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打五
舟容决定租房子住。
原因是他在酒店住了一星期,每天早上有打扫阿姨的大嗓门扰他清梦,夜晚有隔壁情侣激情缠绵的声音不让他入睡。
比如现在,已是深夜十一点多,隔壁翻云覆雨的那对儿终于消停下来,舟容躺在床上看着手机上的时长计时,觉得那男人挺持久。
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着想,才成年不久且母胎solo的纯情少年舟某第二天就联系了房地产中介,表示自己要租房,首要条件就是隔音好、周围环境安静。
中介给他发了十几处房产资料,舟容挑选了半天,选中一处面积不大、采光好的公寓,两室两厅,装修风格是北欧风,看照片很合舟容心意。
于是两人约好时间看房,到公寓楼下的时候,中介介绍说:“房东买这间是给自己准备的,当时单身,想着自己住得舒心,花了好大心思装修。谁知刚装修好,房东就遇见真爱闪婚了,这公寓就闲置下来,都没人住过,里面什么都是新的。”
公寓内部和照片上别无二致,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同层还有两个房子,一个还没卖出去,一个已经有住户了,以前是个单身的漂亮女人和侄子住,她侄子早年父母双亡,被女人一手带大。后来女人给搞外贸生意的男人做小三,男人为了女人离婚,再把女人娶回家,这小公寓就留给小情人的侄子了。
“小情人被扶正了也依然是小三,她侄子倒是个有骨气的,看不上她的所作所为,说什么也不和他们同住。这房子就留给她侄子了。不过那男孩儿在高中住校,一周也就回来一次。”
舟容无所谓邻居间的家常秘史,痛快的签了一年的合同。整层只有他一个活跃住户,安静舒适没人打扰,舟容白天睡到自然醒,饿了点外卖,无聊了看电视。楼下有小花园,他打算等天气渐暖的时候每天下去散散步,计划着再买一条狗,独居生活简直完美。
转眼间到了又是一个周末,舟容醒的时候已日上三竿。他在附近找到一家汤泡饭店,决定去那儿解决午餐。汤泡饭店离小区不远,步行几分钟就能到。舟容裹紧身上的呢子大衣,在寒风中小步小步挪动,无比后悔自己因为耍帅没穿臃肿的羽绒服。
北风呼呼吹,经过一条小巷时,吹来几句零散的叫骂声:
“傻逼狂什么”
“他妈的”
舟容停下脚步往小巷看去,地上散落着纸本和打开的书包,几个街头混混围着一个少年,为首的红毛男伸手揪住少年的衣领把他推在墙上,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舟容走进些看热闹,忽然觉得被抵在墙上的少年有些眼熟。
红毛抬手给了少年一巴掌,口中骂道:“个婊,子养的!”
少年嗤笑一声,毫不在意地抹了抹嘴角。红毛恼羞成怒,抬起胳膊,却被少年一把抓住往下扯,猛地一扭,转身就将红毛翻身摁在墙上,另一只手擒着红毛的后脖颈。红毛男动弹不得,胳膊被扭扣住,趴在墙上喘粗气。
旁边有同伙想要偷袭,少年一脚挑起地上的木棍,落在手里,先是往红毛某个部位狠狠捅了一下,又扬棍打中想要偷袭的人的右肩斜方肌,那人痛得半跪在地上。
少年空着的手摘掉被红毛打歪的眼镜,嘴角噙着笑,面向其他三人:“一起?”
几个小混混扑上去,少年抄着棍子往人膝盖骨上敲,敲跪一个即刻抬脚踹上人胸口。另一个黄毛挥拳而来的时候被少年捉住手臂,少年身体前倾快速的反身,微屈挺腰,过肩摔把黄毛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又捡起木棍使劲儿戳了戳黄毛的腹部。
只剩下一个顶着寸头的小混混,比少年矮一头,看着同伴们被打趴下,寸头往后退了几步,咽了口唾沫:“我,我”
“来,你凑近点,我有话和你说。”少年冲寸头勾手,笑容堪称单纯无害。
寸头一愣,下一秒,少年动作快如闪电,抬肘猛击寸头的面部,寸头惨叫一声,鼻子和嘴巴顿时鲜血淋漓。先前偷袭的那人趁少年背过身,悄悄捡起一旁的砖头,刚站起身就被舟容眼尖的发现,情急之下,舟容扯着嗓子大喊:“你拿着砖头干嘛呢!”
