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你和他有过私交?
见大公子起身,文盈忙拦着他:“先沐浴罢,淋了这么久的雨,且不说会不会生病,你现在这个样子过去,不是平白惹杜妈妈担心?她年岁大了,总操心着事如何能行。”
闻言,陆从袛的脚步顿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向前走。
文盈稍稍松了一口气,拿着衣服到他身边去,重新伸出手去解他腰间的系带。
只是动作间,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文盈错愕抬头,便对上大公子一双黑沉的眸子:“怎么了公子?”
“你素日里,可同陆从璟又过私交?”
文盈一怔:“自然是没有了,您怎得这样问?”
陆从袛拉着她的手稍稍收紧了些,可口中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分明告诉你不要擅自回离开家中,可你听说他要出事,便说什么都要往回赶,实在是有些……”
他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也是没找好什么恰当是说法。
但文盈却是因他这话心凉了半截,她眉头紧紧蹙起:“有些什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觉得大公子莫名其妙的情绪给压了下来。
她知大公子此刻心绪不平,倒是也没想同他计较什么,只是轻轻推了他一把:“您先别胡思乱想了,快上榻休息。”
文盈将他脱下来的衣裳抱起来,转身就往屋外去走,正好看见下人来回禀说水烧好了。
她帮着大公子去拿干净衣裳,侧眸看见他还坐在床榻边沿,双眸似漆黑的夜潭,叫人看不清晰其中情绪,只是骨节分明的手紧握成拳,稍稍流露出他如今的不悦与不甘。
文盈无奈叹气一声:“走罢公子,且待您去沐浴,洗干净了快些睡一觉,妾去替您叫杜妈妈过来,有什么话待会儿关上门细说。”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打在地上、树上,声音噪杂的很,但文盈却好似能听到大公子沉重的喘息声。
她上前几步,伸出手来,搭在他紧握的拳上轻轻抚了抚,用眼神温柔催他。
可陆从袛看了她一眼,便下意识移开了视线,也将手从她手中抽离:“知道了。”
他的声音略显冷淡,文盈还未曾消化下来他这莫名其妙的反应,他便已经站起身来,甚至顺手将她拿着的衣裳抽出。
“你在房间就好,不必跟着我。”
他扔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便出了门去。
文盈咬了咬唇,盯着他的背影上前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她原地踱步两圈,实在是觉得自己不该被如此对待。
她挑了个椅子坐下,即便是在理解他,心里到底也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她当时挡在剑下,难道她就不害怕吗?她就想去护着陆家人吗?
可现下这种情况,更是要冷静下来,好端端的就要凌驾于律法之上,他在朝中还处于风口浪尖之中,这是巴不得被人抓到机会打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文盈坐在屋中的圆凳上揪着袖子,即便是有冲动,但到底还是没将这话说出来,即便是要说,也得等大公子冷静下来才行,总不能在他心绪不宁的时候偏要同他对着干。
她思忖着,还得是自己大人有大量,不同他一般见识,还是掐算着时间将杜妈妈请过来,先让他们把话说上才行。
陆从袛沐浴很快,回来之时杜妈妈正好一脸焦急地在屋中等他,他忙快步到她面前去:“我叫人抬回来的箱子您可看到了,里面可是我娘的东西?”
杜妈妈有些意外,而后文盈顺着去指了指被抬进屋中的箱子:“在那。”
杜妈妈忙几步到箱子前,手触到箱子上时都有些颤抖,紧接着箱子打开,里面的书信再次露出于人前。
文盈这才知道那箱子里都是些什么,竟是先夫人留下的遗物,她还来不及讶异这些东西为何会突然出现,便瞧着杜妈妈已经泪流满面。
“姑娘啊——”
她哀婉的声音吐露出来,便已经给这些东西定下了名分。
陆从袛亦是几步到箱子旁,确定了这些东西属于娘亲后,他看着的时候心情更是复杂起来。
杜妈妈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一点点将画轴打开,一点点去读信上留下的字迹。
陆从袛半晌后,才终是深深吐出一口气:“文盈,你先出去。”
文盈原本也沉浸在着默哀与悲痛之中,陡然听到大公子这话她也是一愣。
先夫人的事,她不能听吗?
其实依照她的身份,她不应该去管自己能不能听,而是大公子说什么,她就要去做什么,此刻更是要即刻听命才是。
可她在大公子身边自在惯了,陡然被这一句还扯回了原位,叫她心里稍稍有些酸涩,而这酸涩的来源叫她说不出口,许是她觉得,依照以往大公子待自己的用心来看,她应当是有自己留下的才对。
她没为自己争取,脑中还挣扎着,但腿上已经很听使唤地出了门去,还顺手将门给关了上去。
“今日我听陆世久说了一件事,想来同您求证。”
陆从袛低哑的声音传了出来,进到了文盈耳朵里。
她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若是守着规矩,当然是不能听的,只是这么长时间同大公子相处下来,她不想去讲这个规矩。
她干脆听天由命,虽没捂着自己的耳朵,但是却往屋檐下多走了一步,能听到她也算不得故意的,听不到的话就算了。
下一瞬,大公子的声音再次传出来:“若你说陆世久所言都是假的,那我便去拔下他的舌头。”
他说这话时正好刮过一阵风来,也不知是因他冷冽的语气,还是因为这混合着雨水的微凉的风,文盈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陆从袛的双眸似寒潭浸润过的棋子,叫人不敢同其对视:“他说,他违背我娘的意愿,将她送到靖王那,还……有了身孕。”
杜妈妈眸子瞪圆,分明一副第一次听说的模样。
陆从袛紧紧揪起来的心,在察觉到她的面色后终是能稍稍松缓了一点。
杜妈妈下意识便反驳:“怎么可——”
最后一个字没吐露出口,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猛然整愣住,久久不能回神。
“不对,不对!”她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上的震惊与绝望格外明显,“原来是这样,姑娘啊,姑娘怎么忍得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