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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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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下识字的人屈指可数,因而只要不是纯粹的文盲,就算没有功名在身,也会让人高看一眼。

    喻商枝这般讲后,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温野菜趁机冲众人嚷道:“乡亲们,都安静些!听我相公说!”

    大庭广众之下,相公都叫上了。

    喻商枝嘴角默默颤了下,这才接着道:“咱们先说其一,你明里暗里说我与菜哥儿是私相授受,然则我们有媒婆作证,更有红纸婚书,成亲前六礼俱全,任谁来看,皆为明媒正纳,礼数半点不错。”

    胡金氏瞪着怨毒的眼,想说什么,但被温野菜一记刀子似的眼神钉了一下,最后终究只动了动嘴唇。

    “其二,你指责我假扮郎中,骗取钱财,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自幼学医,至今十年有余。师父也是邻镇有名有姓的草医郎中,任你们去打听。”

    这时,人群中有那好事的当真问道:“你那师父姓甚名谁?”

    喻商枝坦然报出原主养父的名姓,“我师父姓秦,先前我随他一道住在隔壁梧桐镇下的半坡村。”

    人群中有人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巴掌。

    温野菜看过去,见是村里磨豆腐为生的桩子家媳妇。

    不过除了平日买豆腐时会打照面,其余并不相熟。

    只听桩子家媳妇道:“我想起来了,我家中小妹就是嫁去半坡村的,去年时她回娘家,还提过她公爹身子不好,下地时扭了腰,就是村里一个姓秦的郎中正的骨。本以为从此下不得地了,没想到在家躺了一个月,如今和没事人一般。”

    喻商枝闻言,搜寻着原主记忆,还真想起来了这一茬。

    他颔首道:“确是我师父去看的诊,当时我也跟着一道去的。”

    桩子家媳妇是个爽利人,当即便道:“依我看,那秦郎中是有本事的,他徒弟也差不了。”

    同桩子家媳妇相熟的几人,闻言都纷纷应和。

    村里人就是这样,人人都是墙头草。

    看热闹时觉得哪边人多,就往哪边倒。

    胡金氏瞪大双眼,不知怎的喻商枝两句说完,好些人就不站自己这头了。

    不等她想出反驳攀扯的话,喻商枝已继续说下去,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点,此时却凝出如有实质的讥讽之意。

    “昨日深夜,蝶哥儿高热惊厥,抽搐吐沫,几乎丧命。胡大哥夫夫深夜来我家叫门,那会儿村子里连畜牲都进窝歇了,除了虫子叫再无别的动静,想必胡大哥夫夫敲门哭诉的声响,不止一家听到了吧?”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里不少人都互相交换了眼神。

    其中更是有就住在温野菜隔壁,刚刚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的许家婶子苏翠芬高声道:“不知别人,反正我是听见了,孩子他爹,是不是?”

    苏翠芬一胳膊肘捣向自家结实高大,却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相公,许鹏连连点头,声如洪钟。

    “没错,我和我媳妇都听见了,不仅听见了叫门,再往前还听见蝶哥儿哭个不停。”

    别看许鹏木讷老实,许家可是斜柳村的大姓,连村长都是许家这一任的族长。

    最关键的是,许鹏还是村长许百富的亲侄子。

    这么一个与村长沾亲带故的人,都站出来替温家说了话。

    一时间,好几家都出了人作证。

    其中有住在温野菜家附近的,也有住在胡大树家附近的。

    “我听见蝶哥儿哭得厉害,还和我家那口子说呢,就算是闹觉或是饿了,孩子也断断哭不成这样!”

    “大树他娘,你一口一个没听见动静,说小蝶哥儿没病,昨夜里我可是听见你在院子里骂屏哥儿呢。”

    胡金氏一口唾沫吐向方才挑明她撒谎的人,害得人家赶紧往后蹦了一步,顿时也恼了。

    “你这老泼皮破落户,恶心谁呢!”

    但见胡金氏梗着脖子道:“就是听见了,那又如何?谁家孩子没个病啊灾啊,又哪里见人人都去巴巴地请郎中?小娃娃生病,饿上两顿就好了!那蝶哥儿夜里不就是嚎了几嗓子,还把花钱买的羊奶给吐了去,这也算病?都是姓喻的和温野菜胡诌八扯的骗人话罢了!”

    这一秃噜话刚说完,四周突然安静了一瞬。

    胡金氏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捂住了嘴——

    她说漏了!

    只见人群里,已冷眼旁观了半晌,惯常和她不对付的刘阿奶老当益壮,怪声怪调地接茬。

    “方才你不是说夜里睡得死挺了,半点动静没听见,非说小蝶哥儿没病么?这会子怎么变成,听见娃娃哭不说,连吐了奶都知道?”

    事已至此,谁都听得出胡金氏谎话连篇了。

    胡大树已经顾不上面前的泼妇是不是自己的亲老娘,忍不住上手去拉。

    “娘,快些跟我回家,别在外头丢人现眼!”

    胡金氏头发都扯乱了,扯着胡大树的衣服哭嚎道:“你这丧良心的白眼狼,居然这般说你老娘!是不是白屏那小妖精教你的,你说是不是!”

    现场乱作一团,最后止于一人中气十足的怒喝。

    “正是农忙的时候,谁一大早就在村里闹事!”

    村民们顿时哗然一片——

    竟是有人把村长喊来了!

