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日宴

    沈昭和还是拒绝了，将那瓷瓶放在桌上:“母亲好糊涂，女儿已经是这天下之母，位居中宫，如今腹中也有了孩子，恩宠不恩宠的又什么要紧？何必铤而走险下这种邪物？”。沈夫人略一思索，叹息一声:“好吧，不用就不用，可是这蛊虫邪的很，为娘当时是合了你的生辰八字换了这条小虫，如今不想用它，也得由你这个命定是它主人的血喂养一回了却这段缘分，然后为娘带回去，找那南番的高人灭了它”。沈昭和见沈夫人想通了略松了一口气，拿起银针轻轻戳破了食指，由沈夫人挤出血珠滴进瓷瓶。沈昭和全程没有看那瓷瓶，只想着早些打发走这邪物，也忽略了沈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得色。

    眨眼到了年底，由太后操持的春日宴就在明月宫开始了，此时天色刚刚临近黄昏，宫人们有条不紊的摆好了瓜果点心，乐人们又一次核对女眷们定下的曲子，女官们忙着迎接入宫参宴的官员女眷，因着帝后妃嫔还未到场，这些年轻的女眷们都是大家闺秀，互相认识，一时间莺莺燕燕互相打趣，气氛倒是十分轻松。年长的命妇们都心照不宣的互相攀谈，话里话外全是如今后宫空虚，不知谁家的姑娘今日会得陛下青眼。

    凤仪宫里冬梨正在给沈昭和选衣服，忙的不可开交，沈昭和刚吐了一遭，此时身子懒懒的，一点提不起精神。但因是太后亲自办的春日宴，又邀请了那么多的官员家眷，作为皇后不好不露面。便强撑着更衣，换上朱红双层逶迤广袖凤袍，凤袍上的鸾凤是用极细的金线将一粒粒米珠大小的明珠穿成的，光艳端庄，又新梳了个繁复的发髻，而凤冠鸾钗太过富丽沉重，如今沈昭和身体疲惫的很，一点也不想戴，就簪了一朵牡丹绢花，绢花堆的很真，花蕊间缀有一颗拇指大的明珠，戴于发髻间倒也添了几分明艳，收拾来收拾去总算是打扮妥当，坐了步撵去了明月宫。

    因沈昭和去的慢，到了明月宫李慊和太后已经落座了，沈昭和浅笑着告罪行礼后落座，李慊淡漠的看了一眼沈昭和，明明今日的李慊一身青色常服，这颜色本该尽显温文尔雅，但因面容冷漠眼中尽是疏离，让人敬而远之不敢亲近，帝后二人虽挨着坐于上方，却没什么交流，太后略寒暄了几句，关心了一下沈昭和的身子后也就算了。见此底下女眷们心思不由活泛起来。一个又一个的对着太后说吉祥话，哄得太后乐不可支，又有张家小姐表演折腰舞，李家千金清唱清平乐，一时间明月宫倒是热闹的很。

    沈昭和只觉耳边的欢声笑语丝竹管弦真是吵得很，又幽幽的撇了一眼李慊，一起相处了那么久，还从没见过李慊对她这副拒之千里之外的样子，不觉有些委屈，李慊察觉到沈昭和的目光，没有说话，拿起果盘上的绿皮橘子剥好了，随手就递到沈昭和的手边，沈昭和小声道谢后接了过来，手指拂过李慊手时，见李慊暗暗皱眉，沈昭和心里很是难过，如今竟然连碰下手都不行了么？

    而大殿之上，太后因有意选新人入宫，便一直暗暗注意女眷们的相貌品行，这么多打扮的花红柳绿的年轻姑娘中，有一身着月白色素衣的姑娘格外引人注目，通身素净没有金环翠环，只有发髻上簪了一只白玉海棠簪子略略装点，不让人小瞧了去。这春日宴是年底迎接新春的举办的，又是宫宴，所以大多都是精心打扮的，衣裳鬓影间皆是鲜艳之色，就显得这素衣姑娘很是显眼。

    太后招那姑娘向前边来好仔细瞧瞧，沈昭和见那姑娘不卑不亢的俯身行礼:“臣女孙应珍见过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沈昭和抚了抚肚子问:“在这春日宴上你为何打扮的如此素净？”。孙应珍低头回答:“娘娘恕罪，臣女向来喜爱如此装扮”。

    “喜欢素净这很好”太后点头肯定，又瞧了一眼沈昭和凤袍上的明珠轻轻摇头，再看孙应珍就格外顺眼了，太后吩咐旁边的宫人说道:“哀家很喜欢孙小姐，一会去把哀家宫里的那两匹若竹色的华锦送给孙小姐”。孙应珍连忙谢恩，东西不在于多少，而在于是谁赏得，看来太后这回是选定了孙应珍了，但瞧孙应珍好像并没有多么开心的样子。

    沈昭和有些气恼，太后刚才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她可太明白了，有些委屈的想拉一拉李慊的袖子缓解一下关系，毕竟如果当一个太后不喜皇帝不爱的皇后还挺难的，沈昭和可不想以后过得这样憋屈，没想到李慊正好起身向太后告退，并没有看到沈昭和的举动，这让沈昭和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认为李慊是故意的。

    待春日宴结束回到凤仪宫后，沈昭和脸色还是不好看，冬梨以为是因为孙应珍的事，便愤愤开口:“奴瞧着那孙家小姐是个有心机的，满殿的姑娘们谁不打扮的鲜艳，就她非要一身素衣惹人注目，若说素净节俭？奴瞧那白玉海棠簪可是珍贵的很，眼看着得了太后的青睐，还一副死样子，跟谁求她进宫似的”。沈昭和没说什么，由着宫人解开凤袍，换上寝衣一言不发的去休息了。

    而宫墙外，孙家的侍女兴高采烈:“小姐这是要入宫了，想来明日太后的旨意就能下来了”。孙应珍拢了拢月白色的披风，踏上回府的马车叹息:“没成想造化弄人，这么多小姐们们浑身解数的表演才艺都没进去，我这个不想进的却进去了”。那孙家侍女哑然，原来小姐不想入宫吗？那为何今日一改往日的装扮打扮的如此素净惹人注目呢？穿平常穿的鲜艳时兴的衣裳不好吗？这么多女眷都是这样穿的啊，一众鲜艳色彩里出了一个月白色，那可不得引太后注意么，孙家侍女暗暗腹诽的想着，面上仍欢欢喜喜的凑过去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