贯。”他又扯下另一个包袱递给老娘，“隋玉说了，买猪钱若是有剩的都孝敬你。”br/>
赵母乐得合不拢嘴，又挑刺说：“什么她孝敬我的，还不是用你的钱。”br/>
“不是我的，是她自己卖包子赚的。”赵西平端起碗喝尽面汤，见他娘跟兄嫂都满脸不信，他难得起了谈兴，跟家里人说起隋玉摆摊卖包子的事。br/>
“她嘴甜，知眼色，有心眼，脸皮还厚，是挺适合做生意的。”离开隋玉，赵西平谈起她变得坦然。br/>
“难怪我三嫂不回来，忙着赚钱呢？”赵小米佩服，她攒了三年的私房钱还不足一百文，她三嫂三个月就赚一百钱。br/>
“没卖了，罪奴不能经商。”赵西平说。br/>
赵母愕然，没想到是这个结局，看着包袱里沉甸甸的铜板，她哼道：“早就说不让你娶她，她要不是罪奴还能有这档子事？”br/>
赵西平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人不讲理起来怎么都讲不通。br/>
“我回屋睡会儿。”他起身离开。br/>
人走了，赵小米小声说：“我三嫂如果不是罪奴，我三哥连她的面都见不到。”br/>
“就你知道。”赵母瞪她，转头倒腾着脚出去跟街坊邻居说她三儿媳卖包子赚钱的事。br/>
“难怪没回来过年。”br/>
“是啊是啊，过年生意好，她舍不得丢了摊子。()”赵母笑眯眯地点头br/>
被婆家人扯谎说是在赚钱的人此时正在胡府的二侧门外晒太阳，收了跑腿钱的门房说差人给她叫人去了，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隋慧还没出来。br/>
怡心院，胡大人放下温热的茶盏起身向老娘告辞，转身前暼了眼煮茶的婢女，这一眼被老太太看个正着。br/>
等在院外的小丫鬟在胡大人离开后，她悄悄走到门廊里，拉住打扫的小厮问：哥哥，隋慧是不是在老太太院子里？()[()”见小厮点头，她又说：“劳你传个信，二侧门外有人寻她，是她堂妹和堂弟。”br/>
小厮冲打门帘的丫鬟招手，说了几句丫鬟往里屋指，小厮探头瞄一眼，见老太太正在跟隋慧说话，他转身告诉小丫鬟：“让人等着，老太太正在跟她说话，等人出来了我跟她说。”br/>
小丫鬟“哎”了一声转身跑了。br/>
“老太太正在跟隋慧说话，你再等等，她不忙了就会出来。”br/>
隋玉道声谢，她搬来个石头靠墙坐着继续等。br/>
“……你是个灵秀的丫头，能写会算还会煮茶，以前也是高门小姐，放我屋里伺候很是糟蹋你的才貌。”老太太握住隋慧的手，这丫头性子温婉，说话细声细气的，长得还好，要不是儿子有意，她还真舍不得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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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心善，能伺候您是奴婢的福气。”隋慧低头说。br/>
老太太笑着摇头，说：“什么福不福气，你身上套着奴籍，哪有什么福气。我们主仆一场，你是个贴心的丫头，我也可怜你，你去伺候你大爷，跟了他，他给你脱奴籍，往后给我生个孙，你也有着落了。”br/>
话说得明白，隋慧红了脸。br/>
老太太一看就知道她乐意，她笑着拍拍手，说：“我让人给你置两身好衣裳，这几天你也别干粗活了，好好养养，年后挑个好日子，我让大夫人来领你。”br/>
隋慧跪下磕头，“谢老太太怜惜。”br/>
“好好照顾大爷，别惹大夫人生气，出了岔子我可不保你。”老太太又告诫一句。br/>
隋慧应诺，见老太太闭眼了，她悄悄退出门。br/>
“隋慧姐姐，刚刚有小丫鬟来传信，你堂弟堂妹来看你了，在二侧门等你。”小厮一直留着心，隋慧一出来他就来报信。br/>
隋慧的心腔子里还扑腾扑腾响，她柔声道谢，抬脚出怡心院。一路上她捂着心口平定思绪，发生了这事，她只想躺在床上好好歇歇，今天如果是隋灵来找，她不会出门。br/>
“阿叔好，我听说我家人来找我，她们可还在？”隋慧和气地问。br/>
“在，就在门外。”br/>
隋玉听到声一骨碌站起来，她捶着腰牵着隋良走过去，见到人拖着嗓子说：“想见你一面真难，我把太阳都等落了。”br/>
隋慧抱歉一笑，“你知道的，主子有事吩咐，我们哪里有自由。”br/>
隋玉一想也是，她不多啰嗦，上上下下打量隋慧一圈，还是大户人家的风水养人，隋慧又白白净净的了。她穿着br/>
()一身墨绿色的罗裙像经过寒霜的山茶花，垂首一笑，又有了大家闺秀的气质。br/>
“堂兄说你不对劲，嘱咐我来看看你，我看你也没什么不对劲。”隋玉嘀咕。br/>
“你去见我大哥了？”一听跟隋文安有关，隋慧顿时像换了个人，脸上的笑容淡去，面上出现惊惶之色。br/>
“嗯，我前天去看的，送了些吃的又送一双鞋。”隋玉叹声气，“他瘦得厉害。”br/>
“何止是瘦……”隋慧捂脸，她抬脚离开门口往远处走，一直没有人倾诉，她要憋坏了。她哭着说：“玉妹妹，我前几天去看大哥了，我、我担心他活不过明年。”br/>
隋玉叹口气。br/>
“刚刚老太太指我去伺候胡大人……”隋慧握住隋玉的手，说：“我打算走你姨娘的那条路，等我有孕了，我求胡大人销去大哥的奴籍。”br/>
隋玉震惊，她看向隋慧，说：“难怪堂兄说觉得你不对劲，你早就……”br/>
隋慧点头，在第一次去看她大哥的时候她就生了这个念头。她费尽心思从一个洗衣婢爬到老太太跟前，就是为了在胡大人面前露脸，她知道自己身上什么吸引男人。br/>
“你愿意吗？”隋玉问。br/>
隋慧重重点头，“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br/>
“那就好。”隋玉不知道该说什么。br/>
“玉妹妹，劳你多去看看我大哥，等我得到胡大人的宠爱，我帮你和灵姐儿脱奴籍。”隋慧攥着隋玉的手郑重拜托。br/>
这个诱惑太大了，想点头答应时，隋玉想到赵西平，她支吾了半天，说：“我准备东西，到时候让隋灵送过去。”br/>
“我妹妹的性子我了解，她若靠得住，我就不会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