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以后不能陪你了
陆清此生，到现在，从未想过，甘蓝会死掉。
她甚至没有想过，甘蓝会离开她。
而就在此时此刻，她忽然意识到了。
如果再也见不到甘蓝了，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碰！
碰！
接着，又是两声枪响。
甘蓝的身体，接连了两次剧烈的颤抖之后，终于，开始下滑。
陆清瞪大了眼睛，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
他虚弱的好可怕，好快。
他仿佛一道流光，一点点的，不受控制又没办法阻止的，在眼前消失着。
她惊恐的大声尖叫起来。
“不要，你不准死，不要了，我错了。“
她错了。
她不该叫他来的。
不对，是她不该一直都对他，那么不好的。
陆清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语言，在死亡的面前，在无法挽回的别离面前。
显得，没有丝毫的力气。
“抱歉，以后不能陪你了。”
他的嗓音还是那么的沙哑。
他永远好不了了，以后，他也会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陆清忽然觉得，心脏处一阵绞痛。
他的血，缓慢却持续的，流了出来。
同时在消耗着的，还有他的生命。
“我不准你死，不准你说抱歉，听到了吗？我说，我不准！你不是最听我的话的吗？你不是说，会听我的话的吗？”
陆清反反复复的质问着甘蓝。
如果他敢死，她一辈子都不原谅他。
甘蓝眯起眼睛，视线已经开始暗淡了。
他没有感到害怕，只是有些遗憾，最终也没有保护好她。
这本来，已经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了。
记忆，好像在死亡的面前，变得很清晰，很迅速的流转着。
九年前，他帮着她，在安家放了火，却遭到了报应，失去了容貌。
他是故意不肯去整容的。
他想要赎罪的。
谁一开始就是恶人和凶手呢？
如果不是为了陆清，甘蓝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做这些事情。
所以这次做完那件事情之后，他长久的睡不好觉。
甘蓝如今都可以回忆起那些充满噩梦的夜晚。
但那只是开始。
人啊，这种动物。
为了喜欢这两个字可以做的改变太多了。
为了陆清，甘蓝渐渐地已经习惯了冰冷的心脏，习惯了鲜血淋漓的画面。
习惯了除了陆清之外的人的死亡。
他可以习惯很多的事情，可唯独没办法习惯的是离开她的身边，再也见不到她。
陆清的嗓子哭哑了，她忽然想起来了。
很多年前，他的样子。
那么阳光美好的少年，那么干净清澈的池水。
甘蓝，对不起。
陆清终于痛苦的说出了口。
是完整的道歉，可他们之间的岁月再也不可能变得完整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甘蓝的死亡。才是真正的噩梦的开始。
甘蓝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陆清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问甘蓝，还是再问身后那个陌生的可怕的女人，还是在问那个虚无缥缈的天。
可是无论她问的是谁。
甘蓝都会死。
陆清和甘蓝都知道这个既定的结局。
无论陆清怎么哭怎么喊。
甘蓝的呼吸都在一点点的消失，他的眼睛还是闭上了。
唐晓静在背后看着这一幕，又一个人死了，他是无所谓的。
只是甘蓝那种临死之前还记得遗憾的感觉。他觉得似曾相识。
陆清已经哭不出声音了。
她哑着嗓子，徒劳的张大着嘴巴。那一刻，陆清居然体会到了，甘蓝的痛苦。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是这么一把破嗓子。但曾经，他也有着少年清丽的声音。
唐晓晓走过去，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她能够从陆清的口唇。辨认出那是在喊着甘蓝的名字。
唐晓静幻想着如果有一天她死在了秦风的面前，秦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和表情呢？
虽然他想象的是一种死亡。但是唐晓静忽然非常热烈的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或许从秦风说我放弃了的那一刻。唐晓静就已经预知到了。会有那一天的到来了。
她低头可悲的看着陆清。淡淡地说道：“你想死吗？还是像活着。“
陆清像被人点了穴一般，骤然顿住。
整个身体凝固成了石板。
我想死。
她这么说。
这是人生第一次，陆清觉得死了比较好。
可是已经能够接受的死亡却并未来临。
唐晓静勾起嘴角，她很满意这个答案，而这个答案会令他放过眼前的这个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灵魂的女人的性命。
“如果你想死。我就偏要放你活着。“”
唐晓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
一直到唐晓静收起枪重新上了吉普车离开。
陆清都一动不动地跪坐在那里。她麻木的抱着甘蓝的身体。
仿佛，他们两个一起死了。
陆长明在更早之前就接到了甘蓝的报信，但事发突然，等到他赶到地方的时候。
唐晓静跟吉普车，早就没了踪影。
地上，暗暗的灯光里，墙边，只有陆清。
她坐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像。
陆长明走过去，皱皱眉头，伸手在甘蓝的鼻息之间试了试，然后叹气道：“清儿，赶紧把他弄上车子吧。他这个人，老哑这个身份，本来就是早不存在了的。
我们，不能让别人发现他。
不过也好在他早就不存在了，所以死不死的，也没什么影响了。只要悄无声息的把人弄走就行了。“
“悄无声息的？“
陆清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陆长明皱眉：“怎么了？”
陆清忽然回头，脸上带着一种麻木而苍白的笑容。她的眼睛，没了神志。
最后，不管陆长明说什么，陆清都只是笑。
陆长明实在没办法，只能自己再找了几个亲信的人，把甘蓝的尸体给弄走了。
陆清被带回陆家后，再也没能清醒过来。
陆子然看见妹妹的样子，很心疼。
陆长明只能叹气，然后跟陆子然说：“你们的婚礼，早点弄起来。现在，没了你妹妹，我们陆氏更加势单力薄。我不能信任秦风，总觉得这件事情，跟他脱不了干系。
只要你跟林纾就结婚了，我们就相当于背后还有了创尔。“
陆子然惨淡的笑了笑，然后只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