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俸密旨彻查晋商会 (三)
“说说看!”
永康帝知道贾瑞做生意颇有些歪脑筋,查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也有一手,难道他还对社稷民生有所涉猎?
贾瑞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腿:“陛下,是不是给赐个座,顺便赐个茶什么的?”
永康帝这才发现,自己跟这小子已经聊了三章了。
给戴权丢了个眼神,戴权马上安排的妥妥当当。
贾瑞坐下来吃了口茶又揉着腿说道:
“陛下,这些年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哪儿会缺粮食呢?
之所以还有人挨饿吃不饱,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土地。
他们的土地去哪儿了呢?都被大族世家们给吞了!
也不怕陛下怪罪,宁国府名下挂着的地亩就够养活上万人了。”
永康帝没想到贾瑞敢这么自报家资,其实土地兼并的事他也知道。可这是历朝都有的诟病,千年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朕问你,为何本该是农户的土地,渐渐地都到了士绅手里?”
“高利贷!就因为这个!”贾瑞想都不想就说道:
“一般农户家里虽有些田产,不过混个温饱,却没有什么积蓄。
若是遇到旱涝绝收一家子就要饿肚子了。
揭不开锅,只得去有粮有银的地主大户家里去借贷,可那利滚利的印子钱是好还的?
便是第二年好光景也连利息都还不上呢,只得将自家的地抵账给大户,自家沦为佃农了。
陛下可知,我这次奉旨南下扬州公干,两次路过山东衮州府地界,都遭了贼盗么?”
永康帝点了点头:“也曾听许岳说起过。”
贾瑞便接着说道:“当时我也是疑惑,这几年山东境并未有天灾,如何匪盗四起?
后来打听才知道,这些人大多是被衍圣公孔家或是亚圣孟家侵夺了土地断了生计才不得已落草为寇的。”
听了这话永康帝略蹙起眉头:“罢了,这事暂且不说。还说征召农夫一事吧。”
这些社会的诟病他也并非没有耳闻。只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呢?
天子治天下,归根结底还是要靠这些名门望族乃至乡绅仕宦。
那些喊着“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等均之”的口号忽悠农民起义的枭雄最后不是被挫败就是夺了天下之后依然无法改变土地兼并的弊端。
贾瑞自打知道了孔孟后人这些为人所不齿的作为后就极其厌恶,不过他也没想着自己在永康帝跟前给他们穿穿小鞋就能搬倒两家,毕竟人家可有近两千年的积累呢。
任凭朝代更迭两家人都是屹立不倒,所依仗的就是天下读书人都自称是圣人门生,所谓八股也是“代圣人立言”。
带你妹的盐!
回到方才的话题,贾瑞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不过是个痞子,并不懂什么经济民生。
但是他知道,偌大一个国家,多一些工匠非但不会饿死人,反而可以促进货币流通和商业发展。
小农经济和资本主义萌芽他也不懂。
但是他明白工匠不种地,打工赚钱就要买粮买菜,这样一来农民和中间的商人都能得实惠。
而且做工肯定比种田收入多些,工人也能活的更好。
听贾瑞唾沫纷纷的忽悠了半天,永康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如此,便准你招募一些农夫做工。
不过丑话可说在头里,若是有人饿死了或者大片田地荒芜,朕唯你是问!”
“得嘞,瞧好吧您呐!”贾瑞满口答应道。
永康帝又说道:“想必你小子还有许多要求,也别都来烦我,就着水溶协助你调停工部以及十二监等事吧。”
“是。”
“另外,日昌晟票号银子来源也要查,不可成日只想着赚钱!”
“是……”贾瑞心里嘀咕,娘的方才你一张嘴就要五成利润的时候怎么不说你还满脑子想着敲竹杠呢!
“好了,退下……”
“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贾瑞一听永康帝又要赶自己走马上说道。
“还有何事?”永康帝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陛下能不能再跟日昌晟借点钱?”
“你……”
永康帝刚要发作,贾瑞马上说道:“您别急,听我说!
我这不是要查日昌晟银子来头吗?如今人家都凑齐了我还怎么查?
倒不如再借它一千万两,这样他肯定又得四处筹借,我这不就方便查了么?
嘿嘿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永康帝听了这话似乎觉得也有些道理,况且再借出来一千万,自己一年不就又多了五十万两的体己?
想到这里便说道:“朕把这大明宫都抵出去了,还拿什么去借贷?”
贾瑞嘿嘿一笑:“陛下,你只不过是抵押了大明宫,这宫里还有多少好东西可没抵出去呢!
您随便划拉点古董字画,做个价格抵押给他们,他们敢说不要?
嘿嘿,干这事戴公公最有经验了!”
戴权听了这话差点没坐地上,贾瑞这是夸自己呢还是坑自己呢?
好在永康帝并未有责怪之意。
且贾瑞也没停,又说道:“再者也不一定非得用实物吗,也可以将一省税赋做抵押。
还有边塞那些无人耕种的荒凉之地,海中无人之岛,这些都可以做抵押吗!
陛下您要是愿意,将乌斯藏抵押给他他也得收着……”
永康帝咳了一声:“你小子到底和王庆成有什么深仇大恨?是要置他于死地么?”
贾瑞嘿嘿一笑,恬不知耻的说道:“陛下,我可是为了大乾江山社稷啊!”
终于把这个小无赖给打发走了,永康帝的心里却不平静,他还在细细回味方才贾瑞的话。
上次贾瑞提议要改革盐法,这次又跟自己说士绅勋贵兼并土地,他哪儿来的这么多新奇的想法?
虽然这些想法听乍听起来都不错,只可惜不能实施。
似乎让这小子只折腾着赚银子也有些大材小用了,是不是真的应该给他个一官半职的?
此子虽然年轻轻浮了一些,若是在官场上好生磨砺几年,把他这一身痞气给磨掉了,未必不是一个可用之才……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