偷袭的人愣了一下,趁这个空档,少年转头一记漂亮的左钩拳,再握住偷袭者拿着砖头的手腕,发力摁着偷袭者的脑袋往下,和砖头来次亲密的接触。
收拾完小喽啰,少年蹲在红毛男身边,揪着红毛男头发强迫他和自己对视,笑容淡了下来:“谁是婊,子?”
红毛男牙关打颤,半晌才吐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少年揪着红毛男的头往墙上狠撞几下,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声音温温柔柔的,甚至还有些克制礼貌——就像在学校因为没听清而请教同桌再说一遍。可若是看到少年面无表情的脸和阴沉的眸子,直叫人觉得浑身发冷。
红毛男干呕几声,带着哭腔有声没气地说:“我是!我是我是婊,子养的,饶了我吧”
少年像是还想说什么,刚想开口——
“兄弟,你再打下去,我就得帮你叫救护车了,”舟容冷不丁地出声插话,抬手指了指对面电线杆上、正对小巷的摄像头。
五个社会小混混打扮的人对着一身校服的貌美少年,谁先招惹谁似乎不言而喻。虽然五个人挑衅在先,挨揍是咎由自取。但现在他们要么满脸是血,要么躺在地上哀嚎不止,没什么反抗的能力,足以见得他们招惹的少年是个狠角色。
然而舟容见少年没有收手的意思,生怕他再制造出什么血腥场面,摄像头记录着里面发生的一切。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红毛男被少年打死揍残,无奈下,他只好提醒下少年别做过火。
少年转头看过来,刘海因为打斗有些凌乱,堪堪遮住满是阴霾的眼睛。他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湿巾擦了擦手,戴上眼镜,微笑着开口::“是你啊。”
戴上眼镜后的少年与方才打架的人截然不同,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温和有礼起来。舟容猛地想起面前的少年就是前几日在肯德基读《时间简史》的学霸。对方显然更先认出了他,他尴尬的笑了几声:“挺巧的啊,又遇见了。”
少年弯腰收拾被倒出来的书本,其中一张橙黄色的奖状极其显眼。舟容瞥过去,暗笑几声,心想原来三好学生打架这么猛啊。
少年收拾好书包,走过来,在舟容面前停下,可能是刚打完架,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人很不舒服,舟容在少年靠近的时候双眉微蹙,下一秒又放松下来。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想说些什么掩饰失态,:“您吃了吗?”
“谁派你来的?”
两人同时开口,都愣怔了一瞬,少年方才的声音不大也不小,面上带着笑意,语气却是冷冰冰的。他打量了舟容一会儿,像是想从舟容脸上找出什么破绽来,舟容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他不懂少年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难不成把他当作和红毛一伙儿的了?
舟容忍了好一会儿,有些忐忑的开口:“不是,我就,路过啊”
少年没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镜片背后的眼神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舟容极不自在地低下头,他比少年矮几厘米,低头就能看到少年的外套松松垮垮的搭在校服外面,露出校服名牌印着字:d市第二中学高二一班薄怿秋
“你看什么呢?”少年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舟容指了指名牌,抬头说:“你的名字,怿这个字,很少见啊。”
少年挑眉,神情不再似刚才那般骇人。
舟容自认为少年的意思是让自己继续说,于是开口道:“怿,悦也。这个字不常见,名字起得很用心,是很高兴你在秋天出生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舟容说完这句话后,少年原本温和下来的表情好像一瞬间变得扭曲,随即又恢复正常。他没回答,只是抬起手,缓缓摩挲着胸牌上的名字。
舟容心想,手很好看,特别好看。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皙,不像是方才挥拳打架的手,更像是艺术品。
想摸。
舟容见着美人就走不动路想上下其手的毛病又犯了。他见少年神色如常,便轻咳一声,朝少年伸出手,道:“相逢即是缘您吃了吗?要不一起午饭?”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肯德基读《时间简史》的学霸,在小巷以一敌五完胜的打手,虽然帅但是莫名有些阴晴不定的高中生薄怿秋终于动了动,他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停留在舟容脸上,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舟容也不嫌伸出手没人握尴尬,侧过身子,带着浓浓的京腔道:“您先请。”
薄怿秋深深的看了舟容一眼,扯扯嘴角,开口:“我没带钱包,午餐让你破费了。”