    而许家的小儿子狗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时候,泥鳅似的钻进了人群。

    许百富这个村长是从他爹手里接过来的,日后若是不出什么大的岔子,八成也要继续传给他家大郎。

    许家在斜柳村的地位毋庸置疑,许百富亦严肃公正,多年以来,养成了一副不怒自威的面容。

    他一出现,叽叽喳喳的人们顿时闭了嘴。

    “大伯。”许鹏站得靠前,又与许百富关系最近,率先打了个招呼。

    许百富向来对他这个侄子印象不错,是个好庄稼把式,老实稳重,勤劳肯干,娶的媳妇也贤惠。

    “嗯。”他点头应了,转而扫视一眼全场。

    今早上他吃完早食,正打算抽完手里的这袋子旱烟,就去田里转一圈、

    后来刚咂了没几口,村里几个皮小子就跑过来,说村里有人生事,围了好多人看热闹。

    斜柳村六七十户,不大不小。

    平日里也不少口角争斗,可是闹到一大群人围着看的事还是少数。

    许百富当即搁下旱烟袋,跟着这帮小子出了门。

    如今到了地方,第一眼先是看到了坐在地上的胡大树他娘胡金氏。

    许百富看见这爱生事的婆娘,便一个头两个大。

    第二眼,则扫到一个陌生面孔。

    兴许是失明的人其它感官真的会更灵些,喻商枝敏锐地察觉到有人看向自己。

    许百富皱着眉头踱步上前,将喻商枝打量一番,问道:“你是哪家的后生?不是我们村的罢?”

    没等喻商枝答话,温野菜就抢白道:“村长,他叫喻商枝,是我们家的上门儿婿。”

    许百富粗眉毛一挑,前日菜哥儿娶亲,纳了个相公,这事他是知道的。

    后来听说那新郎倌吐了血,就剩一口气了,自牛车里被抬进了家,他还同媳妇感叹了两句,说菜哥儿这孩子着实没福气。

    结果如今一看,人约莫是没有性命之忧了,就是眼神不往人身上落,眼睛多半有点毛病。

    他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

    一个哥儿家的私事,只要不违礼法,轮不到他一个当村长的长辈插手。

    “究竟是怎么回事?”许百富瞅了一眼胡金氏,发现她像霜打茄子似的,没了以往和人骂仗的气势。

    正疑惑着前因后果,就听那姓喻的后生落落大方地开了口。

    喻商枝将这事从昨夜胡大树夫夫上门求医说起,一路讲到胡金氏构陷他与温野菜的一番言辞。

    在听到喻商枝给小蝶哥儿行针治病时,许百富上了年纪后略微佝偻的背,仿佛一下子挺直了些。

    “你当真是个已出了师的草医郎中,会瞧病的?”

    又狐疑道:“我看你这眼睛这会儿瞅不见,不碍事?”

    喻商枝微微侧首,摆出一副认真聆听许百富说话的姿态。

    “是耽误些事,可无伤大雅,‘望闻问切’四字,乃是相辅相成,并非缺一不可。何况过些时日,几副药下去,眼睛也便好了。”

    许百富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必不是作假,不由地心中一喜。

    这喻小子懂医术,而今又入赘给了温家,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斜柳村,日后也有住在村里的郎中了!

    村里的草医一向少得可怜,一个镇子下面几十号大大小小的村落,还不一定能匀得上两个郎中。

    斜柳村离凉溪镇也不算近,许百富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不晓得见过多少人因为等不到医治,蹬腿没了。

    况且,哪个村子里若有个草医,其它村子的人都会敬重些。

    他这个当村长的,腰杆也能因此变得更硬。

    这么一号人物,那是万万不能得罪!

    往后谁家没有个头疼脑热,得罪了郎中,还有的好过?

    许百富想清楚了后,一下子板起了脸,冲喻商枝与温野菜道:“你们两口子放心,我既来了,就定会你们家做主!”

    再看胡金氏仍坐在地上,头发也被风吹乱了,一脸狼狈。

    许百富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胡大树道:“你老娘糊涂了,难道你也糊涂了不成?自家夫郎和孩子都顾不好,一早起来在村里丢人来了!还不快先把你老娘扶起来,这副模样,是想给谁看?”

    胡大树挨了村长的训,憋着一口气,上前再度拉胡金氏起来。

    可胡金氏只是捂着脸,哭哭啼啼个不停,念叨她那早死的男人,说什么孤儿寡母,谁都能踩一脚,日子过不下去的话。

    屁股底下像生了秤砣,竟是如何也拽不动了!

    胡大树咬紧了牙关,看她这副模样,想到村长方才说的话。

    是了,他连自己夫郎和孩子都照顾不好,算什么堂堂正正的汉子!

    过往屏哥儿嫁过门后受的那些委屈,亲生哥儿受的嫌弃,这会儿尽数都在眼前演了一遍。

    胡大树胸口起伏,最终一把松开了拉着胡金氏的手,“娘,你非要陷我于不义,那就也别怪儿子我不孝了!”

    说完他就转身看向许百富,用极重的语气道:“村长,当着您的面,我胡大树说个实在话。喻郎中和菜哥儿是我家蝶哥儿的救命恩人,大恩大德,我们夫夫两个此生不忘!今日,趁这个机会,更劳烦您做个见证,我胡大树,要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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